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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与邪神(1 / 1)

深夜,克莱恩的卧室。

客厅被毁得太过彻底,但灵性近乎枯竭的他决定无论如何先睡觉再说,好在床还是完好的,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立即陷入沉眠。

微凉的触感贴上脸颊,令他浑身一激灵,迅速清醒。

没有点灯的黑暗下,咫尺近处海伦的脸依然是莹白的,几乎泛着光。在夜里仔细打量,发现她的容貌和第一次见面时似乎有了微妙的差异。

轮廓的凌厉感减少了……但是更精致,气质更邪恶了……

……不对。克莱恩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魔女嘴角勾起一个轻佻的笑容:

“我来收取报酬。”

“啊?”

“开玩笑的。”

“小丑”魔药预料到了接下来会遭到的攻击,但对方的动作锁死了他所有闪躲的方位,他的两只手腕很快沦陷,被她单手扣在头顶,大腿也被压住麻筋,挣脱不得。

海伦凑了上来,那双带有危险气质的浅灰色眼眸被浓密的睫毛半遮住,宛如收敛起毒牙,与人亲昵的蛇类。

“‘魔女’的蛛丝能通过接触唤醒欲望,你晚上也沾到了不少,所以我来解决自己造成的问题……”

克莱恩面无表情,身体动弹不得,但眼神还在挣扎:“我本来没有问题。”

他本来绝对没有问题,睡得好好的,如果不是这家伙突然贴上来的话。

海伦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脸好笑的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呵气。一股痒意顿时爬满脊背,他感到体内突然燃起了什么难以忍耐的冲动,赶忙闭紧嘴巴免得发出声音。

另一只柔软的手拨开他的衬衫,钻进布料下面,带着凉意的指腹仿佛故意没有碰到一丝皮肤,克莱恩只得更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顺从欲望地迎上去。

这种反应很不对劲,难道真的被蛛丝影响到了?不对不对不对……

克莱恩猛地往后一缩——有什么冰凉的金属表面整个贴到了小腹,把他冷得一哆嗦。

海伦从他衬衫下方抽出一面模样古典的小巧手镜。她松开克莱恩坐起身,手指抚过镜子表面,他手忙脚乱地往后缩了缩,灵性突然有了微弱触动。

“这是什么?”

海伦给了他一个充满怜爱的眼神:“给你做了一个镜子替身……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只把你当诱饵,什么防护都没做吧,你可是我珍贵的老乡。”

“……谢谢,但是你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拿回来啊!”

“我本打算正常拿回来,”她手一翻,那面造型古朴的化妆镜凭空消失在了手指间,“可你那么充满抗拒的样子,不管哪个魔女看到都会被挑起征服欲的。”

“不要把性骚扰说得这么光明正大,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抗拒才对……”克莱恩嘴角抽动。

“我是真实造物主的眷属。”海伦突然说道。

魔女坐在床沿,她的侧影柔美而脆弱,那双颜色异常浅淡以至于仿佛缺少了几分人性的眼眸中似有涟漪漾开。

“但是你不用害怕……就算违背神谕,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

克莱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发现自己奇异地立刻相信了这句话,甚至想要沉迷于她声音的温柔,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海伦歪着头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角染上了有几分邪恶的笑意,身影融入黑暗,渐渐消失。

“晚安,周明瑞。祝你有个好梦。”

“这算哪门子好梦……”克莱恩的视线木然落在各种不自在的身体上。

……

几乎靠冥想一路熬到清晨,克莱恩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走到一楼,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

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客厅居然奇迹地恢复了原状,被火焰灼烧过的楼梯扶手也完全看不出焦痕。

他在楼梯口愣了足足一分钟——才转向罪魁祸首:“非凡能力还能修房子吗?”

这问题有一半是真心好奇,还有一半是为了在保镖小姐眼中继续伪装一个对非凡一知半解的菜鸟。

换了一身男装,姿势潇洒地像还在现代一样横躺在沙发上正在读报的海伦,才《贝克兰德早报》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弯起:“非凡能力不行,但我可以。”

看来非凡能力可以……克莱恩无声地吐了口气,走进厨房开始准备简单的早餐。

即使不用上灰雾占卜,他也已经能够确认海伦就是镜中的蛇冠天使,不光是昨天夜里她亲口承认了尊名里的那句话,而且昨晚他察觉到她容貌的微妙改变,与镜子里的人影越来越相似。

等保镖小姐的雇佣结束后,再找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个尊名……

阿兹克先生还没有回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死而复生”……

他把白面包,香肠,煎蛋,和茶水摆上餐桌。保镖小姐已经说了不需要进食,现在估计正在某片玻璃或是镜子里,没有现身。克莱恩从厨房扬声喊道:“过来吃饭了。”

魔女腾地起身。

“就这样?没了?”

“什么?”

克莱恩低头看了看餐桌:“你想吃别的我可以去买。”

“不是不是,你就只说一句‘吃饭’,没有别的要说?”

“……没了。”

“真的不加一句‘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吗……超想听……”

“不可能说的。”

对面的海伦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克莱恩强迫自己不看那双状似很失落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习惯对方时不时的调戏了。

海伦叹了口气,悠然开口:

“贝克朗死了,头版头条——极光会宣布负责。”

克莱恩一愣,A先生效率也太高了:“看来我安全了?”

“没有绝对的安全……你今天要去做什么?”

“有一个捉奸的委托。”他简单说了一下要去俱乐部蹲守,但没有透露具体内容,很有职业素养。

海伦点点头:“回头我给你找几样武器防身,明天晚上在家等我。”

克莱恩没有推辞:“谢谢。”

“唉,如果你是‘刺客’就好了,我带你三年半神,五年天使……”

克莱恩疯狂摇头,恨不得把手挡在胸前表示抵抗。

……

海伦回到贝加尔公司,继续加班处理各方文件。作为一个序列不高的小号,她的状态要比本体稳定不少,不过被大量工作和死线追赶的刺激感有助于维持人性,所以她把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

一向不受打扰的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夏尔夫。”

棕色短发、身材精瘦、皮肤微微晒黑的夏尔夫·贝加尔推开房门,他把草帽拿在手里,挑了宽大办公桌对面的扶手椅坐下。

伏案工作的女性满头黑发散漫地披在背后,只在耳后有几缕暗红色的挑染。她抬头扫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夏尔夫,便重新投入文件:“有什么事?”

夏尔夫开门见山:“雪曼受了重伤。”

“知道了。”

他转动草帽的手指微微顿住。

“……她参与了极光会的任务。”

“A先生需要一个帮手,我不让他把没有非凡能力的信徒当作消耗品,看来这次是雪曼被他说服了。”海伦微微点头,“‘女巫’的替身能力很适合与血肉魔法搭配。”

“她想帮到你,她知道你和极光会关系紧密,但雪曼根本不擅长战斗。”夏尔夫吐字冰冷,“你也没有教过她如何战斗。”

海伦头也不抬,说话间浮夸的黄金葡萄耳坠熠熠闪光:

“我没有阻止她参加战斗。”

“她把你视作真正的老师和长辈,因为你实现了她的心愿。”

夏尔夫控制着语气不要波动,他说的是雪曼,遍体鳞伤却心甘情愿,只是认识了这位魔女几个月的雪曼。而他眼前浮现的是二十三年前拜朗的夏日,白手起家的富翁祖父临死前把他叫到身边,向他透露了家族的真相——他年轻时把子孙后代的灵魂卖给魔女,贝加尔公司是邪神在现实世界的部署,所以才能具有如今的规模。夏尔夫的父亲死于冒险途中,所以兑现代价的任务就轮到了夏尔夫身上。

十三岁的夏尔夫在祖父去世后被送到海伦身边,魔女没有带他一同踏上旅途,而是把他安置在伦堡的村庄里,让他跟着家庭教师学习。夏尔夫由极光会的下级成员照顾长大,学习现实世界和神秘世界的知识。海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看望他,带来各种神奇的故事和礼物,关心他的生活,陪他闲聊。夏尔夫从少年时代起便见到了更加广阔神秘的世界,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力量成为非凡者,成为足够强大可以被魔女认可的存在,他终于二十岁那年在伦堡的神秘学聚会上得到了“通识者”的非凡特性。

从那一天后,在他最信赖、最敬慕、最重要之人眼里,他从需要关照的“孩子”变成了一件随时可以遗弃的工具。

他和贝加尔公司一样,只是邪神部署的一个齿轮。

“夏尔夫”这个非凡者,被逐出了她的视线。

而自他的少年时代起,美丽与冷漠都丝毫未变的魔女淡然答道:

“雪曼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判断该走哪条路,我没有教唆她如此。”

“那我——我的祖先呢?”

“哪一个?”

魔女终于放下笔,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答应过夏尔,只要他的后代不再涉及非凡,就保护他们度过自由而平凡的人生,当你选择了‘通识者’的那天起,这个承诺就失去了效力。”

“在你看来,罗塞尔大帝也是无关紧要的工具吗?”

“这就是你邀请蒸汽教会在贝克兰德举办展览,想以此吸引贝尔纳黛现身的理由?”

夏尔夫陷入扶手椅软垫里的肩膀蓦地一僵。

……

1198年的特里尔。

海伦垂眼注视着右腕上的黑十字念珠——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撩开繁复的蕾丝袖口,轻轻转动起黑曜石制成的珠串。

这只手的指节与掌心多处生茧,使得皇帝单看双手时依然像个“工匠”。佩戴华丽宝石权戒的掌权者的手触碰着已经不再有邪异感觉的念珠,祂早已通过“干扰”的能力切断了黑十字与外界的关联,却象征性地允许她继续携带这件真实造物主的圣物。皇帝握起她的左手,将一枚镶嵌黑色蛋白石的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不老魔女”无法抵挡序列0的“贿赂”,礼物被接受那一刻起她便感知不到丝毫抗拒,反而产生了喜悦与服从的念头。

“我不会让祂找到你的,”罗塞尔分开她的手指,摆出十指相扣的姿势,桎梏在她腰间,“我能解决真实造物主的污染,如果你想,我也能帮你对付‘原初魔女’。只要你答应我不再信仰那个邪神。”

海伦转过头,迎上祂的凝视,困惑地眨眨眼:“……说到邪神,你自己也半斤八两啊,我的陛下。”

“至少我神智正常,非常清醒,不呓语,污染只限于浅尝,每天准时睡觉,从来不把疯狂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健康。”

祂表情严肃,海伦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个玩笑:“哪来的庸医,转重症。”

“既然都是邪神,我觉得你还不如改信我。”

罗塞尔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蔚蓝的瞳孔宛如倒映着红月的两盏深湖,海伦本能地往后一缩:

“你正常点,我害怕……你叉劈以前没有这么奇怪的。”

“你说我奇怪?我甚至都没有找过一群猎人开银趴。”

魔女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这个,扮演的事,怎么能算impart……”

“你还特意在一场impart里集齐了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三家的后裔,跟你一比我保守得像个孩子。”

“……老祖宗教育得好,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嘛…………”海伦讷讷低头。

罗塞尔嘴角划过一丝咬牙切齿的微笑,祂凑得更近,指尖颇带暗示意味地点了点沉寂许久的黑十字:“追求刺激?”

“啊?”

祂的手随即顺着腰线往下滑去,紧贴着后背的胸膛深处传来真神的心跳声。海伦合理怀疑罗塞尔偷偷修改规则放大了她的感官,或者爱抚也能算“贿赂”吗,是不是玩不起……下一秒,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罗塞尔解开了对黑十字的限制,污染与阴影从被扭曲的隔离空间回归现实。祂同时撤回了施加的其他能力,扣住她的手腕,俯身亲了亲魔女在权柄影响下恍惚失神的脸蛋。

“真实造物主对你的关注能到哪种程度?”祂俨然极有学术精神地询问,“能听到声音?还是看到影像?看不到听不到的话我再改改规则,牛头人还得直播搞比较刺激,你说是吧。”

“你疯了?!罗塞尔????”

……

海伦收回落在神秘学手机上的视线,黑色的晶体屏幕一片死寂,显然另一端的黑皇帝仍在污染中挣扎,没有苏醒。

得知罗塞尔还是独自完成了那个“阿波罗计划”后,她预料到了他可能有点疯,可能会很生气,也做好了反目成仇的准备,但没想到成为黑皇帝后最先扭曲的是他的脑子。

在白枫宫里度过的两年,是她在罗塞尔死后得去找亚当做二十年心理治疗的程度。

“都这样了我也没杀你后代,我可真是人性充沛的好天使……”

小声嘟囔了一句,海伦枕着手背,望着漆黑一片的神秘学手机,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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