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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霜天被琵琶公主拉着去她的帐篷里梳妆,出纱帐的时候,她看向被金甲卫团团围住的楚留香,对方却朝她微微一笑。纵然这笑容被他脸上的淤青挤得有些滑稽,对方看向她们的眼神却是清澈的,不带一丝邪念。

琵琶公主被他的脸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已经丝毫不在乎先前的冒犯。

哼,以为摆出这种日系亚萨西男主的样子,就能攻略?自作多情。陆霜天却白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侍女们扶她在铜镜前坐定,用棉布轻轻抿干头发,擦至半干时,一名侍女打开了琳琅满目的首饰盒,准备搭配适合衣服的发饰和发型。

“唉,不用了,我自己来吧。”陆霜天制止了鼓捣她头发的侍女,“我的布包呢?”

侍女们递上她的帆布包,上面沾染的尘土和血渍已被小心地擦去大半。陆霜天将左手伸进包里做掩护,从里面取出了一根黑色头绳,三两下便扎了个丸子头。

“这些没有你喜欢的吗?”见她还是坚持用自己的东西,琵琶公主旁敲侧击地问她的喜好。

“不,这些都很好看,只不过我喜欢简单一些。”毕竟你们这种发髻要是垮掉了我也不会扎啊……当然,后半句话,陆霜天憋在了心里。

“我看你戴了一颗大玛瑙,还有手上的戒指,以为你很喜欢宝石呢。”

“这些都是朋友送我的。”

“你这么爱惜,连洗澡都不舍得脱,想必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吧?”琵琶公主带上了几分八卦,她以为那会是陆霜天的“相好”。

“嗯。”陆霜天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句。毕竟她也不可能把《鲁班书》、护身符和储物玉戒的存在告诉这里的人。

梳妆完毕,琵琶公主带着陆霜天与那位不速之客一同走入位于营地正中的、最大最华丽的帐篷——那是龟兹王宴请宾客的地方。

彼时正酒过三巡,年老的龟兹王已是微醺,他看见几人走进来,便对着宾客言笑道:“诸位,我们琵琶公主新浴后,是不是更美了?”

琵琶公主欣然接受了夸赞,和宾客们意味不明的调笑。跟着侍女来到自己席位的陆霜天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陆姑娘。”右手边的彭余向陆霜天拱了拱手,他是彭门五虎中最年幼的老五,也是受伤最轻的那个,如今便代替正在养伤的哥哥们参加龟兹王的宴会。

陆霜天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向他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哥哥们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陆姑娘关心,得亏救治及时,现下已无大碍。”

二人闲聊之间,龟兹王身边的金甲卫士突然暴起向楚留香发难,数柄长矛以相当刁钻的角度刺向对方要害。陆霜天猛然一惊,刚站起身来打算出手相帮,在她看来,这个臭流氓油嘴滑舌虽是可恶,打一顿坐牢个三五年还行,判死刑倒还不至于。

然而以楚留香的身手,虽躲不过陆霜天的法术,但还不至于应付不了这样的小场面,他周身一拧,便将那几柄长矛压在腋下,任凭几人如何使劲,都抽不出来。

龟兹王一阵叫好,便邀请他上座饮酒,“敢问这位侠士尊姓大名?”

“在下刘向,不过一无名之辈尔。”楚留香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不过原本风流倜傥的神态,在那三个淤青的背景下,依然显得怪异。

彭余仔细盯着楚留香看了一会儿,突然神色一变,陆霜天发现了他的异常,问道:“你认识他?”

“是……”彭余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说。

“这样啊。”陆霜天点了点头,应了一句。看起来彭余似乎和那人关系还算不错,但她对他们之间的过往也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在追问下去,低头把玩着酒杯,静静等待宴会结束后,好找琵琶公主要沙漠的地图。她身边拿着酒壶的侍女倒有些局促,按照惯例,她们该给客人们斟酒布菜、陪酒助兴。可她服侍的这位贵客却不动任何酒菜,对自己的劝酒也是油盐不进,这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你要喝吗?”见身边的侍女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陆霜天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放到她面前,“我还没动过。你要是想吃这些菜的话,就吃吧,不用管我的。”这话说的,仿佛侍女自己也是客人一样。

“不不不,奴婢怎敢。”侍女惶恐道,“您是贵客,应该由奴婢服侍您。这菜可是不合您的口味?是否要上一些果子糕点?”

“谢谢,不用了,我不饿。”这并非客套,而是实话,陆霜天确实一点都不饿。

正式这番客气的回复让侍女无所适从,这位姑娘对着服侍她的自己三句不离一个“谢”字,仿佛自己的服务对她而言并非理所当然,而是一种“帮助”和“照顾”。自她几年前进宫服侍王族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就像对待一个平等的“朋友”,而非一个卑微的“侍女”。

陆霜天也发现了侍女的局促,开始没话找话一般地和她瞎聊,“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风铃。”

“这名字真好听,也很配你,我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就像铃铛一样好听……”

这一切,楚留香也都看在眼里,他就坐落在陆霜天的左手边,身边同样随侍着一名美丽的陪酒侍女。相比眼前的美酒佳肴,他越发对那位姑娘感兴趣了,不只是她诡谲的内功,更是她这独特的性格。

幸亏她是个姑娘,不然这般会说话,不知会有多少女子为她倾倒……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忖。

“姑娘。”侍女为他斟满酒,楚留香顺势举起酒杯,对着陆霜天道,“在下在此自罚三杯,为先前的冒犯向您赔罪,还望姑娘海涵。”

陆霜天皱着眉,看他自顾自地喝酒,周围的宾客包括龟兹王都在看着他们,她知道这货是在借由旁人的注意力向她道德施压,让她放下被轻薄的怒意。

“我不接受。”出乎楚留香意料的,姑娘在他倒第二杯酒时,便出言拒绝,“要是按照‘自罚三杯’就能让人原谅你犯罪的这种逻辑,是不是哪怕我杀了你,在你坟前‘自罚三杯’,死掉的你和你的家人朋友都得原谅我?”

楚留香放下酒杯,暗暗叹了口气,这绝对是他见过最咄咄逼人的姑娘了,“姑娘这般,莫非是要我把眼睛挖下来,才能放开这番过节吗?”

“我要你眼睛干嘛?”陆霜天白了他一眼,“你在我这里,已经和‘臭流氓’这个标签绑定了,和你呆在一个帐篷里我都觉得膈应,你要让我放下这个过节,最好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得渣都不剩。”说罢,她朝远离楚留香的方向挪了挪,撇过头去盯着另一边发呆。

两人身边的侍女对视了一眼,便默契地各自变着法劝酒说笑,意在转移两位贵客的注意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的脸这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痛了,那时的尴尬又找上了他。可他却不觉得这姑娘是在无理取闹,除了那些别有图谋的,任何姑娘被自己心上人以外的男子偷看洗澡,都不会对那人有好脸色。

琵琶公主命人取来了琵琶,真真应了她的名字,她弹奏的琵琶自是一绝,令人如听仙乐耳暂明。

只可惜这般仙乐被鲁莽之人粗暴打断,在门口守卫的金甲卫士被人扔进帐篷里,这番变故,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陆霜天的反应最大,她将身边的侍女护在身后,开启了护身符,旁人看不见的符文借由《鲁班书》的力量暗中扩散。

“好你个老臭虫!我们在外头担惊受怕,你倒在这里美酒美食美人做伴!”来者声音粗犷,有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和仿佛一个月没修的大胡子。他定睛一看,看到楚留香的脸,愣了两秒,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老臭虫,怎么半个时辰没见,你就变大熊猫啦!”

“唉……此事说来话长。”楚留香随口糊弄一句,便转移话题,起身向躲在一众人身后的龟兹王行礼,解释道,“这几位是在下的朋友,他们因担心在下的安慰,不得已硬闯进来,还望大王见谅。”

龟兹王从卫士和侍女们身后钻了出来吧,笑道“无妨”,随即询问来者何人,一点都没为自己刚才怂了吧唧的样子感到尴尬。

见不过又是一场闹剧的开端,陆霜天收了能量,安慰了身边的侍女两句,又拉着对方坐下了。

来的有三个人,可走进帐篷的,除了那名大胡子,只有一个长相白净、看着30岁出头、没什么特征的男子。另一个面目丑陋、身形佝偻、裹在一套黑衣服里的人只是默默站在帐篷外。

龟兹王很中意大胡子的身手,叫来壮汉昆弥与他比试。

陆霜天对新来的人没兴趣,更对这场比武闹剧感到厌烦,她只想等到宴会结束,去琵琶公主那里取得沙漠地图。于是她便无聊地把碟子上的葡萄垒成一个金字塔,又拿小刀在梨子上削出繁复又奇怪的图案。直到王冲点破了那些不速客的真实身份,她才抬起头,用惊奇中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几人。

“胡铁花?”她低声念着名字,看向大胡子,若有所思。

“姬冰雁?”她又转向白净男子,而对方只是专心进食,似乎世界上除了眼前的食物和水,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了。

“楚留香?!”陆霜天又朝左手边看去,声音不由得拔高几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些许鄙夷,“那个踏月留香的‘盗帅’?”那双剔透的黑眸仿佛在说,“想不到传说中的‘盗帅’居然是这般货色。”

“……”楚留香沉默了两秒,突然有些不想承认,最终,他还是在龟兹王和其余人的注视下,不得不点了点头,“是。”

居然这里是古龙的武侠小说世界?!我身边的还是个主角?!陆霜天此刻心中风起云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面上佯装淡定地回了个“哦”。

武侠小说主角好像都会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风云或者朝堂阴谋啊……算了,不管他们的“主线”是什么,我只管找S/C/P-CN-1045就好,别去瞎掺和。陆霜天这么想着,往自己的嘴里扔了颗葡萄,汁水寡淡无味。这葡萄不酸,却也没多少甜味,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选育出甜度很高、香气浓郁的葡萄种,这种葡萄对他们而言可能已经是珍品了吧……

“不知姑娘尊姓?”楚留香顺势和陆霜天搭起话来,相比较场上的打斗,他对这位神秘的姑娘更有兴趣,他一点都不担心胡铁花会输。

“陆霜天,陆地的陆,‘万类霜天竞自由’的霜天。”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句。

“‘万类霜天竞自由’……真是一句好诗啊,霸气磅礴,听着让人不免心胸开阔……可是哪位名家大作?”

陆霜天咀嚼的嘴唇停了一秒,她这才意识到,这句词的作者出生在千百年后,这个时代没人听过。“额……那什么,就,村口教书先生随便扯的诗词,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陆霜天挠了挠脸颊,随便糊弄了两句。

“看姑娘的面相,似是中原人士,为何千里迢迢跑到这沙漠中来?”

“找东西。”

“那,陆姑娘找的‘绿洲’,可是有何特别之处?”

陆霜天瞪大了眼,想不到这货居然还在偷听自己和琵琶公主的对话。

“陆姑娘误会了,在下向来耳力过人,那时你们的话,我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啊……”楚留香解释了一句。

陆霜天转念一下,感觉有点道理,可她也觉得对方问得有点多,撇了撇嘴,“管好你自己,问那么多干嘛?”

“只是想着,或许在下能帮上一些忙。”

“你帮不了。”陆霜天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由得让楚留香有些诧异。

另一边,壮汉昆弥惜败胡铁花,几招后,胡铁花又折断了前来挑衅的“杀手无情”杜环的手臂,闹剧便结束了。接连战胜两人的胡铁花举着酒壶牛饮,随即自顾自坐到姬冰雁的下首。

“这老臭虫,脸都成这样了,还不忘勾搭小姑娘!我看你,迟早在女人身上跌跟头!”见着楚留香又和漂亮姑娘攀谈起来,胡铁花不由得啐了一句。

帐篷外又走进来一个侍女,巧笑倩兮,对着龟兹王盈盈拜倒,飘出一连串黄莺啼叫一般的龟兹语。或许在场的中原侠客听不太懂,可陆霜天经由“系统”翻译却能听懂侍女的话,她说王妃病情好转,想来见见中原侠客,现已在帐篷外等候。

龟兹王听完,面上不由自主露出喜色,连忙道:“快,快让王妃进来!”

在数名美貌少女的搀扶下,走进来一位长裙曳地、云鬓微乱、高贵又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她看起来三十来岁,白得不正常的肤色透露出三分病容,岁月和疾病在她脸上留下了些痕迹,但也只是温柔地亲吻了她,让她的美更添韵味。

饶是陆霜天这个见惯了古今中外各类美女的现代颜狗也看呆了,这位王妃的美貌,丝毫不输给国际上颜值排名前百的女明星。

光彩逼人,这个词语已经不能算夸张了。在场的人,除了龟兹王、楚留香、陆霜天和亲昵地迎上去的琵琶公主,面对这等美貌和气质,都不由得垂下眼眸,不敢直视。

“王妃久病卧床,今日竟有力气下来走动,真是一件好事啊!是今日的第二桩大喜事!”龟兹王下了王座,又命令下人道,“快拉上帘子!别让王妃受风!”

王妃向龟兹王的礼只行了一半,便被他制止,他亲自搀扶起自己的王妃,牵到自己身边坐下。

“我听说,有英雄,把‘极乐之星’送回来了,想来看看。”王妃的汉话不是很好,这一段话已经说得很努力了。

“是这位彭家英雄,和陆姑娘。”龟兹王指了指彭余和陆霜天,眼睛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王妃,仿佛她是下一秒就奔月而去的嫦娥。

“在下彭余,见过王妃。”彭余起身,向王妃行过礼,丝毫不敢居首功,“功劳主要是在下几位哥哥,和这位陆姑娘的,如若不是哥哥们拼死相护,还有陆姑娘的仗义出手,怕是我等的性命都要连着‘极乐之星’丢在这沙漠里了。”

“哎,彭英雄过谦了!”龟兹王回道。

王妃将目光投向陆霜天,她只是盯着看了几秒,龟兹王便吩咐人邀请陆霜天上主位。陆霜天从善如流,走到了王妃面前。

漂亮的人还真的容易成为团宠啊……陆霜天打量着这位出现后就成为全世界服务对象的王妃,欣赏着美人的美貌。

“你真漂亮,又厉害。”王妃的眼里也是不住的欣赏。

“谢谢,及不上您万一。”陆霜天微微一笑,面对女性,特别是柔弱的女性,她总是很温柔。

陆霜天被王妃拉着坐在她身边,王妃似乎很喜欢她,亲自给她剥葡萄,举手投足之间,飘出一阵阵香风。陆霜天受宠若惊,接过后连声道谢,心中为和美女姐姐的贴贴暗喜。

不过,王妃娘娘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好像牛奶加蜂蜜啊,是她用的化妆品和香料的缘故吗?还是……联想到S/C/P-CN-1045的特性,陆霜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妃,心中暗暗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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