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间早就在膳厅等着了。
鸡汤用松茸灵芝熬的。
他在桌角磕了个鸡蛋,蝎尾和陆招财一人推着一扇门。
白黄进来的时候没忘吐槽。
“还好是在家里,不然我真的觉着有点丢人。”
小江大人把剥好的鸡蛋放在白黄碗里,轻笑。
“所以,你知道我早上为什么没去接你了。”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殷傲一晚上彻底颠覆他对于大妖的认知。
说好的霸气狂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呢!
怎么都是这种为了钱财不要底线的呀!
早饭做的牛肉汤包。
一咬还会留油。
咸鸭蛋个顶个的饱满。
殷傲屁股坐在半拉椅子上,一口鸡汤喝下去。
感动的眼泪汪汪。
怪不得都想抱江大人的大腿。
这鸡汤好喝的跟他以前喝过的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再去想法子长好看点,能不能也留在江府混吃混喝啊!
好在蝎尾和陆招财并不只会混吃混喝。
城西观音庙藏在一片菩提树后。
听说是个富商为儿子祈福特意修建的,后来儿子没保住,这寺庙就荒废了。
殷傲在前带路。
野草疯长足足有小腿高。
白黄灵力恢复,生花刀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本想在前开路。
蝎尾松了松领口,邪魅勾起半边猥琐的嘴角。
“怎么能让白黄动手呢。”
妖力卷着狂风。
不过一掌。
杂草四仰八叉,中间留出一条一人行的小路。
陆招财半跪,身子弯起,单手撑着地面,眉眼扫过。
碎石子和落叶清理的干干净净。
小路焕然一新,他俩对视一眼,拍掌。
“请。”
白黄左右看看,“正经还有点用嘛。”
陆招财得瑟的跟只花孔雀似的,“那是。”
身后只留下一个论妖力妖力拼不过,论长相长相拼不过的殷傲。
他真的——
想加入江府好难。
外边的动静没有传到寺庙。
破败的红色漆门只剩半扇。
碎裂的石板下,杂草比外边的小路长的还高。
菩萨像不知道被谁丢在外边的水池子里。
往前种的约莫是莲花。
现在也只剩下半池干透的泥土,白黄伸手摘下江知间头发上的蜘蛛网。
“这里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确定任茂才每个月都会来吗。
殷傲拨开草丛,“我上次来还得是十年前了,那时候不长这样。”
绕过菩萨像。
还没进大殿。
就听见尾巴拨动水的声音。
白黄脚下一停,江知间捂着口鼻,看她打出手势。
陆招财和蝎尾一前一后围住破庙。
务必保证鲛人不会逃出来。
生花刀和大荒剑同时出鞘。
刀鞘顶了下殷傲的后背,白黄示意他先进去。
破洞的大殿正中间。
石块砌成的水池。
浮萍的绿色密密麻麻,殷傲清清嗓子,按照记忆里的名字。
“落珠。”
浮萍微晃。
白黄猛的一拽殷傲胳膊,顺手砸到门外,手上黑刀砸下。
前后陆招财和蝎尾同时射出两股妖力。
绳子一样把被白黄打落的人影缠成麻花。
浮萍抖落。
水珠砸在地上。
仰着脖子无法动弹的鲛人甩着巨大的鱼尾。
那双蔚蓝的眼珠里藏着愤恨。
“你是他派来的,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殷傲揉着腿根,嘶了一声,“哪有刚见面就下杀手的啊,落珠,我是傲因,你不记得我了。”
落珠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
江知间被白黄护在身后,掀起眼皮,语气清冷。
“他不是褚长兴派来的,褚长兴十年前就死了。”
落珠眉眼闪过一丝欣喜。
转瞬又有疑惑,“你们、骗我?他月前还派人来过。”
白黄挥手示意陆招财和蝎尾松开妖力。
落珠掉进水池。
离的近了,能闻见池子发臭的腥味。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换水了。
庙门通风。
白黄坐在一侧,“我是捉妖人,你见过妖鬼吗,认不认识这个。”
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两枚鳞片。
落珠扒着水池,摇头又点头,“没见过,是我的。”
殷傲伸手拨了下浮萍,脸上带着嫌弃,“落珠,你多久没出来过了。”
落珠转头。
眼神懵懂。
“他把我关进来,就再也没出去过。”
想了想,尾巴划过水面,他仰面看着殷傲。
“你也是他关起来的妖怪,你怎么逃出来的,他真的死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
殷傲双手搭在膝盖。
“对,十年前,被劫匪一刀砍死。”
落珠这下是真的开心。
嘴角挑起,眼睛弯成月牙。
鲛人在妖界向来都是以好嗓音好样貌著称。
落珠虽说脸上沾了浮萍双耳如同鱼鳍,那张脸却如梦似幻。
白黄心里感慨一句,江知间坐在身侧,沉吟片刻。
“落珠,褚长兴把你关在这里干嘛,你说月前他还派人过来,是谁。”
落珠又游回来。
泡的发白的双手爪子尖利。
“送人。”
白黄和江知间同时看过来。
“我听他说过,他要把我送出去,巩固官位,但我不知道是谁。”
“每个月来给我送鱼的是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但我想要鱼,就要拿这个跟她换。”
落珠指指白黄手里的鳞片。
“撕下来太疼了,我只有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换鱼。”
池子里的水就是吃鱼时留下的残渣。
经年累月。
腥臭一片。
屋顶的破洞探出个脑袋。
蝎尾双手捧脸,“好可怜哦,竟然没喝过江大人家里的茶叶。”
窗户后边露出一张脸。
陆招财杵着下巴,“是可怜,竟然没吃过江大人家里的饭菜。”
卧龙凤雏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
“江大人,带回去养着吧。”
就连白黄都有点动摇,“反正湖泊还挺大,放一艘画舫有点浪费是不是。”
落珠听明白他们的意思。
鱼尾波动。
往后退了退,“我不走。”
殷傲啊了一声,“这水都臭了你还在这干嘛,留着喝西北风。”
落珠垂下眼皮。
“我想过要用这双手划开他的胸膛,把他脑袋摘下来丢进茅坑,剥下他的皮点天灯。”
“他死了,我要等着骗我的那个人。”
“我要杀了她。”
落珠这些年受的苦。
总要找个人发泄。
白黄正想说话,江知间耳尖一动。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