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腐败的臭肉里。
夹杂着一片半个手掌大的鱼鳞。
清水洗过。
上边的花纹在月色似乎还会反光。
江知间顺手递给白黄，问老陈头，“在哪找到的。”
任茂才的残肢拼的完整。
鱼鳞是从他手心取下来的。
“当时就斜插在肉里，切断半个手心。”
白黄来回翻翻，“有点像鲛人。”
仵作房里还摆着两具尸体。
白黄把鱼鳞放在架子上，手指包着袖子，掌柜娘子的尸体还没解刨。
被烤的焦黄的身子缩在一块。
四肢显的极其粗大。
双手完整，白黄翻开左边大腿，在靠近膝盖骨的后方，也插着一片同样的鱼鳞。
她似乎想到什么。
朝江知间抬抬下巴。
“查查掌柜的身上有没有鱼鳞。”
掉下的脑袋简单拼在头颅上方，江知间手脚迅速。
倒是没发现异常。
白黄捏着两片鱼鳞，殷傲还在文书房里坐着。
房门大开。
他抬头看过来，白黄晃晃指尖。
“妖鬼身上会长鱼鳞吗。”
殷傲养了妖鬼数十年，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
他摇摇头，夜风撩动白黄的头发，她轻轻一笑。
“那就是你隐瞒了些许的真相，安和府城里，可有你认识的鲛人。”
殷傲呼吸停滞。
不消辩解，白黄也明白了。
她坐在殷傲旁边的椅子上，隔着中间的桌子把鱼鳞推过去。
“认识么，不会是你养妖鬼的时候，还另外养了条鲛人吧。”
殷傲条件反射的回应，“当然不是。”
白黄挑眉。
殷傲吞吞吐吐，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这会时间已经晚了。
白黄本就困顿，灵力所剩不多，好在足够唬人。
生花刀黝黑。
她啧了一声，“要不还是去镇山聊聊吧。”
殷傲抱住椅子把手，惨兮兮，“白黄姑娘，这真的不是我不想说，鲛人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是褚长兴养的，我以为他早都死了来着。”
有些话一旦开口。
就没有任何瞒着的必要。
殷傲闭着眼睛，“城西观音庙，五十两银子。”
都是为了喂养鲛人。
江知间正好从门口进来。
闻言嚯了一声，“褚长兴过的挺有雅兴。”
白黄敲了下桌子，“他怎么会跟你的妖鬼扯上关系。”
殷傲看着比她还茫然，“我不知道啊。”
再次无辜脸，“我就认识这一个鲛人。”
尸体一时半会找不完线索。
白黄盘算着去观音庙一趟。
江知间不赞同的拽了下她的袖子，“白姑娘，你要注意休息。”
跟查案子比起来。
还是命比较重要。
从衙门离开。
殷傲第十九次掏掏耳朵，不太确定。
“江大人竟然让我去你家里睡觉？”
江知间正小声跟白黄说话，扭头，“你不是答应白姑娘帮忙收妖鬼，明天上午去观音庙，你跟着一块。”
殷傲倒是没意见。
“那我在衙门凑合一晚上就得了，江大人这么客气，”他瞳孔一缩。
“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江知间还没说话，白黄嗤笑一声。
“你想的美。”
殷傲瘪瘪嘴，有心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怕江知间也向褚长兴那样，软禁自己，然后用来控制人心。
白黄话没说完。
拐角处，有人懒懒散散的接话。
“论馋身子，馋我比较合适吧。”
陆招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人身，靠在一旁的麒麟像上。
大晚上的，他一身白衣，那张脸确实温润又貌美。
大妖的妖力强横，殷傲不自觉的抖了下身子。
另一边。
蝎尾不甘示弱。
“你充其量就是个小白脸，我这种才是野性的男子汉。”
又一个大妖。
殷傲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前边的白黄和江知间倒是平静，甚至那位捉妖人还语气嘲讽。
“那倒是，既然你俩这么闲，回头让江知间把门口的麒麟像撤走，把你俩挂门口得了。”
陆招财嘴脸一变。
笑眯眯。
“小白黄说这些就见外了，我这不是看江大人晚上没回来。”
“特意出来迎接你们嘛。”
蝎尾凑过来。
“白黄，你要去捉妖呀，要我帮忙不。”
他纯粹是为了和陆招财争宠，随口一提。
白黄进院子的脚步一顿，摸摸下巴。
“也不是不行，你和陆招财，晚上准备准备，明天跟我接客。”
推开宅院。
入目就是后山的瀑布。
殷傲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瞪大眼睛，蝎尾落后两步，不知道从哪里拿的茶杯，里边的水还热着。
上下打量了一下殷傲。
“你是江大人新养的妖怪？”
殷傲急忙摇头。
蝎尾若有所思，“我就说么，陆招财就是骗我银子。”
他把茶杯往后一丢。
殷傲条件反射的去接，茶杯却消失在空气里。
前边陆招财嬉皮笑脸，拢着领子说自己卖艺不卖身。
蝎尾掐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后。
“那只小妖分明不是江大人新养的，还我的银子！整整五两呢！”
陆招财非说银子已经花完了。
穿过湖边的画舫。
江知间咳嗽一声，陆招财和蝎尾同时停下动作。
小江大人指指殷傲，“你们带他下去休息，明天早上出发。”
陆招财和蝎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住你的鹿园！
——住你的蝎园！
于是继续掐。
生花刀出鞘，金色流转。
蝎尾一脸诚恳的握住殷傲的手，“住我的蝎园吧，我那有上好的茶叶。”
陆招财正想嘲讽。
白黄瞥他，这一出闹的月上中天。
依旧是那片莲花池子的小院。
白黄熟门熟路，还没忘跟江知间嘱咐一句。
“明天早上我要喝鸡汤。”
小江大人歪头，“好。”
远处瀑布落下的水声阵阵。
在房里听的并不明显，甚至还有助眠的效果。
白黄一夜睡的舒坦。
早上起来精神饱满。
一出院子。
两边站着两个门神，陆门神手上捧着帕子，“小白黄擦脸。”
蝎门神端着水杯，“白黄漱口。”
不远处。
殷傲犹犹豫豫，还是从身后拿出梳子。
“白姑娘梳头？”
这一夜也不知道陆招财和蝎尾怎么给他洗脑了。
白黄捏捏鼻梁。
莫名觉着江府有点危险。
是另外一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