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骨子里也带有一些傲娇。
她自认为自己作为朋友抑或是同桌，不说是尽善尽美，但绝对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等任何过分的事情。
面对傅衍舟突然的变化，尽管江窈再不想承认，也能感受到傅衍舟对她的冷落。
对，就是冷落。
她其实有那么一股念头，是想再也不要理他了。
但是她逐渐注意到，傅衍舟的冷落好像不止是她。
他最初的那副冰冷又视若无人的外壳牢牢套起，不仅是她，几乎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狠心隔开。
她接过夏志伟接满水的杯子，还是没忍住问。
“夏志伟。”
“嗯？”
“你知道傅衍舟最近怎么了吗？”
他一脸莫名：“怎么了？”
“你没发现他最近变得很自闭吗？不主动跟别人说话也就算了，别人说话他也听不到。而且一些自闭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了。”
“他不是一直都有自闭症吗？”
江窈皱起眉。
夏志伟又解释：“我不是歧视他，我就是想说，他不是一直这样——不怎么理人吗？”
“不是的。”江窈严肃起来，“他上个学期已经好很多了，他这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又变得——”
“江窈。”
夏志伟打断她，脸上少了几分嬉皮笑脸：“说到底，咱们也就是普通同学。”
“人家性格就摆在那，咱能相处得来就相处，相处不来咱们就远离呗。”
她微眯起眼，觉得面前说完这些话的夏志伟也有些陌生。
她想起上学期和寒假一起出去玩时候的夏志伟，和如今这个几乎是在拉着他和傅衍舟撇清关系的人，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江窈张了张嘴，上课铃一打把所有话都遏止在喉头，她沉默着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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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课上，每一科几乎都在争先恐后地进行收尾学习。
终于在第一次月考后的第二个星期，临城中学高二学年部，迎来了高考一轮复习动员大会。
江窈和连清礼一起搬着凳子到操场时，红底白字的横幅自带热血加成效果，原本沉寂的操场平添几分热烈。
和连清礼做到偏前面的位置坐好，看向主席台前坐着的一排熟悉面孔。
恍惚间，江窈的记忆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开学典礼的那个瞬间。
她下意识地借着和身后连清礼说话的间隙，往四班后排的位置扫了一圈。
并没有像开学典礼时，找到那抹浅发身影。
各个领导主任一通热血的轮番发言之后，又是李兴睿的学生代表发言。
江窈抿起唇，微眯着眼，看向台上李兴睿的目光里满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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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江窈去办公室找赵顺交作业。
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敲门，就有其他老师走出来：“你们赵老师在里面有点事，你过会再进吧。”
江窈点点头，在办公室门外等着。
但方才离开的老师没有把门带死，倒春寒的冽风将门缝吹的愈发大起来。
江窈也自然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赵老师，这次的生物竞赛我想参加，可以吗？”
江窈微微挑眉，听到赵顺犹豫片刻后回答：“兴睿同学，化学生物一直是你的弱势科目。”
“咱们学校参赛都是奔着拿奖……”
“所以，又要让那个自闭症去吗？”
江窈跟着办公室里的赵顺一齐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随即是赵顺略有不悦的声音：“李兴睿同学，刚来到这个班里老师就跟你们说过。”
“傅衍舟和你们没什么不一样，而且他的成绩十分优异。作为你们的老师，我不希望他的自闭症成为你们对他另眼相看的谈资。”
“老师，我查过了。”李兴睿像是根本没听到赵顺所说的，“一些自闭症患者会表现出一些超于常人的能力，他的成绩他的天才，都是他的自闭症带给他的。但是我是个正常——”
“李兴睿同学。”赵顺沉声打断，“老师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傅衍舟同学的优秀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和你说的什么自闭症什么的都无关。老师能理解你在与同学的比较中不服输的态度，但是比较的目的是提升自己，而不是拉低他人。”
“你不用再说了，老师希望你能够踏实学习，提升成绩。至于竞赛的人选，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你先回去吧。”
李兴睿夺门而出，正巧和侯在门外的江窈撞了个正着。
江窈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扭头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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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移开目光。
她其实能够理解李兴睿的傲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初中开始，学生群体便开始逐渐分层分群。
一些学习成绩比较拔尖的同学们那种傲气，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看不起学习成绩差的、看不起浑水摸鱼混日子的、看不起音体特长生的……
江窈成绩一直不错，但初中调皮又捣蛋，和那些成绩很好的人都没玩到一起。
于是也并没有在那个群体里混的脸熟，偶尔打上照面，互相看不起。
但考试还是会按照成绩划分考场，和那群人同一个考场考试时遇到，又见他们友善又平和。
矛盾，但是又相互讨厌。
只不过到了李兴睿这里，高傲的底气没有来自成绩。
居然是来自于他的正常。
江窈向来意气用事，自从那次办公室听到李兴睿那通话后，便再也没给李兴睿好脸色。
他看不起傅衍舟，她还看不起他就只会读死书呢。
以前江窈好几次都注意到，傅衍舟桌子上常摆着一些他没见过的课本。但左上角的‘高等教育用书’告诉她，那应该是大学的课本。
一想到傅衍舟，江窈那些替他打抱不平的情绪又逐渐熄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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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员大会的第二天，临城中学便正式开始了高考一轮复习。
六门科目的试题册和几十张的试卷成套成套地发放，本就狭窄的桌洞更是水泄不通，大家的热情被装钉起来之后厚得几乎能砸死人的试题逐渐磨灭。
但三天后，高二年部的热情又重新被点燃。
第二节数学课赵顺进行了一次小测验，江窈去帮忙算分数便没去跑操。
结果她从办公室回教室的时候，班里就只剩本就不多的女生和几个男生。
连清礼和江窈就隔了一个走道，江窈拉住她问。
“咱们班人呢？”
连清礼一脸无语：“去看女神了呗。”
“女神？”江窈不解，“咱们学校来明星啦？”
“什么明星啊，是楼下十二班转来一个据说特别特别好看的女生。”连清礼又说，“跑操的时候，整个年级的男生眼睛都瞪直了。”
“一个个的，都装鞋带开了，就为了等十二班跑过来一睹人家芳颜呢。”
江窈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夸张？”
连清礼有些沉痛地点点头，江窈又看向自己后桌上坐着喝水的夏志伟。
“那你怎么没去？”
夏志伟移开目光，像是在心虚：“没兴趣。”
“你装什么？”连清礼无情拆穿，“刚才在操场是谁第一个出去系鞋带的？”
“我鞋带那是真开了，”夏志伟据理力争，“又不是为了看那个女的。”
江窈和连清礼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回身时，江窈注意到角落里坐的安稳的傅衍舟，默默松了口气后又和连清礼聊起来。
吃饭的时候，江窈和林暮枝提起这事。
对方沉吟片刻，淡定开口：“确实。”
“？”
“我见过，确实漂亮，也不怪那群男的疯成那样。”
“你见过？”江窈惊讶，“有多漂亮？”
“就跑操回来上楼的时候瞄了一眼，没太看清。”林暮枝回忆着，“不过人家好像还穿着之前的校服裙子，那大长腿，又长又细又直又白。”
“光是这个，就够迷得那群男的神魂颠倒了。”
江窈点点头，却见对面正吃着饭的林暮枝停下了动作，往她身后看着说：“唉，就她。”
她顺着林暮枝的目光回过头，就愣住。
首先入目的是方才林暮枝刚刚描述过的几乎白得发光的大长腿，北方的寒风似乎在她身上从不起作用，两条长腿就那么暴露在风中，膝盖处泛着微红。
往上，被英伦风校服包裹着的，是纤细的腰肢和恰到好处的曲线。再往上，巴掌脸上大大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嘴巴，像是洋娃娃般精致。淡淡的妆容并不夸张，却令她的清纯中带上了几分媚气。
此刻她身后跟着几个男生，殷勤地想要为她买单。她也浅浅笑着，大方又得体。
她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好看的女生，说是明星也不过分。
回到寝室，扑面而来的就是热烈的讨论。
“唉唉唉江窈你回来啦，我们正在说顾瑾予呢。”
“顾瑾予？”
“就是十二班刚转来那个女生，听说是从隔壁市实验中学转过来的复读生，比咱们大一届。”
“我我我！我今天中午见到她了！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那群男的迷成那样！”
“对！我也看到了真的巨好看！”
“请问长成那样子人生还有烦恼吗？”
七嘴八舌间，江窈插不上话。
有个室友突然出声：“听说她还是顾之晴的堂姐。”
“我靠？！”
江窈本没什么兴趣，闻言也不由得抬起眼来感到惊讶，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的？”
“今中午我朋友和顾之晴一个班，听她说的。”
“那顾瑾予现在住顾之晴家里？”
“估计是吧，从外地转来肯定住亲戚家啊。”
江窈并不关心这些八卦，她和林暮枝都是对这种事情没有那么多热切好奇的人。
但是听到她们议论顾瑾予的住所，她不禁想起上学期顾之晴来找傅衍舟一起放学回家的那次。
后来傅衍舟跟她解释说：他和顾之晴是邻居。
那这样一来，顾瑾予和傅衍舟不就也是邻居了？
想到这里，江窈脑海中又闪过今中午那抹倩影，她心中忍不住升起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