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往事之一
于知渔没料到他能秒接，手机差点没拿稳，“是……是我。你现在忙吗？”
他似乎对她主动联系也感到意外，“现在？不忙，在片场休息，你说就行。”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请你吃个饭。”于知渔小心斟酌着字句。
江百舸考虑了一下，话里有些为难：“最近剧组赶进度，不太方便请假，下个月杀青之后可以吗？”
于知渔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好，那我到时候再联系你。”
“等一下。”江百舸叫来何凯，确认了一遍行程，又对于知渔说：“这个周五怎么样？”
“嗯？”于知渔有点懵，刚刚不是说没时间吗。
“回来陪爸爸妈妈复查，他们老早之前就打过招呼了。”他解释道：“时间方便？”
“我没问题。”于知渔回答：“但是你难得回来，不陪阿姨吃顿饭吗？”
“我应该是中午的飞机……”他跟何凯对了个眼神，得到肯定后继续说：“陪他们吃午饭，下午去医院，顺便等你下班。”
“可是，复诊要查血脂肝功，需要早上空腹抽血的。”于知渔说。
“我爸妈会提前在附近的社区医院查好，直接带结果过来，可以节省排队等待的时间。”江百舸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变得温柔，“这不是上次住院的时候，于老师给的小tip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刚想说话，电话那头的江百舸又说：“我让何凯订好位置，等你下了班我们直接过去。”
他居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于知渔微微惊愕。也是，他肯定要为自己的隐私考虑嘛。她还在合理化江百舸的做法时，江百舸因为没听到她的声音，又唤道：“渔渔？”
“我没问题。”她又强调了一遍：“是我请客哦！”
“好。那……后天见。”江百舸原本想问问于知渔的那位好友情况如何，可是转念一想，她隔了快一个月才跟自己联系，话里话外透露出情绪低落的痕迹，想必是凶多吉少。
算了，江百舸对自己说，还是当面问她吧。
刘阿姨的造影和江爸爸的支架都是张老师做的，复诊自然也挂他的号继续找他看，于知渔提前同这周上门诊的师弟换了班，在病房里不一定能按时下班，国际专家门诊倒是可以。
毕竟800块的挂号费，每天只放20个号。
张老师见来得人是她，好奇道：“高因下午有事？”
“是我有事，想准点走。”于知渔说：“今天组里有好几个出院，下午要收新病人，一忙起来不知道能干到几点了。”
“你要是着急，待会可以早点走，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叫号列表里排第一个的就是刘阿姨，江百舸扶着她进来，后面跟着江爸爸。江百舸一进门就发现于知渔躲在电脑后面看他，便轻轻歪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他们在张老师面前坐下，拿出之前的检查资料和昨天的化验单递给张老师。
两位冠心病患者都极为省心，降脂药和抗血小板药一直按时服用，血脂控制得不错，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于知渔坐在老师对面，很快写好了门诊病历，按照复查常规开好心脏超声和心电图。
“这两个检查，出结果很快。”她把单子递给江百舸，给他指了下检查地点。
江百舸笑着接过，等离开诊室才告诉妈妈：“刚刚开单子的人是渔渔。”
“哎呀，我没认出来！”刘阿姨责怪儿子不早跟她说，“都没跟她打招呼呢。”
“先去做检查吧，一会儿回来再打招呼也不迟。”江爸爸突然明白了儿子的小心思，“你今晚要约小于大夫吃饭？”
“嗯，之前帮了她一点小忙，她说要谢谢我。”江百舸说：“等张主任看完结果，让何凯先送你们回去，我在这边等她下班。”
送走了父母，江百舸独自一人回地下停车场等着，他给于知渔发了自己的车牌号和停车区，然后放平了座椅闭目养神。
于知渔一路寻过来，拉了下后排的车门，发现是锁住的，便上前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江百舸小憩初醒，看到她站在窗外，连忙指了指右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副驾驶。
于知渔只好绕过车头，等她系好安全套，江百舸才发动车子。
“让你久等了。”她坐得板板正正，目视正前方，“老师破例给一个病人加了号。”
“没关系。”江百舸说，他们驶出地下停车场，并入川流不息的车道。趁等红灯的时间，他扭头看了于知渔一眼，关心地问：“你渴吗，后面有水。”
于知渔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回片场？”
“今晚，咱们慢慢吃，来得及。”
于知渔看了他一眼，这次倒没有什么愧疚感，累死代拍和站姐是江百舸的常态，既然他做了这个行程安排，想必评估过自己精神和体力的承受能力，“我们去吃什么？”
江百舸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回答她：“火锅。”
于知渔钟爱火锅，他早就知道的。
何凯订了一个安静的小包间，服务员帮他们添好茶，又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围裙。
于知渔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连衣裙，又觑了眼江百舸的白衬衫，朝服务员赧然一笑。江百舸坐在对面，把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江百舸本想打趣她吃火锅偏偏穿了白裙子，下一秒及时反应过来，于知渔穿得这么素净是为了纪念她的朋友。他暗自庆幸十几年职业生涯让他养成了说话前在脑子里先过一遍的好习惯，拿起菜单递给于知渔，自己低下头摆弄围裙。
“我什么都吃，你点吧。”于知渔把菜单推回来，赶在江百舸开口之前先行补上了话里的漏洞：“榴莲不行。”
江百舸从下午见面开始他一直关注着于知渔的情绪状态，如今见她能开些小玩笑，稍稍放下心。
“你喝酒吗？”他抬头询问道，获得拒绝的信号后他在可乐后面打了对钩，“那就快乐水。”
于知渔对他控制体重的事一直怀有独特的兴趣，“你能喝吗？”
“吃完这顿，后面一周我少吃点。”他蹙着眉，表情幽怨，“吃饭的时候提减肥的事，伤食欲的。”
可乐最先上桌，江百舸先拉开自己手里的这罐，把于知渔手里的替换了过来。
于知渔接受了他的好意，朝他举杯示意，“谢谢你。”
江百舸知道于知渔真正要感谢的不是开易拉罐，“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于知渔诚恳地说：“对我来说，足够了。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可心。”
“她……怎么样了？”江百舸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确认一下，万一于知渔的发小还活着呢，只是现在还没苏醒呢？可惜……于知渔垂下眼帘，神情落寞。
“请节哀。”他说。
这时，服务员推着放满菜品的小推车进来，打断了江百舸的话。
为了给服务员上菜腾出空间，于知渔往后让了让，她面前搁了一盘剔过线的鲜虾，虾肉青得近乎透明，成功勾起了她的回忆，不自觉说了出来：“可心对海鲜过敏，从前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从来不敢点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