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双方的助攻
江百舸家里有冠心病的家族史，于知渔心想。她翻看检查报告时百感交集，没想到重回岗位后管的第一个病人，居然是江百舸的父亲。
临下班时，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仔细叮嘱，病人是某某领导的亲戚，点名要小于大夫负责。于知渔乖巧点头，嘴里说着知道了，内心却不以为意。
“病人说之前见过你，对你印象很好。”张主任语重心长地点化自己的学生：“回来了就继续好好干吧。”
没有人提之前的事，不管是老师，还是科里的其他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好似于知渔只是去休了个年假。于知渔回来之前还担忧自己应付不了科里人的关心，如今这种刻意营造的冷漠场面正合她意。
“他们是谁啊，我不记得自己表现这么好过。”她对这位病人的话持怀疑态度。
老师的笑容值得细细品味，“我也不太清楚，想来是我的学生太优秀了。”
于知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导师叫她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打算跟她谈谈个人发展问题。
“知渔啊，小道消息，差不多了。”
聪明人就爱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懂的自然能懂。于知渔再次抬头看着老师，眼睛比之前明亮了些，她问：“真的吗？”
老师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有深意，“我打算让云轻跟着你做做这个课题，你意下如何？”
姜潭说得不错，课题申下来后，张主任会派她当小导。她们还讨论了张老师门下最有可能成为于知渔嫡系师弟师妹的人选，许云轻就是姜潭预言的人选之一。她是今年的研一新生，于知渔在复试的时候见过她，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不过，对于出国读博后这件事，闺蜜持保留态度。在她看来，于知渔应该先考虑清楚之后究竟是继续在国内发展，还是要留在国外。如果是国内，那博士后是个“二次投胎”和“拜更高的山头”的重要机会。其实张老师的体量已经很不错了，不过终究是差了个“大帽子”。
姜潭说：“你出国两三年再回来，科里说不定又变天了，我觉得意义不大。不过……就目前这个大环境来讲，我也赞成你出国发展。你若是真的考虑不回来了，那倒也是个好机会。”她的话很有道理，也很清楚地点出了于知渔目前发展道路上的“主要矛盾”。
于知渔光顾着往自己嘴里塞烤肉，说话囫囵不清：“你让我再想想……”
忆起此事，于知渔往前拽拽椅子，坐直身子，摆出长谈的架势。
这时，张主任的电话响了。等老师接电话的空档，于知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江百舸的来电突然蹦了出来，她满脸歉意地朝老师眨眨眼，走出门后才接起，问：“喂？”
“渔渔，现在忙吗？”他那边的声音嘈杂，隐隐有乐声传出。
“不忙。”于知渔的回答简明扼要。她弯腰窥探了一下办公室内的情况，老师的电话估计一时半会儿讲不完，她便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我爸在你那边住院。”
“我知道。”
“嗯，所以……”
“好的。”于知渔没等他说完就猜到他需要什么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忽又呵呵笑了几声：“我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目前看，可以应付。”于知渔想了想又说：“但再多就不行了。”现在也就是什么早上查房的时候都被病人家属亲切地拉过手，交代病情被疯狂塞吃的，值夜班的时候被病人家属堵在办公室一脸慈祥地咨询自己爱吃什么，下班之后爱去哪玩。
“我这几天抽时间过去一趟。”
“你这几天不是在彩排吗？”
“你还知道我的行程？”
于知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你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吧。”
“是要等我吗？”
救了个大命！于知渔仰天长叹，我怎么会浪费时间听一个男性说油腻情话，“我提前回避，免得弄出什么尴尬的事来。”
江百舸又笑：“我妈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求求你，赶紧找个女明星嫁了。”于知渔反击，客气但也不留情面，“好救我于水火。”
她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向远处眺望。天空清明，万里无云，她不由得伸出手想去触碰，却被冰凉凉的玻璃阻拦。
“我没有找圈内人的打算。”江百舸休息时间不多，只好匆忙结束通话：“我来的时候提前联系你。”
“好。”
她回到主任办公室，老师正在翻找会议记录本。
“有会要开吗？”
“嗨呀，有个多学科会诊，我把这事给忘了。”老师找了本子又找笔，于知渔看不下去了，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存货以解恩师燃眉之急。
老师接过笔揣进自己兜里，问她：“科里的工作都干完了吗，没事的话跟我一块儿过去看看吧。”
这话正中于知渔下怀：“没事了没事了，走走走。”
师徒二人乘电梯下到二楼，穿过连廊去多学科门诊。现在暂时不适合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老师翻了翻今天来会诊的专家名单，笑道：“消化科李主任也在啊。”
于知渔歪了下头，不明所以。
“李主任上次跟我说，找个机会叫着你一起吃顿饭，顺便介绍他儿子跟你认识。”
“啊？？！”于知渔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喔……我这不也是看到他的名字才想起来。”
于知渔停住脚步，顾不得吐槽自己导师不靠谱，转身想往回走，“那我还是回去吧，这也太尴尬了。”
“都到这里了，去吧去吧，人家也是开玩笑的。”老师赶紧伸手拦她，脸笑得比花还灿烂，“不过那个小伙我见过，人长得不错，干神内的，在二环那边上班。”
“我才不信呢。”于知渔撇撇嘴，快走了几步跟上老师的步伐，“上次你给师姐介绍的那个对象也说是长得不错，结果……”她眼珠子一转，决定让远在美国的二师兄背锅，“师姐把照片给我们看过之后，师兄曾极其刻薄地评价道：‘此人丑出了花样来’。”
导师恍然大悟：“还有这事啊！我还跟你师母都觉得那个孩子还不错啊，小静拒绝了他之后我们还可惜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师母和我们也是同样的看法，只是不好意思说。”
“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听说，15床的儿子长得很好看。”
这话题变得猝不及防，于知渔一时间招架不住：“不是正在说师姐的嘛，怎么又说起他来？”
老师的八卦能力并未随着年龄增长而减退，抓关键词的水准也精妙异常：“‘他’？你们之前就认识啊？”
难道老师还不知道那个人是江百舸？于知渔思忖，解释道：“老师可能不记得了，上次他的家属在咱们这里做的造影，就住4床，手术之前她儿子来咨询过我一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张主任看着自己的学生，眼睛里充满无限遗憾，“我和你师母都盼着你们早些成家，这些年只有小静结婚了。”
于知渔没好气地戳老师痛处：“结果您还没时间去当证婚人。”
还有，她说过好多好多次了，已经懒得再和老师掰扯，结婚从来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