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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1 / 1)

盛辞只觉得头痛难当,装作看不见眼前这点事,转头就回了客栈房间要歇下。

谁知,她才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敲门来了。

“嘎吱”一声,云弘苏从门缝间探出脑袋,怯怯地看着她。

盛辞道:“有事?说。”

他道:“我听品意哥哥说,你们已经成亲了?”

盛辞闭了闭眼睛,表示承认。

“那你们为何不睡在一起?”云弘苏面色严肃了些,“我从小听闻是有一些始乱终弃的男子,没想到你们女子也这般……”

盛辞不耐烦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你有完没完?如果是来找我讲这些废话的,现在就滚。”

云弘苏吓了一跳,眼眶中迅速蓄满泪水。

她冷冷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过了许久,云弘苏才小心翼翼道:“不……不是。我想谢谢你收留我。我问过品意哥哥了,他说你们在路上还救了那个要被……被坏人伤害的妹妹。”

盛辞这才回忆起前几日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妇人,她“哦”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被她买下又被抢走的小孩啊?呵,真巧……”

话音未落,云弘苏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冲她拜了几拜,姿势不甚标准,神色却煞有介事,稚声稚气道:“孟州云氏,云弘苏,谢过恩公。”

恩……公?

盛辞眉毛一挑,感到十分不自在,好半天才轻咳一声,“行吧……很晚了,该睡觉赶紧回去睡觉。”

云弘苏却忧心忡忡,“我听他们说,你为了救我差点搭上性命,还丢了好多财宝。我们云氏如今落魄,赔不起你银子,但我长大后一定会努力赚钱还你的……”

这话一听就是贺子骞诓他的。

虽然没什么跟小孩打交道的心情,但盛辞只得耐着性子劝,“嗯。行。回去睡吧,明天尽早赶路,还有两日路程你就能到了。”

他吸了吸鼻子,“咱们……不是没钱了吗?”

“你那个姓温的哥哥有钱。”她笑了声,故意拖长了音调,“他的本事——大着呢。”

语毕,她装作不经意地往门外一扫,一道白影晃过,很快消失了。

*

次日是大晴。他们离开乌雪寨时,不少好心村民送来粮食银钱,她粮食收了一半,银钱都退了回去,几个人简易行装,骑马上路。

温虞一人骑不得马,只能和她共乘一匹。只能和云弘苏同乘的贺子骞对此十分不满,阴阳怪气挤兑了他一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盛辞被吵得头昏脑涨,马鞭一扬拉开距离,这才止住了。

翻过这座山,就离云弘苏要投奔的长水县不远了。

几人没能在日落之前出山,所以当夜色再一次沉下来时,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转,寻找可以借宿的人家。

皇天不负有心人,饥肠辘辘的几人终于找到了一户坐落山林中孤零零的农家,有炊烟有犬吠,大概不是废弃房屋。

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应。来开门的是个瘦小的老妇人,见他们一行人来到门前,面色十分犹疑。

温虞向她行礼,温和道:“老人家,在下与友人行路至此,无处投宿,只能前来叨扰,若有难处,我们这便离开。”

老妇人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有个儿媳妇在外打猎,她脾气火爆得紧,我害怕你们会……”

说着,老妇人握着门把的手瑟瑟发抖起来。

云弘苏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她欺负你?不用怕!我们替你主持公道!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对打得过她!”

盛辞凉凉瞥他一眼。

老妇人踌躇一阵,末了还是打开门,道:“几位要是不嫌弃,请进来坐坐吧,我给你们弄点吃食。至于借宿……等我那儿媳妇回来再说。”

老妇人迈着颤巍巍的小脚去了灶台那边,几人只能在院子里干坐。

很快,她端了几碗稀粥和咸菜出来,几人中就算娇贵如云弘苏,这些日子吃的苦也不少,当然没有丝毫拒绝,捧着碗就喝了起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响动,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几人不约而同往外看去,那个老妇人放了手中簸箕,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哆哆嗦嗦道:“她回来了……”

究竟是多可怕的儿媳,能让这个老人吓成这样?

盛辞默默按住腰间长剑,只见一个极高、极魁梧的黑影走了进来,手上一根粗长的绳子,拖着个什么庞然大物——竟是一只黑熊!

她不由得惊诧起来。这个人难道就是老妇人口中的“儿媳”?

她身量已经在大楚女子中算很高挑,可这人粗略看去,竟约莫身高有九尺,眉毛黑浓、五官粗放,容貌乍看之下,竟让人丝毫不觉得是个女子。

几人都如临大敌般肃了神色。

没想到的是,这人进门后,见到庭院里一众人,却并未发难,而是连忙用浑厚的嗓音道:“可是客人?”

老妇人慌忙点头:“是几个过路的,山上夜里危险着哩,可不敢让他们在外头……”

儿媳看了眼桌上的稀粥薄菜,责怪道:“怎么也不好好招待?几位客官稍等……”

说着,她竟然吭哧吭哧地将那只黑熊拖进了厨房中,只听一阵尖锐刺耳的磨刀声,竟似乎是准备将那只熊做成佳肴分给他们!

云弘苏紧张地站了起来,连连摇头:“我不吃熊肉!饿死也不吃熊肉呜呜呜!”

紧接着,厨房中传来几声家禽的惨叫。

儿媳探出头,冲他们羞涩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俺在宰鸡嘞。这只黑瞎子叫俺给不小心砸死了,吃不得,剥皮做衣裳。”

她打开鸡笼,从中又捉出两只鸡,极快极精准地宰杀了,烫水拔毛开膛掏肚切块下锅,一气呵成。

鸡肉进锅焖着,她这才擦了把额上的汗,对他们道:“几位客人,不知你们来自何处,要去往何方?”

盛辞略一思索,拍了拍云弘苏的肩膀,“这位是我们的少主,我们护送他回长水县。”

儿媳笑了笑,她看着憨厚,说出口的话却很聪明,“你们这是蒙我的来。你们几个看着都是贵家公子小姐,咋会是普通护卫兵呢?不过你们不愿意讲也不要紧,在俺这安安心心住一夜,来者是客嘛!”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这时,云弘苏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家官人呢?”

她先是愣怔了片刻,脸上有些哀伤,“山里头养不活人,出去经商,好几年没回来了。外头天天打仗,今天这个军明天那个军,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外头了。”

老妇人闻言至此,悲从中来,掏出一块手帕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儿媳连忙拍拍她的背,“娘,你不要急的嘞,他要是死了,我给你尽孝,我把你养到进棺材嘞!”

可她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这么几下安慰式地拍了拍老妇人的背,她已经被拍得连连咳呛,面色涨红。

盛辞连忙把她拉了过来,道:“好,好好。您可真是仁义之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说着,她就拿起了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儿媳黝黑的脸在烛光下透出一抹羞涩的红,声若蚊呐:“这这不都是应该的,你夸俺做什么。”

盛辞冲她抿唇一笑,并未言语。

世道混乱,风雨飘摇间的坚守与情义都显得尤为珍贵。

闲聊片刻,儿媳便到了灶台前,鸡肉尚未炖好,已经满院飘香,令人食指大动,尤其是云弘苏,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为了避免他太失礼跌份,温虞拉着他玩起了民间叩石子的游戏。

盛辞和贺子骞凑到灶台旁打下手,她环视一圈,指着地上一篓新鲜的菌菇,道:“这个……我可以煮锅汤吗?”

儿媳看了一眼,很是爽快,“成!俺腾不出手,你自己煮,刚摘的,鲜香得很。”

贺子骞奇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将军居然十指要沾阳春水,你什么时候爱吃菌子了?”

她没吭声,低头挑拣看起来漂亮点的菌菇。

贺子骞又戳戳她肩膀接连问了几遍,她才淡淡答道:“他不吃肉。”

贺子骞:“……”

“你真是……”他欲言又止,半晌才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

鸡肉和菌汤终于端上桌,除了老妇人自己提早用过薄粥吃不下,几人都没再客气推辞,各自捧着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山野小院,炊烟飘飘,行路中难得的静谧温馨。这顿晚饭简直好过琼浆玉液,说不出的香。

饭后,云弘苏捧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脸惬意:“真好吃!就是那个白衣服姐姐,为什么就在对面看着我不吃饭也不说话呀?”

盛辞觉得奇怪:“什么白衣服?”

贺子骞不耐烦道,“小屁孩!人家穿的明明是黑色!黑色!你眼睛长哪去了?”

她这才察觉,只见不知何时,桌边竟然真的多了个女子在抚卷翻书,不过她穿的是身红衣裳。

“你眼花了?她穿的明明是红色!”

争执间,那个儿媳猛地一拍桌子,竟直接将它劈成了两半废木,碎屑四溅。只听她气势汹汹道:“你这黑瞎货!怎弄得砸不死又想来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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