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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1)

地牢的门被打开,带着新鲜的气息。

牢内来了很多没见过的人,他们穿着高贵的飞鱼服,一脸傲慢的冲进了这里,层层剥茧盘问。

她似乎得救了,围着她的男人们惊恐的整理着衣裳,有眼色的立于一旁,蔫头耷脑再没了气焰,而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身上被撕碎的衣裳仅能遮住重要的部位,狼狈不堪。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体面,理了理前额凌乱的发,老狱卒教的尊严她铭记于心。

领头的人点了点人数,似乎对不上手里的名册,他环顾着牢内哑着嗓子道:“所有人全部出来点数。”

所有的人包括她吗?

周围一片骚动,甚至多了一些女人抽泣的声音,而男人大多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的时候有的人尿了裤子,有的女人竟然扯开了前襟,求那些像猎手的飞鱼服们放过,直到被嫌弃的推开了。

这里又脏又臭,飞鱼服们一刻也不想待,又怎会有兴趣干那些事。

她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跟着那些女人红了眼眶,然而她的哭自是与她们不同,她知道那是喜极而泣的泪,出去的渴望终于实现了,只是...出去是死吗?

只要不在地牢,死又何惧!

众人看着飞鱼服配着的长剑,拔出剑鞘时泠冽的光,终于瑟缩着排着队出了牢门,这次和排队打饭不同,人们没有拥挤,没有吵闹,他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只有骨子里无尽的恐惧,爬在一张张疲惫的脸上。

她的脚踏出了牢门,雪停了有细碎的光照下来,她伸出手去遮挡,指缝间是自由的味道,她想要回头去看看自己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她回过了头,却迎上了身后人如临深渊的眼神,她忽然感叹,原来他们也怕啊。

终于,她随着人群走了出来,脚上的锁链再也没有取下来,她弄丢了钥匙,锁链拖在地上偶尔被人踩到,身子后仰依然踉跄的往前走,眉眼是止不住的新奇,只有她从未见过外面的天。

一切的一切皆在吸引她的眼神,老狱卒曾讲过外面的天地,只是那种描述就像是雾蒙蒙的山,总是看不真切,她迫切的想要拨开云雾,才发现身处雾中。

直到他们在一个空旷的场地停了下来,她的脚踏着刺骨的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脏兮兮的被暴露在光下面羞涩极了,脚裸处的伤痕触目惊心,那些与她一起的人跺着脚,脖子试图缩在囚服内,眼睛四处乱瞟,等着命运的桎梏。

都是蝼蚁不是吗?这一刻她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等。

外面的天地光彩夺目,她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小树,光秃秃的枝丫上面结着长长的冰条,大小不一的排列着,她忽然觉得放松,扬着脸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逃过一劫、虚惊一场、达成所愿...真好。

她笑的坦荡肆意,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不解的盯着她看,可她并不在意,更没注意不远处高台上端坐的少年,正奇怪的凝望她。

飞鱼服拿着一本破旧的册子,站在他们的面前,一一的点着他们的名字。

那些人恭敬的站着,毫无生气的应答着。

她垂下了眸子,思索着若是叫她该如何回答,若是没有她的名字,她是不是还会坠入那片幽寒,羽睫轻颤。

直到名册被合起,果然里面没有她的名字。

“人数不对,还有谁没被点到。”飞鱼服的语气很凶,如这冰天雪地裂出的深坑。

她抖了抖身子,咬着唇不敢抬头。

“无人承认,找!”

这时有人指了指她,飞鱼服来到了她身边,她才茫然的抬起头,目光却瞥见了不远处高台上端坐的清冷少年。

那日的光很刺眼,少年正垂着长睫冷漠的俯视万物。

她仅凭轮廓她已看出少年的与众不同,像是无尽虚空中不存的光,一时被迷了眼。

直到她被拖拽到离那个少年近了一点的地方,才彻底回过神来,他冷凉的声音似地狱的鬼魅般,低低传入她耳孔:“你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她的手绞着衣裳,低着头无法回答。

“这里没你的名字,你为何又在这?”鱼江离疑惑她是凭空出现的,还是一直在这里,她的气质显然不像那些臭虫,他多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难了,她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只知母亲得罪了高贵的王爷,而他衣着华贵,上面的云纹更是威严,她不敢冒险。

鱼江离身侧站着的飞鱼服少年陆白,冲她吼道:“王爷问你话呢,你是哑巴吗?”

不,她再也不要回去了,她想了想不卑不亢的站直了身子,舌尖上的伤口撕扯的疼,她缓缓回道:“我叫蝼蚁。”

鱼江离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他定定的看着她走了神,她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光着的脚上,忽然心口一紧,似乎从她出来他便一直在留意她,须臾他的漆眸动了动,“蝼蚁,有意思。”

紧接着,一把刀扔到了她的脚下,他恣意的勾着的唇角:“留下的人活!”

陆白宣布着规则,活着的人可享日后的一切尊荣,他让他们自相残杀!

人群骚动着,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接受,能活着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万一侥幸活着的是自己呢,有的人捡起了刀,有的人愣神之际已经被刀穿破了胸腔,越来越多的人拿起了刀,他们咆哮着,挣扎着。

本就是烂命一条,杀,只剩疯狂的杀戮...

脚上的锁链挑开了,她瞥见了少年唇角毫不掩饰的恶意,忽然觉得冷从脚底钻入了身上的毛孔,人又算的了什么,若是没有尊严,便如茅厕的蛆虫,脚下迸溅的脑浆白花花的,她的胃强烈的翻滚着。

这世间的恶不一定存在阴暗的角落,哪怕头顶的光正亮,也会变成了尖锐的针刺了下来,因为他们是受人摆布的底层。

她明白了老狱卒让她听话的意思,他料定自己不在后,她的美便是掩盖不住的罪,那些人会像嗜血的臭虫一般向她扑来,那是他的一辈子待司空牢那个小地方,仅能想到的委屈求全,可是委屈真能换来全身而退吗?

她拾起了地上的刀,看着那把刀锋利的光,眼眸越发凌厉,若是...反抗呢?

活着,才能知道身世,知道一切是为什么,或许还能站的更高,这一刻她迫切想要尊严,而不是如厕时有帘子的尊严!

她闭上了眼睛,肩胛处被人背后偷袭流了血,她睁开了眼睛回头迎上那人的眸光,疯了一般的挥起了刀。

原来有些不敢,在面对真正的威胁的时候,便成了勇气,人心中的欲望是无穷的,她想要拧掉他们的脑袋,刀扎下去血溅到脸上竟会有快意,她再也停不下来了,直到整个人麻木,这世间真的有嗜血成瘾。

那些欺辱她、践踏她、取笑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的耳中只剩下骚货、婊子、娼妓...

死吧,全都去死吧!

她还是遗传了她母亲的利芒,每一次出手便直达要害,直到场上只剩她和那个死肥猪,还有一个另一个女人。

曾经那个死肥猪蹭她的身子,肮脏的猪蹄子四处揩油,是报仇的时候了。

死肥猪退后着,终于绝望的认清了现实,她是长相妖孽的恶魔!

她步步紧逼,而他的仗着身体的重量,偷袭了她一把,她的胳膊上添了一道新的伤痕,她笑了起来灵巧的躲避他的进攻。

另一个女人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鹬蚌相争。

而她从头到尾一直在笑,即便受伤的时候眉头也未曾皱了一下。

陆白是鱼江离的贴身侍卫,他兴奋的赌注道:“卑职赌那个胖子赢。”

“为何?”鱼江离嗓音淡漠,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蝼蚁,只不过这种凝视仅是好奇,他们于自己来说,不过是斗鸡、亦或斗蛐蛐,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活下来的人。

“那个胖子身形壮硕,对付两个女孩子轻而易举,这是力量上的碾压。”陆白望着他们,“王爷您觉得呢?”

“赌她!”他伸出了冷白修长的手,指着那个自称蝼蚁的女孩。

“王爷,您定输了,她太弱小。”

鱼江离笑了笑,小才能四两拨千斤,何况蝼蚁才是最渴望想活着的。

果然鱼江离料想的没错,那个胖子已经体力不支了,她却依然气势为减,她看着胖子气喘吁吁的在地上爬,哭求她饶了他。

这一幕她感受到了淋漓的畅快,她拿着那把短刀走到了他面前,“去告诉他们,我很干净,只是你们的眼睛太肮脏,看什么都是肮脏的。”

鱼江离试图听清她在说什么,他侧着头无法听清,却见她猛地把刀扎入胖子的胸口,动作干净利落,他想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她笑了起来转动着刀刃,刀上混合着肥油、脚下的人嘴角溢出的血,利索的拔了刀,血溅了一身,她转了身子发丝飞扬。

只剩一个女人了,她有时会想同为女人,更能知道女人的不易,为何她们这般憎恶她,甚至害怕那些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即便那些目光让她反胃,她们究竟怕什么?

明知她难,还要踩上一脚。

那个女人看到了她身上的血,惊恐的想要跑,被她从身后抓住了衣裳,她清醒了许多内心仅存一丝怜悯,同为女人的怜悯,她们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便找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那日我撞翻了你的碗,你只是瞪了我一眼,今日我便给你个痛快。

她说着话闭起了眼睛,从她的身后割断了她的喉咙,女子猝然倒地。

她终于支撑不住的倒在了血水里,松开的刀柄处是磨破了的手心,她的手指甚至不能握拳,只剩下了抖动。

雪又下了起来,落到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想要伸手去触碰洁白,动弹不得。

高台上的少年走下石阶,一步步迎着她的视线走来,直到站到了她的面前,风吹起他垂长的发丝,上面沾染了雪花。

他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漆眸中的深寒被隐去多了流光,扯动着妖孽的唇。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她盯着他的脸,竟有这般好看的人,恍惚看见他脱下了自己的氅衣,覆盖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包裹住她将她抱了起来,氅衣气味清冽,内里的毛暖呼呼的。

“从此,你叫花凉。”

花凉,她有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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