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前，程意收到了温霁的信息。
文件传输助手：【你结束了告诉我，待会儿礼高站D口碰面。】
差点忘了温霁今天没骑车，可他特意等她回家这是程意万万没想到的。
她将他的这个行为理解为她上次的解释奏效，他已经把她当作朋友看待。
程意敲了个好字便熄了屏。
周询郁闷地盯着桌上摊了本五三的温霁，揉了揉后脑勺依旧觉得脑壳疼。
“温霁你是不是抽风了？晚自习不逃在这写五三？”
周询没记错的话这本五三还是他前女友买给他的情人节礼物，当时他气得差点和人分手，结果现在却被温霁从他桌肚里翻出来，还细心地把灰给擦了。
温霁看着题目，有点绝望：“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不太想出国。”
“不想出国跟你看着五三发呆有什么关系？你这都看了两节课了，笔都没拿起来几下。”
“不出国就得考国内的大学啊，我总不能真的脑袋空空地去高考吧？”
周询笑眯眯：“啧啧，那行吧，我就看你坚持到什么时候。”
温霁懒懒看他一眼：“想太多，你也陪我一起。”
“疯了？打架陪你还行，读书也太为难我了吧？”
温霁抬手勾住周询的脖颈：“你难道真打算去国外还跟人讲中文？你看谁搭理你。我不管，你就说你陪不陪吧。”
“行行行，我舍命陪君子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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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在地铁口会面后，程意看到温霁的身影有些吃惊。
主要是温霁平时从不背书包回家，今天肩上竟歪歪斜斜地挂了个书包，里面看着还装了不少书。
程意合理怀疑他是不是要把书拿回去给陈嫂当废纸卖了，还能买个泡泡糖什么的。
温霁面色如常，表情依旧很臭，和徐今屿客套寒暄几句，三个人一起挤进地铁。
不走运的是，今天一上车他们就被挤到了人群中间，哪怕有座位让出来也很快就会有人坐下。
程意拥挤在人群之中没能抓住扶手，整个人没有依附地随着惯性晃来晃去。
徐今屿喊道：“程意，抓住我！”
程意冲他点点头表示感谢，手掌扶住他的手臂，终于有了一股支撑的力量。
“这样扶着你会不会很重？”
徐今屿温和笑笑：“没事，一点都不重。”
程意轻轻弯了下唇，地铁又是一阵摇晃。
她整个人向徐今屿倾斜，几次差点栽在他身上和他头碰头，徐今屿主动挪了过来。
他道：“倚着我也没事的。”
程意愣了一下，刚想拒绝，一只手伸了过来啪的一声直直拍在她的脑门上，硬生生把她推回了原位。
她刚站稳就被那只手的主人翻了个面。
像雨夜时那样，程意被他扣住肩膀，只不过那时是并排站着，此时是面对面。
只是程意的脸够不着他的脸，微微仰头视线里也只有他高昂的下巴和鼻梁。
温霁握着程意的手去抓住他原本的扶手，他自己则去握更高处的横杆。
“谢谢。”
尽管手法快速且粗鲁，但他也确实帮了忙。
温霁微点了下头：“不客气。”
程意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人群又随着车厢晃动了下。
刚刚还是悬空，这下程意结结实实撞进他的怀里。
不想再让温霁误会她对他图谋不轨，程意立刻使力抓住扶手直起身稳住脚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感受到怀里的人抽离，再看看程意惶恐的模样，温霁不满道：“我说什么了吗？”
程意更加诚恳：“我下次会尽量控制住，绝对不撞到你！”
温霁沉默扭头，气得不再说话。
人与人身处角度不同，往往无法感同身受。
譬如刚刚程意望着温霁下颌的时候，他垂着眼眸正在小心观察她鬓边一缕乱发，他甚至几度想伸手去拢一拢。
被她撞到胸口时，像怀抱一捧柔软有力道的风。嘈杂的人群里体味错杂，可温霁只能嗅到程意头发上淡淡的橙花香。
非要论距离远近的话，那大概是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吻到她额头的距离。
身处地铁熙攘的环境中，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也没人留意那时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温霁期待那阵风停留久一些，奈何当事人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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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周四篮球赛很快来临，白怡特意邀请了她的老师郑喻言替程意他们这些即将参赛的选手做赛前指导。
郑喻言是国际艺术界赫赫有名的后现代画派主义大师，名誉和头衔无数。
程意一面为能得到真正大师的指导而感到荣幸，另一面为不能去看温霁的篮球赛而遗憾。
于是她提前拜托岑音，带着她的一份去给温霁和周询加油。
图文社内，郑喻言正发表着自己的演说。
“各位同学，我看了你们的画，各有长处，我非常喜欢。尽管不够成熟，但稚气正是你们年轻人应当引以为傲的特质。我认识很多优秀的画师，他们其中不乏天之骄子，但是大多都因为过度模仿他人的画风而失去自我。尽管他们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却变得千篇一律，难以画出更高水准的作品。”
“既然这次我有幸担任各位的指导，那我也在此提出我对你们的期许。礼城艺术界之所以举办这样的比赛，是期盼越来越多的新鲜灵感碰撞，期盼你们拿出崭新的东西，我希望你们这次不要参考别人的作品，完全独立地画一幅表达自我思想的作品。”
“接下来的一小时，你们用来画草图和构思，之后的时间我会进行一对一的交谈并给出我建议，现在开始吧！”
程意握着铅笔，稍加思索便开始动笔。
事实上上次回祁山过年的时候，她就得到了这次参赛作品的灵感。
漫山遍野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炊烟从群山冉冉升起，外公外婆健在，程意是被全家人宠爱的小孩。
不知不觉笔下的草图已经成型，完成时下课铃正好打响。
她环顾四周，其他人或冥思苦想或奋笔作画。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郑喻言老师给他们一小时时间作画。
她花了四十五分钟完成画作，意味着她还剩下15分钟时间，足够去篮球场一趟。
程意作为第一个把草图交给老师的人，待会儿也会第一个和老师交谈，所以十五分钟内必须回到图文社。
她举了手示意老师，交了画稿猛跑出去，万幸篮球场就在艺体中心内部的另一端。
在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后，到达篮球场时裁判正好吹哨，已经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程意一边扶着墙缓了几口气，一边绕过休息区去找人，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显眼的温霁。
目前比分礼高校队领先，他刚下场满头热汗，程意庆幸地看了眼手里刚买的冒着凉气的矿泉水。
正要跑过去把水送到他的手上，结果下一秒一群女生一拥而上，五彩缤纷的各色饮料毛巾被送到他面前。
程意停了下来，注意到一个被冷落的身影。
肖淮。
自从他宣布有了女友后，他在女生间的人气骤降。
他恰好走到程意这边休息，看得出来他兴致不高。
看到程意他恍惚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程意，你也来看比赛？”
“嗯。”
程意瞥了眼温霁那边的盛况，完全不缺人送水，犹豫片刻后，在肖淮去拿地上摆放的水时，程意把手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喝这个吧，冰镇的。”
“谢谢！”
肖淮接过去猛灌了两口，一瓶水喝光了大半，剩下的水他浇在了头发上，甩了甩沾水的发梢，意气风发。
“肖淮，你和白怡还没和好吗？”
肖淮面色失落：“我不找她，她就不找我...今天的比赛她也没来，态度很明显了。”
程意解释：“今天图文社来了位重要客人，她走不开。”
肖淮疑惑：“那你怎么来了？”
“...我马上就得回去。”
肖淮点点头：“好吧，我也快上场了，下次见。”
“下次见。”
跟肖淮道别后，程意再次望向温霁那边。
身旁围着的女生散去后，温霁终于清晰地看见了程意，程意笑着举高右手向他挥了两下。
程意本以为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他他能对她稍微有点好脸色，结果却只见温霁毫不遮掩地朝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火气立刻蹿到头顶，反正她答应来也来过了，温霁怎么想怎么做也无所谓。
看了眼时间，剩下不到五分钟。
程意转身往外跑，越想越气，看到门口的不锈钢垃圾桶都没忍住踢两脚。
“什么人啊！死温霁！臭温霁！”
踢第三脚时脚趾不慎遭殃，程意顾不得吃痛，轻嘶两声又往图文社跑去。
图文社画室。
“程同学，你能向我分享一下你这副画的构思吗？”
程意沉思片刻：“这幅画是我幼年记忆里最美好的一帧画面，里面的两位老人其中一位是我逝去的至亲，我想用画笔把这个画面复刻下来。”
郑喻言点头：“尽管这幅画还只是草图，但我已经能看到你的笔触充满温情，相信你一定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是的。”
郑喻言点拨问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关于这幅画的记忆里最深刻的感官体验是什么？”
程意思索了两秒：“应该是视觉和嗅觉。那是个晴朗的天气，妈妈迎着光站在厨房做饭，发丝被照得像剔透的金色。外公和外婆坐在院子里剥豆角，爸爸在给我养的小橘猫搭窝，猫猫躺在他的脚边晒太阳。”
郑喻言并未作直接点评，而是通过对构思的抽丝剥茧来启发画手更多的创作可能。
半个小时后结束谈话，程意惊喜地发现自己脑子里的画更加鲜明立体。
她想无论这次比赛是否能获得名次她都不算遗憾，所获得经历已经足够珍贵。
白怡不用参加比赛，程意离开图文社时她正在走廊上等候。
“听了老师的指点感觉怎么样？”
“很耳目一新的感觉，老师让我发掘了之前没有的思考角度。”
白怡笑道：“那就好，先去休息吧。”
程意想了想，还是开口：“白怡学姐，你不打算和肖淮谈谈吗？”
白怡继续带着程意往休息室走，没有因为她提到肖淮而停下脚步。
“我不太喜欢发生正面冲突，所以我更倾向于冷处理，但他跟我完全相反……我觉得他太小孩子气，可能我们走不长，顺其自然就好。”
“我刚才在篮球场见到他，你没去他挺失落的。不过我跟他说今天有贵客来，你走不开。”
白怡柔声说：“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嗯，那我先回……”
“程意！白怡——”
一个匆忙的身影从楼道另一头跑过来，高喊着程意和白怡的名字。
岑音跑得气喘吁吁，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啦啦队服，恐怕是发生了紧急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