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9）班，上课前的自习时间安安静静的，静谧且适合睡觉。
温霁从后门往里窥伺几秒，见何琴不在便进了班，后排几个人和他问早，他草草答了两句就趴下睡撅过去了。
对温霁的八卦分外感兴趣的周询闻着味儿就来了。
但不好招惹正在睡觉的温霁，他便放低了声音跟其他几个好哥们交流。
“你们知道温霁昨晚干嘛去了吗？”
赵群：“昨晚我们叫他去网吧，他说有事儿给推了。”
周询匪夷所思摇摇头，啧声道：“不应该啊，除了熬夜打游戏还有什么是值得晚睡的？”
几人交换了眼神，果然想到了一块，同时露出自以为是的姨母笑。
“温哥不会铁树开花谈女朋友了吧？”
周询笑得贼兮兮：“等会儿他起来跟他确认下，瞒着我们就不厚道了。”
“其实吧，我一直觉得白怡和温哥挺可惜的。”
“白怡是真漂亮，温温柔柔的，和温哥看起来也比较登对。”
周询摊着手：“是哇，要不是白怡喜欢朋友，我都想追她。”
“你得了吧，你不是还喜欢温哥的妹妹吗？”
“我倒是追得热烈，可人家不搭理我啊...唉，男人的事你不懂，我现在很挫败。”
“卧槽，还有你追不到的人？挫败啥啊？”
周询面露苦涩：“咱可能真配不上人家……”
赵群拍拍周询的肩安慰道：“现在不就找个解闷的，那么较真干嘛。”
“我也觉得问题不大，女朋友漂亮就行，何必吊死一棵树，这时候谈恋爱还指望白头偕老啊？”
周询气笑了：“你们就是肤浅！能不能拿出点真心实意对待感情？”
有人质疑：“我跟我对象在一起都大半年了。说实在的，在追程意之前你哪个不是在一起一两个月就分了的？”
赵群也道：“是啊阿询，说起真心实意，你比较没有发言权，建议你保持沉默。”
“我难道不想谈个一年半载的吗？做不到啊，想追的又追不到。”
“说实话，我还真挺期待你和程意在一起什么样。”
周询叹息：“唉，程意可能和我真不是一路人。”
“确实，我们放学有时候从后门小树林经过，每次都看见她和那个小眼镜儿走在一起。”
“早就听人说他俩是一对，没跑了。”
周询摆摆手趴下：“靠，别提了。”
周围的声音吵吵嚷嚷飘进温霁耳内，根本没法睡，索性蹙着眉醒了过来偏头看向周询。
周询注意到他的视线：“温霁，你昨晚干嘛去了？”
温霁淡声：“失眠而已。”
周询明显不信：“真没情况，没女朋友？”
温霁耷拉着脑袋趴回桌面：“没。你怎么比我妈还关心我的私生活？”
“我不是老爽你约嘛，弥补一下不行啊？”
周询翻出手机，双手飞快在键盘上打字。
“等开学考结束就是我们的篮球联赛，附中想和我们搞个联谊来着，两个学校的啦啦队都会来，据说都是小美女。”
“我没兴趣。”温霁摇摇头，轻轻阖上眼。
“那行吧，我叫程意去。”
温霁一听，火速从周询手中夺过他的手机。
然而为时已晚，程意显然已经看见了信息，对话框头顶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你叫她去干嘛？”
周询嬉笑着拿回手机：“呦呦，瞧把你紧张的，之前不还不在乎吗？怎么现在想当起妹控的哥哥啦？”
见温霁还沉着脸，他又解释：“我只是做个小测试。要是她答应去联谊会，说明没和小眼镜在一起，可能连喜欢的人都没有……我太好奇了。况且联谊两个校队都会去，帅哥肯定不少，万一还真让她遇见新的crush了呢？这样说来，我简直比她亲哥还亲啊。”
温霁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新的？难道还有旧的不成？”
周询脸色一僵，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或许真的会有帅哥让她一见钟情呢，你难道不好奇你妹喜欢哪款吗？”
温霁烦躁：“你以为人人都是视觉动物只看脸？”
周询反问：“那为什么校花追的是你不是路人甲乙丙丁？为什么这么多追你的人里也就校花和你熟了点？”
温霁无言反驳，安静闭了麦。
手机震动了一下，周询低头看信息笑开了。
“看吧，她答应了。”
温霁眉心蹙起，若有所思地趴回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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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5）班。
上课关静音之前，许久没联系的周询发来信息，程意点开聊天框才发现竟是他来邀请她去参加两个学校的联谊。
程意看向岑音：“岑音，周询说篮球赛后两个学校有联谊，你会去吗？”
岑音支着下巴：“我当然要去啊，这次可是和附中的帅哥认识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周询邀请你了对嘛？”
“嗯呢，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岑音笑笑：“太好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我们一起去吧。”
程意面露纠结：“可我没怎么参加过这种聚会……感觉跟相亲似的。”
岑音捏捏程意的脸颊：“诶呀，你就当陪我去好了嘛，不然我一个人好闷，你会化妆，到时候稍微打扮下就好。就算不打算交男朋友，看看帅哥也没什么损失啊，什么事都要经历过一次才行！”
程意低下头给周询发去回复：“那好，我和周询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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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到没有一丝尘埃，白得晃眼的云层坠在蓝色幕布之中。
上午的课程结束以后学校就安排了下午举行开学典礼。
春季渐生的生机不仅体现在枝桠冒出的绿意上，也体现在少年少女们逐渐抽条的身量上。
礼高的学生们排好队伍站在操场上听着主席台上的校长激情演讲。
台下的学生昏昏欲睡，台上的校长激昂亢奋，怎么看，年过五旬的校长都比这些十七八岁正青春的孩子更有活力。
程意和徐今屿站在主席台侧后方，等着校长播报他们的名字颁奖。
周围还有几个其他班的学生一起等待。
校长的演讲稿很长，估计还得好久才能轮到他们，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徐今屿：“程意，你这个寒假复习得怎么样？”
“我目前还停留在老师划的重点上，系统化复习估计得放在后边。徐今屿，你是打算自己先一轮复习吗？”
“嗯，只记重点的话我构建不出知识体系，而且只够我应付考试的。我希望我自己学得透彻一点。”
程意笑了下：“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徐今屿坦诚道：“我想做学术研究，但也只是想想。因为家庭关系，我应该会先找个工资不低的工作，等我有足够的能力之后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呢？”
“我打算念美术生，目标是在礼城大学的美术学院。”
“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稳住，应该没问题。”
“我们都没问题的！。”
想起什么，徐今屿道：“我想起件事，你这周六有空吗？”
“我要去参加一个两校联谊会，有什么事吗？”
徐今屿摇摇头：“那挺遗憾的，我兼职的那家茶饮店正好缺一个推销冰激凌的员工，本来想叫你去试试看。”
“下周可以吗？”
“因为是急招岗位，很可能这周就招到新人了。不过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程意点点头，正巧校长结束了他漫长的演讲，终于报了这学期的获奖名单。
程意作为年级第一第一个走上台，徐今屿和几个其他班的学生紧随其后。
校长笑眯眯地先给她发了一个红包，里面是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程意感慨礼高是真有钱，奖学金都比祁山丰厚。
依次颁完奖状和奖学金，程意作为高二组的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她提前写好了演讲稿背完之后直接脱稿，从上学开始程意便一直是优秀学生，因此演讲次数只多不少，丝毫不怯场。
她声音轻柔婉转，从话筒扩散至操场四方，回荡在空气里，飘进台下的温霁耳朵里。
温霁原本也是昏昏欲睡的学生中的一员，直到他听见台上的小老头忽然喊了程意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程意乖巧地扎着高马尾，青春明亮，面色从容地作为学生代表接过一项项殊荣。
往常温霁本不会在意这些，可获得这些奖项的人是程意。
午后的暖阳斜斜打在程意身上，白色的冲锋衣反射出淡淡的光亮，她整个人像沐浴在春光里的小仙女。
周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温霁的目光遥遥陷在程意身上，反应了一会儿才偏头问他。
“你叹什么气？”
周询的视线也直直看着台上浅笑的程意，而后兀自低头：“温霁，我可能要放弃程意了。”
温霁疑惑，但还是笑了两声：“你现在才放弃啊，认清现实也好……不过也不算晚。”
周询笑啐，抬手就要朝温霁的肩膀拍过去：“是兄弟吗？哪有你这么损的。”
温霁往旁边迈了两步避开他的攻击，阳光刺眼，让他眯了眯眼。
“不过说真的，你怎么突然想放弃了？”
周询啧声：“一看你寒假就没看年级大榜，你是不是就知道你是全班倒数第五？”
“看那玩意儿干嘛，看了直接饭都吃不下去。我又不在乎成绩，过得去不就行了。”
“难怪我俩是朋友呢，我就欣赏你这个态度，够摆烂。”
见话题偏了，温霁又拉了回来：“不过年级大榜和你不追程意有什么关系？”
周询摇头：“唉，我看了下，这次我是全年级第九百多名，你也就比我好一点，八百八十多吧。但程意是年级第一啊，她前途光明坦荡。我估计我这成绩估计一毕业就得被我老爹扔国外去，还是不耽误人家了，我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温霁意外地看着周询，周询目光依旧落在主席台上作着优秀生演讲的程意身上，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还是第一次见周询这个样子，甚至从他刚刚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自卑。
温霁抬起眼眸看向主席台上优秀得像在发光一般的程意，朝气蓬勃。她站在话筒前姿态自信坦然，而他站在台下陷于人群中只能仰视她。
身边有一些窸窸簌簌的声音，不少其他班的男生对于程意的好奇讨论声不绝于耳。
“诶，年级第一怎么换人了？之前不是那个什么五班徐今屿吗？”
“不晓得，但这个女孩子好像是上学期刚转来的……说真的，之前还没注意，你不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看的吗？妥妥初恋脸啊。”
“得了吧，再好看也轮不到我们啊。我只知道学霸只和学霸一起玩，她好像和徐今屿关系贼好，据说是情侣来着。”
“唉，我还说这个女生真的很白月光呢，长得挺清纯，品学兼优，声音还好听，而且看起来没有白怡那么强的距离感，脾气很好的样子。”
“你这么喜欢要不要追追看？”
“也不是不行，不过听说周询没追到，和徐今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回头我找人试试看能不能要到微信。”
温霁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状似无意地将视线朝讨论的男生那边扫去。
其中一个寸头男感受到他的目光，连忙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轻声道：“先别说了，人家哥哥他妈在旁边听着呢，觊觎温霁的妹妹小心他来揍你。”
温霁收回视线，只记得刚才落在耳边的声音全都在感叹程意的优秀，程意的漂亮，程意的声音，程意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久到程意完成演讲在掌声中谢幕下台，温霁才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眸。
跟程意相比，他好像的确是条没有目标的咸鱼。虽说问题不大，他此前以这种心态活了十七年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可他现在莫名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原来程意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走出这么远了。
她原本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姑娘，聪明，坚韧，努力……诸多美好的品质加诸在她身上竟也毫不奇怪。
因为家境，因为长相，温霁从没有觉得自卑过，但他现在的确与周询共情了那么一丝来源不明的落寞。
台上的校长依旧作着总结陈词，温霁的思绪却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