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原本以为失恋已经足够晴天霹雳，因为岑音的开导她才没有继续钻牛角尖。
可是下午的自习课公布了期中成绩，那对程意而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致命打击。
程意在班级排名榜前排寻找自己名字，一直到第十三名才看见自己的名字。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程意反复确认了几遍没有看错。
再看徐今屿，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名。
程意从小到大排名就没掉出过前五，可是这一次...十三名。
下午的自习课，她低着头压抑沉闷地一道道更改错题，岑音知道她考差了便走来小心翼翼地安慰了她几句。
程意朝她安抚性笑笑，却也再没抬头。
直到放学同学相继离开，整个教室空无一人，程意仍在修改着那些试题，一个字一个字恨不能镌刻进她的脑子里。
回想这些天，她不仅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还在日记本上写温霁的名字。
结果到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喜欢的人不喜欢她，本该胜券在握的成绩也一落千丈。
程意的心脏被强烈的愧疚拉扯住，她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对她悉心照料的大伯和伯母，更对不起当初那个拼命学习的自己。
她陷入了一种莫大的自怨自艾中，只觉得自己好失败。
泪珠一点点落在纸页上，晕开一朵一朵浅灰色的小花，将字迹模糊开来，就像程意混沌的大脑一般，所有堆积的情绪猛烈爆发，程意趴在桌上大声抽泣。
“程意...”
哭了没多久，徐今屿推开教室门进来，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程意有些难为情，暂时止住了哭泣，鼻尖红红的，肩膀还是不由自主地一抽一抽的。
“你...哭是因为成绩吗？”
程意抬手捂住眼睛：“嗯...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吧？”
“怎么会？”
徐今屿走到程意面前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她。
“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天也不会塌下来。你只是发挥失常，加上最近心思不在学习上。”
程意有些惭愧：“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参加了很多课余活动吗，至少这段时间你拿到很多活动分。”
程意撇撇嘴：“可是我的课业成绩实在太糟糕了。”
徐今屿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礼高附中直升的学生本身就比我们底子牢固，你千万别以为我保持第一名来得很轻松...我在暑假自学了这一学期的课程，尤其是理课，这次的考试难点我基本都见过，所以才能维持水准。”
程意自愧不如：“跟你比起来，我简直太差劲了。”
徐今屿笑意盈盈地看向程意，眼神真挚：“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学？我巩固的时候顺便可以帮你补习。”
“真的吗？”
徐今屿点头：“当然。不过我一般都会在图书馆上晚自习到十点，你可以吗？”
“我可以。”
“那好，你想什么时候开始？我记得你家里人是不是每天放学都会开车来接你？”
“我以后可以坐地铁上下学。”
徐今屿温和道：“那太好了，我们以后可以一起。”
-
礼高校门外，陈叔等待不过十分钟，温霁便上了车坐入后座。
陈叔随即发动汽车，还没开进主道，温霁神情诧异望他一眼。
“不等人了吗？”
问出口温霁才想起，陈叔今天早上已经提过今天程意跟同学约好坐地铁上下学的事。
“小霁你忘了，小意她...”
温霁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想起来了，开车吧。”
等车重新开出去，温霁低头解锁手机，如同往常那般点开游戏界面。
操控着角色进行攻击防御的同时，他发现自己今天不够投入。
或者说这两天都不太投入。
之前旁边坐个小女孩时不时偷瞄他，他一度觉得反感，才会乐于接受周询把车借给他的提议。
花了一段时间适应，结果适应到她人不在旁边盯着反而不自在。
温霁觉得无趣，退出了平时最爱的游戏，翻了翻安装的所有游戏里面有几个专门为程意下载的“不用脑系列”。
随手点进一个，跳转出来的界面的仍是程意的游戏主页。
赫然显示十级。
温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在他的印象里程意玩了好几天，却才玩到十级，这种游戏他一个小时就能刷到一百级。
诡异的是在他弯了弯唇角后，抬眼和后视镜里的陈叔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陈叔也是内敛之人，平时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一路都很安静。
程意时不时会没话找话聊几句，可温霁不会。
陈叔：“小意不在，还有点不习惯……”
“习惯就好了，而且她不还是得坐车。”温霁索性将手机放回衣兜，双手垫在脑后惬意地往后靠了点。
他以为程意是个逆来顺受好欺负的小鬼，结果是个人小鬼大的小鬼。
她肯定是因为那天晚上拂了她面子的事记仇故意躲他。
“等着看吧，明天又会找什么理由。”
-
徐今屿花了两个小时时间替程意讲解错题，细致到程意觉得不付补习费会良心不安。
离开学校前特意给他买了奶茶，心里才算平衡了些。
两个人握着头顶的扶手立在车厢中央聊天，乘地铁的过程也变得不那么无趣。
“今天的导数那道题对你来说有一点超纲，其他应该还好吧？还有哪些题目不明白的，你回家可以圈起来，明天放学后我们再继续。”
“没问题的，你已经讲得很透彻了，明天我们按照你的进度来吧？”
“也行。幸好你悟性高，给你讲题一点都不费劲。”
程意真诚道：“是你教的好。”
徐今屿笑了笑：“你在哪个站下？”
“我这条线直达，西岸站。”
“我们是同个方向，不过我还要再转一趟。”
“你住的这么远，是租房吗？”
徐今屿：“嗯，礼城房价太高了，学校附近的房子租金又都很高。不过我已经开始周末兼职，希望下学期能搬到学校附近。”
“我跟你一样，也在考虑下学期是租房还是住宿舍。”
“我打听过了，住礼高的宿舍还不如自己租房，因为它配置齐全，所以价格也奇高。”
程意有些遗憾，“那看来我也只能自己租房了。”
她陷入沉思，不知该怎么和父母提这件事。
“嗡——”
手机在衣兜里传出震动的声音，是程怀方打来的电话。
程意的眼神向徐今屿示意了一下后，他表示理解，程意按下接听。
“喂，大伯。”
“小意，陈叔说你坐地铁到家，怎么还没到？”
“我和同学在学校上晚自习，现在已经坐上地铁了。”
“好，那我待会儿让陈叔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那好吧，你记得注意安全...我让陈嫂给你准备夜宵。”
“嗯，谢谢大伯。”
地铁坐到越靠后的站台车厢越空，最后的几个站点程意和徐今屿的双腿终于得到解放，直到抵达西岸站，程意看着身边与她一同下车的徐今屿才回过神。
“徐今屿，你到哪一站换乘？”
徐今屿抿抿唇，笑着说：“已经过站了，待会儿我得往回坐两站。”
程意惊讶：“怎么回事，忘记了吗？”
“不是，让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徐今屿轻声道，眼神温柔。
程意有些不好意思：“啊，不用这样的，这里到我住的地方只要十分钟而已！”
“没事，我乐意送你回家。”
程意只好和他并肩走出地铁站，徐今屿一路送她到温家大门口看她进去，才转身离开。
-
次日早晨，温霁坐上餐桌椅子时，程意再一次早于他离家，甚至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这对于身为知情人的他而言影响甚微，但状况外的两位家长困惑不已。
温茗疑惑：“小意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程怀方：“可能是因为要和同学一起补习吧。”
“现在早出晚归的都只为了补习吗？小霁，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温霁正用叉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煎蛋，脸上表情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把食物咽下去才应了一句不知道。
程怀方想了想道：“应该是这样，上次期中考试小意发挥失常了。”
“这倒说得通...”温茗嗔怒地敲了下温霁的脑袋，“你瞧瞧人家小意，考试发挥失常一次就这么拼，你呢？稳定中下游，不知悔改。哪天我还真得麻烦小意带一带你的成绩。”
温霁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奈，但面上仍是毫不在乎的模样：“成绩过得去不就行了嘛，我又不指望搞什么学术研究。”
温茗白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小意是跟哪个同学一起补习？那么晚归万一遇上跟岑音一样的事怎么办？”
程怀方:“我在想小意既然执意坐地铁，要不然每晚让陈叔去地铁站接她吧。”
温茗点点头：“毕竟地铁站走出来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到家，看来只能麻烦陈......”
温霁突然开口突兀打断：“我去吧。”
听见这话，温茗和程怀方齐齐愣住看向他。
大概是小少爷平时太不近人情的作风，导致他任何自发的热心行径都如此令人咋舌。
温霁皱眉：“很奇怪吗？”
温茗迷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满脸写着“不然呢？”。
她和程怀方飞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程意第一天到家时，这位小少爷把程意当贼捉的嫉恶如仇。
温霁默默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现在课业忙起来我也是需要补补课的，不如和程意一起坐地铁上下学，顺便负责接送她的任务...毕竟，她是我的妹妹啊。”
温茗面露狐疑：“是吗？真的不是想去骑机车？”
温霁表情淡定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程怀方露出欣慰的笑：“小霁越来越像个哥哥了。”
温茗也舒心了些：“有他在我也能稍微放心点。”
温霁微笑不语，吃完了最后一口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