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苗被抱回了方家,他喝过药之后仍旧昏睡不醒。
方宋在旁守着人,拿着帕子擦拭他脸上细密的汗。
村长方正端坐在一旁,冷着一张脸。
方婶拿着帕子心疼的掩泪,白日还活蹦乱跳的小哥儿,转眼就变得这般憔悴。
她一开始是不喜柳哥儿,但日子久了,怎么会没感情。何况前些天,柳苗拉着她谈心,坦白了自己没同方宋圆房,也对过去种种任性的行为道了歉。柳苗说他日后会跟方宋好好的生活,愿意跟方宋圆房,愿意跟方宋生孩子。
方婶瞧着人是真心的,便也全然接纳了。没曾想,方宋要将人休弃,还差点逼着小哥儿没了命。
她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方宋一直都一根筋,要放弃柳苗,必然也是真的伤了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手心手背都是肉,方婶谁也没法责怪。
方正沉声发问,“方宋,你怎么想的?”
“不管是休弃还是和离,对小哥儿来说哪样都是绝路。”
“但你若真的下定决心,我也拦不住,毕竟是你们两夫夫自己的事情,我做不了你的主。”
方宋眼中满是纠结痛苦,他举着的帕子顿了下,“我不知道”
“罢了,很晚了,早些休息,等柳哥儿清醒了你们再商量吧!”
说完,方正两人就离开了。
万籁俱寂,方宋守着柳苗,还是没从他坠河的恐惧里走出来,自己的身体还在发抖若是真的晚一步
他承认自己还在意柳苗,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走下去了。柳苗对他的挽回,他不肯相信,一直以为对方是愧疚,是因为两人已经成亲,事成定局不得已而为。
他不敢相信逃避柳苗真的在意他的事实
因为太在意,在意到怕只是对方一时兴起,怕对方日后后悔,所以方宋不敢要柳苗的真心。
片刻,方宋收起帕子,“醒了就起来喝点水吧”
柳苗被拆穿索性自暴自弃,转过身子朝着里侧,“我睡着了,方宋,我什么也不想听”他怕醒过来之后方宋会提及和离之事。
方宋没由着人,将对方扶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哄道,“喝点水吧”
柳苗很久没听到方宋这样哄自己,顿时鼻酸,乖乖张着嘴喝水。
“以后别做傻事”
柳苗拒不承认,“我没有,只是没看清路。”
方宋搂紧人,没有揭穿他的谎言,说了句,“柳苗,你这样会让我担心,会让爹娘担心”
方宋不等人回答,将柳苗塞进被子里,“早些睡”
他起身,柳苗拉住人,“你去哪儿?”
“我去书文的屋子睡,明天再来看你。”
柳苗不敢再多说什么,失望的闭上眼睛,听到他关门离开。
方宋,还是不肯接纳他
起码他生病,方宋还肯照顾自己,这样想想,柳苗干脆掀开被子,怕还是不行,光着脚溜到院子,喝了点井水,来来回回地踱步出汗,迎着冷风吹了会儿,直到身子沉重,额头消退的温度再次泛上来。
柳苗心满意足回到房间,后半夜高烧不退,病情加重,还止不住的咳嗽。
方宋听见动静匆匆赶过来,柳苗已经烧迷糊了,嘴上开始说着胡话。
“怎么突然严重了!”
方宋紧张的不行,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将柳苗裹在被子里抱起,直奔大夫家中。
大夫刚躺下,就听到院子里急切的敲门声,他将人迎进来,一摸额头,“奇怪,怎么变得这么严重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大夫当即往柳苗身上的几处穴位布针,头顶和手指都扎着长针,方宋一个汉子看了都觉得揪心。
一番折腾,直至天明才稳定下来。
“阿拾!起床啦!”
沈宇珩的声音传来,拾哥儿瞬间惊醒。
“相公!”
沈宇珩冲他笑笑,他熟络的将拾哥儿抱起来亲了一口,“早安吻!”
“相公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阿拾”
“相公!”拾哥儿想去搂沈宇珩,却扑了空,一眨眼的功夫,哪里还有沈宇珩的身影呢。
拾哥儿在恍惚中苏醒,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只有怀里余留的沈宇珩的衣物。
他不抱着这些衣服,根本没法入睡。
沈宇珩最是狠心,他料到了每一步,逼着拾哥儿只能这样孤独的活着。
拾哥儿有时候也会想,沈宇珩带给他的是一场美梦,还是一场灾难。
索性当初一头撞向石磨,也好过这样带着对他的思念活下去。
拾哥儿苦笑,穿好衣服走出了门。
这会儿才想起没给家里养着的活物喂吃的,他这几日记性变得不太好,总是丢三落四,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忘了沈宇珩。
他拿着菜叶去喂“萝卜”,才发现这只兔子已经死了。
“萝卜萝卜”
拾哥儿唤了几声没有动静。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棕色兔子,无奈的说声,“怎么你都可以死,我就不可以”
拾哥儿拿出一块布包着兔子,带着它去后山上,找了一个长着黄花的地方,挖开土将兔子埋进去。
埋好兔子,觉得无趣,又挖了一个坑,干脆躺上去,“萝卜,我先陪你睡会儿吧。”
“萝卜,你会讲故事吗?”
“我相公会讲!但是他走了”
拾哥儿嘀嘀咕咕,没一会儿还真的睡过去了。
木竹和叶竹他们在家里没找到人,两人满处寻拾哥儿,最后在山上看见他躺在土坑里吓了一跳。
木竹还能维持冷静,叶竹已然腿软差点摔倒。
“拾哥儿!拾哥儿!”
木竹过去探人的鼻息,还有呼吸,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拾哥儿被吵醒,还没说话,叶竹跌跌撞撞跑过来,“掌柜的!你要振作起来,别干傻事!”
“我没有”
叶竹不相信,也听不进去,“掌柜的,你听好,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找到了你的亲爹!”
“所以,振作点!”
“什么?”拾哥儿不明白。
木竹接着道,“是真的,东家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他想确认了再告诉你。那天我邀他去镇上也是为了这事。”
“用不了多久,你爹就会来找你”
“我爹?是谁?”
叶竹将人扶起来,“你见过的,方明恩方叔叔”
本来想等方明恩到了再通知拾哥儿,可现在这种情况,叶竹怕人还没到,拾哥儿就做傻事。
“方明恩”
拾哥儿默默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