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苗对昨夜的事情不甚清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不在熟悉的家里。
莫不是趁着昨夜发昏，方宋将他扔到别处了？
他的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来，腿上也没力气，几乎是手脚并爬着从床上翻下来的。
方宋端着草药推开门，入眼就看见柳苗半趴在地上，他忙放下药，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怎么回事，摔下来了？可有磕碰到哪里？”
柳苗摇摇头，一双湿漉的眼睛望着方宋，从嗓子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方方”
“别说话了，你昨夜高烧不退，嗓子也咳哑了，还是少说点话吧。”
柳苗着急的指着四周，“这哪儿”
“是大夫家的偏房，你睡糊涂了？”
柳苗这才舒口气，没有将他扔了就好。
方宋端着碗，用勺子舀了一口，“刚熬好的药，喝了能好受些。”
柳苗将手背到身后，等着对方喂。
方宋没说什么，刚喂了一口，柳苗就痛苦地皱紧眉头，他又哄道，“苦也得喝，连着喝几副药，很快就能好了。”
不知道哪句话令柳苗心中一咯噔，他把手伸出来接过碗，“我自己”
“好！”方宋说完就站起来，“你先喝药，我去给你拿些水缓解苦味。”
柳苗点点头，见人走了，就四处张望，他的病还不能好的太快，不然方宋就不会对他好了。
这偏房没有窗户，也没有个泔水桶什么的，柳苗端着一碗药纠结，转念就扶着墙走到角落，将药洒在柜子后。
反正脚下都是土块砖，寻常打扫也会泼点水，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做完这些事，柳苗又回到床上，方宋端着温水过来，柳苗接下一饮而尽，尝过草药之后再去喝水，这平常无味的东西竟还变得甘甜。
“为了防止你病情反复，这几日你就待在大夫这里。”
方宋说完，柳苗就去拉拽他的袖子，哑着嗓“不你别走”
“我没说我要走，你安心养病。”
柳苗不信，一双眼狐疑不安的盯着方宋。
这往日口不择言的人没了声音，倒是恬静几分，没有寻常的强硬执拗，只用含情的水眸泪汪汪的看着你
方宋见此软了态度，“真的”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抚摸柳苗没有血色的唇，“你就是这张嘴最不饶人”
柳苗知道方宋在介意什么，他确实冲动，每每气急了就要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
他伸出双手覆在方宋的手上，将嘴巴靠近他掌心，闭上眼睛蹭了蹭，亲了亲。
柳苗像犯了错的小狗，低头示弱。
方宋眼神晦暗不明，只是盯着他，没有拒绝，没有迎合。
柳苗凑过去压在方宋的身上，他勾着对方的脖子，借着力抬头吻上方宋温热的唇。学着方宋从前对待自己的样子，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试探撩拨
被短暂的蛊惑之后，方宋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柳苗。
他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低着头起身，“你先休息会儿”
只留柳苗黯然神伤，失落的倚坐在床头。
拾哥儿正在家中查看叶竹与方明恩往来的书信，沈贵平气喘吁吁的闯进院子。
“拾哥儿！你快下去看看吧！陈家的人被官差带走了！”
“官差？可是犯了什么事？”
“不清楚！村上来了好多官差，县令也来了，村长正喊你过去呢！”
拾哥儿点头，跟着人下了山。
官差正给陈生一家戴镣铐枷锁，陈家娘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喊着冤。
平常的小道上跪满了人，一眼看过去，方明恩穿着一身黛紫色衣袍，气势威严站在人群正前头，身旁的县令陪着笑，木竹和叶竹站在一旁，也不似寻常的装束，穿戴工整贵气。
农家人没见过高官，但也晓得见到穿紫袍的人须跪着不可直视。
也不知道陈家这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沈贵平忙拉着拾哥儿要跪。
叶竹率先看到拾哥儿，走过来将人带到方明恩面前。
对这个疑似亲生父亲的人，拾哥儿没全然相信，带着几分戒备，但同时还存着期盼。
拾哥儿刚想跪下，方明恩就拉住人，没有适才强大逼人的气势，多了柔软心疼，“怎么数月不见，就清瘦成这般模样。”
思及此，方明恩眼下一闪而过的狠绝，转头对着县令厉声道，“你治下不严，私相授受，隐瞒事实，该当何罪！”
县令当即跪下，颤颤巍巍辩驳，“下官不知还望大人明鉴”
“哼，明鉴，等你到了京城就知道怎么个明鉴法儿了！”
“押下去！”
方明恩一声斥令，身后的数名官差便将几人都带走了。
“拾拾哥儿，带我去你家中歇歇脚可好？”方明恩得知拾哥儿真的是自己的孩子时，激动的都说不话来，他去了玉儿的房间守着她的牌匾，跟她哭诉了一整晚。
来时的路上他几乎夜不能眠，又从木竹的来信中得知拾哥儿这孩子的夫君失踪了，当下顾及对方的心情，不敢说太多，他须得等拾哥儿愿意接纳他才是。
这十多年的光阴，总要慢慢弥补，慢慢来。
拾哥儿有些纠结，“山上路不好走您还是”
“哎！走得！走得！”旁人都能走，他如何不能走。
拾哥儿在前方引路，方明恩跟在身后，他这模样随了玉儿，性子倒是随了自己，沉稳安静。
木竹没跟上去，将村长方正扶起来，解释道，“方叔，你大概也能猜出来吧”
村长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我跟沈小子之前只知道拾哥儿不是陈家亲生的，但也没想过拾哥儿竟是官家的孩子”
“这当真是平白受了多年的疾苦磋磨遭了无妄之灾啊”
村长方正叹口气又问木竹，“这陈家的事如何处理”
人牙子贩卖人，这在律法上定是重罪。
“目前还未定罪，这事牵扯的人很多，京中器重方大人，自然要回去才能定夺。”
陈生和陈家娘自作自受，村长倒不在意，只是苦了陈木还小
“唉，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方正只是一介小小的村官，管不得这些事。
木竹又道，“方叔，日后这拾珩学堂就拜托你照顾了，我跟叶竹也会一同回京。”
村长方正拍拍木竹的肩膀，“好！万事保重。”
木竹点点头。
村长方正早就看出这两人不是普通的读书人，这小小的青竹村如何配得上他们的鸿鹄之志。
只可惜那沈小子不在
抛下夫郎就这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