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叫那位张氏愣了愣，而后嘀咕一声：“你怎么……知道那铺子的事情？”
林丞相瞪了张氏一眼。
白乔却已听到，靠着林丞相撒娇：“自是母亲托梦给我说的。说那铺子，是给我的嫁妆。母亲说爹爹最是心疼我，怎么难不成爹爹没有为我准备吗？”
林丞相看白乔那双无辜的眼，只信她是无心之问。
于是尴尬一笑：“巧儿啊，那十个铺子，都在京华最好的地段。我原想着，留在林家，算是给你做个底气。日后若你在宁泰侯府站不稳脚跟——”
“哎！”
若是白乔，她恨不得一把长剑对准林丞相，让他交出铺子！
但演得是林玉巧，她也只能叹息着红了眼眶：“我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母亲。她留给我的东西也不多，爹爹从不让人在府中提起她。如今好容易在庵子里求了梦，母亲说要留给我铺子，这……”
林丞相是看不得林玉巧哭的。
“好好好！”
他果然即刻妥协：“不就是几个铺子吗？给你带上就是。”
“巧儿啊！”奈何林丞相允了，一旁的张氏就不快上前，“这铺子是这般。你母亲与老爷的前尘旧事，咱们就不提了。可铺子虽是她留下的，老爷也早就说了。心疼两个嫡出的女儿，咱们就一人一半。你拿走五个铺子，叫雨儿也拿走五个。你一向都疼惜你妹妹，定会同意的哦？”
用这法子对付她？
白乔心底嗤笑，表面仍旧做出无辜模样：“怎么？您没给雨儿留嫁妆啊？爹爹你们这做父母的，都不为雨儿打算了不成？”
她自顾自道：“说起来，您的张氏娘家，在京华也是有些头脸的。妹妹竟这般可怜，要分我的铺子去。日后叫宁泰侯府听说了，笑话咱们，爹爹可得给我想个万全的法子搪塞过去呢！”
她说着，还拉了林若雨的手，一副同情她的目光：“没想到张家这般不为你着想，妹妹你放心，以后有姐姐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张氏怎么听这话，都觉得不对劲。
什么时候变成她欺负自个儿的女儿了？
林若雨也是个只知攀附的蠢货，听了白乔挑拨的话，竟真的有些不满地看向张氏：“母亲，您不会真没给我准备嫁妆吧？”
一句话，噎得张氏差点儿一口气都上不来。
林丞相更是皱了眉头，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
看时间不早了，他还是拍板做主：“不就是十个铺子吗？给巧儿就是了！”
张氏面露不悦，白乔可没工夫管她。
顺势伸出手，将林丞相拉了起来：“爹爹，时辰不早了。女儿要休息了，夜中就要起身梳妆打扮，还请爹爹谅解！”
林丞相点头，嘱咐了白乔几句，这才带着张氏和林若雨出门。
出门之后，林若雨还在嘀咕：“姐姐不明不白地丢了，又不明不白地回来了，若真在外头出事了，宁泰侯府怪罪下来，咱们——”
“闭嘴！”
林丞相可不想自己那宝贝的“福星”女儿出事，呵斥林若雨：“你看你姐姐像是有事的样子吗？今日的事情，若敢外传，我扒了你们的皮！”
——
他以为，白乔听不到。
可她早就练就了耳听八方的本事，此刻正坐在妆台前，冷笑林丞相对林玉巧的所谓父爱，也是那般虚伪。
她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丫鬟：“你是……翡翠？”
丫鬟翡翠自小伺候李玉巧，也觉得她今日不大一样。
战战兢兢地上前跪在林玉巧跟前儿，翡翠乖顺极了：“姑娘可是要歇下了？”
白乔望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想起方才的情形，几乎能肯定，林玉巧的死张氏是逃不了干系的。
但让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地从林府这样的地方“失踪”，定有身边人的帮助。
白乔灭了妆奁旁让人闻着腻味的鹅梨香，冷声问翡翠：“珍珠呢？”
珍珠和翡翠，是林玉巧身边的两个大丫鬟。
青烟灭时，翡翠回答白乔：“自姑娘失踪那一日起，珍珠就说自己的身子不爽。这两日更是高烧不退，正在丫鬟房休息。”
白乔起身：“带我去见珍珠。”
翡翠诧异：“姑娘不总说，丫鬟房那等肮脏之处，您不会踏足的吗？”
白乔知道，林玉巧向来有些大小姐性子。没成想，对待丫鬟竟是这般态度。
但斯人已逝，她此刻只想查清真相：“什么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林玉巧从前总在信上和白乔抱怨，说丫鬟翡翠木讷。可白乔如今看着，翡翠像是个老实的。
只是惧怕她，想来没少受林玉巧的打骂。
林府的丫鬟房，在一个阴暗的小院子里。
普通的丫鬟，十多人一间房，大通铺的样子，与林府的奢华格格不入。
珍珠和翡翠都是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自比旁人好些，是两人一间的屋子。
白乔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就发现里头的帘幔全部被拉上，屋子里有浓重的药味。
珍珠蜷缩在床榻之间，用被子蒙着头。
房中昏暗，只听得到她一声声的咳嗽。
翡翠上前，轻轻地拍了拍珍珠：“珍珠，姑娘来看你了！”
谁知听闻此言，珍珠突然就从被子里坐起身来，惊恐地看向了白乔的方向——
当看清白乔的模样的时候，珍珠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姑……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白乔心中欣喜，这么快就让她查到了线索！如果能从珍珠嘴里撬出来消息，她明日说不定都不用替嫁了！
她上前，冷冰冰地盯着珍珠：“我不在这，应该在哪儿？”
“不！别过来！”
珍珠的眼底，带着浓浓的惊恐：“别过来！姑娘不会在这的！是我的幻觉？姑娘不可能在这的，你别过来啊！”
“咳咳咳——噗——”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已然吓得连连后退。
惊吓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也引发了她重重的咳嗽声。
谁知咳了没两声，突然一大股鲜血，就从珍珠的口中喷了出来！
白乔眼底惊诧，翡翠不由自主地护在了白乔的前头：“姑娘小心！”
珍珠口中的鲜血，便喷了翡翠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