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能独立的上下学后，哥哥就不怎么出门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叫他去做一些事，诸如买菜和借书。
菲尔也十分乐衷于做这些事，他对哥哥不出门不见客是感到欣喜的，他想这样哥哥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方岁桉越依赖他，菲尔越兴奋和愉悦。
菲尔，这个名字寓意着带来，那又将为他带来什么？
当菲尔上学之后，瑞纳则再次带着水果敲响了门，能听到一个男人说“等一下，就来。”听着是个青年人，声音细腻不粗犷。
门从里面打开，瑞纳一下愣住了，是个红发金眸的年轻人，他想，或许他找到青年不出门的原因了，瑞纳神父这么想着，说：“你好，年轻人，我是小镇的神父瑞纳，前来传达上帝的教义。”
他带来了一本圣经，那上面有他要传递的教义。“好的，谢谢您。”方岁桉伸手接过。
瑞纳双手合十做了一下祈祷，说：“也许您可以走出去，走出大门，神爱世人，也爱世间万物的颜色和光彩。”
他是好心，方岁桉感受的出，但还是摇摇头，拒绝：“抱歉，瑞纳神父，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多生事端。”
瑞纳看出来这个青年眼底深藏的担忧，不再说话，又看了看日落西山的太阳，对着青年点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开，这座房子坐落于村西边最远处，周围人烟稀少，若是遇上灾祸，青年连求助他人都很难做到。
果篮被瑞纳留在了房门口处，只是方岁桉没有踏出房门，并没有注意到。
很快，天就要黑了，菲尔借了新书一路踩着太阳的影子回来，终于在蓝调时刻赶到了家门口，注意到门口的篮子，他有些愤怒。
他将篮子提进去，就那么摆在桌子上，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小菲尔，怎么了？”方岁桉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撒谎。
遮掩住自己的情绪，菲尔将借来的新书递给方岁桉，“游记一类的，我记得你喜欢看这个。”
方岁桉接过新书，用手握拳向下一压比出胜利的模式，笑着对他说：“菲尔是全世界最好的菲尔！是最能干的小朋友！”
菲尔：“嗯。今晚吃什么？”
青年杵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还没想好，菲尔想吃什么？”
菲尔用手提起瑞纳带来的水果篮子，说：“保密。”
方岁桉：“啊？”
菲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他补充说：“意思就是我来做。”
方岁桉闻言眼睛都亮了：“真的吗？菲尔！”
菲尔朝青年望了一眼，说：“真的，等我一下就好。”
郑二看着二人的相处，生出来一些不妙的预感，可是菲尔此刻不过九岁的年纪，一个孩子，能有什么不对劲，思及次，他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菲尔很快做好了晚餐，他将菜摆上桌，招呼方岁桉吃东西，晚上的小镇很安静，他们这里最偏只有月亮肯造访这间房子的墙瓦。
“哥哥，”菲尔给方岁桉夹了一筷子菜，似是不经意的问：“哥哥每天一个人会感觉无聊吗？”
“不无聊啊。怎么了？”方岁桉沉迷进食无法自拔，菲尔年纪小小的，手艺比方岁桉从系统中锻炼出来的还要好些，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赋？
菲尔停下筷子，黑眸里盛着稀碎的光，“我担心哥哥一个人闷出病来，怕哥哥觉得孤单。”
“哎呀，这没什么，小菲尔。其实一个人也是很快乐的，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原来拥有一段与自己独处的时光，是多么与生俱来就渴望、期盼的本能。”淡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青年身上，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在思考，眼底的真切不是作假。
哥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
那这，正好。
菲尔垂下眼，变得安静下来，方岁桉吃完饭之后自然的收拾桌子，打扫战场，却被菲尔握住双手推开，“哥哥不用做这些，我来就好。”
“可是菲尔，我也应该做点什么的，你看，你做饭我洗碗，这样我们才是公平的。”方岁桉说完，菲尔摇头否定。
菲尔说：“我不要公平。”
菲尔很坚定的把他拉到沙发上，将书塞进方岁桉手里，此刻方岁桉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感觉，他好像在被一个小孩照顾着。
菲尔看他乖乖坐下后，将灯的亮度调高了一些，但是不至于刺眼，又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旁边，才回到饭桌前收拾碗筷。
不是好像，方岁桉喝了一口牛奶，是真的，在被一个小自己不知道多少轮的孩子照顾着。翻着书，喝着热牛奶，坐了一会的功夫就困了，菲尔忙完看着他微微低垂的头和迷离的眼，小声的哄着说：“哥哥困了，我们就去睡觉吧。”
这个时代的建筑都还呈现出一股陈旧的色调，加上他们买的这个房子本身就是别人废弃一段时间的老房子，墙角处霉痕蔓延。
菲尔和青年就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直到菲尔成年能自己找到工作了，方岁桉选择了提交任务，在菲尔成年的那天。
十几年来不出门的哥哥，在菲尔十八岁的时候出了一趟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郑二经过这么些年也平静了下来：“提交任务？”
方岁桉：“嗯。”
他们从前总在马不停蹄的跑龙套走任务，现下第一次有时间沉寂下来，彼此的心又更坚韧了几分。
【沃洛蒂亚温馨提示您：菲尔单向任务判定完成，奖励星币已发至银行账户。沃洛蒂亚祝愿您，荣光不损。】
有如浮生一梦，梦中千年过去，现实还停留在原点。他还在上一个节点任务中，前往酒店的路上，而这一刻，他生出了逃避的心，无力面对生活的疲惫感。
踏出电梯，前往自己房间的路上，刚到自己房门口，还没来的及刷房卡，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就在那一瞬间，一只手拉开房门将他扯了进去，方岁桉的心脏被这变故刺激的心率变高，好死不死，二哥被总部召回升级系统去了。
失去了二哥的短道全知视野，此刻，他无法得知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是谁。
砰！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一摸冰凉的触感抵上方岁桉的脖颈，有道暗哑的男声在他的耳边说：“朝门外喊，有病啊，敲什么敲。快点！”
这个家伙很危险，方岁桉做出顺从的样子，照着他说的方式做，门外的人犹豫了片刻，离开了没有再敲。
那人拽着方岁桉的头发将他狠狠撞向地面，鲜血从他的额头破口处流下，满脸猩红，那人的刀指着他，威胁说：“不要乱喊什么，否则我会杀了你。明白吗？”
很疼，眼前发黑同时伴随眩晕，方岁桉勉强点点头，那人将他的双手用床单撕出来的布条绑了起来，嘴里也塞了一块布。将方岁桉扔到一边，任由他独自体会失血的感受。
这是他体验过的第几种死法？
记不清了。
车祸，毒杀，剖丹……什么都有过，不差这一回了，他死后，节点任务会判定失败，随后有新的任务者接盘，他又会经过精神洗礼，忘记这些感到痛苦的事，真可怕啊。
炮灰、龙套死亡的方式成千上万，他们的命似乎格外的不值钱，他们没有主角光环，和蚂蚁一样，被轻轻碾压一下，就会死掉，底层人物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决策者向来是不在乎的。
方岁桉闭上眼，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等待着死亡降临。也许是因为青年面对死亡的平静让他感到有些不悦，唐耀用铁钳般的手掐着方岁桉的脖子将他从地板上提起来扔在沙发上。
青年没什么动静，仿佛不在意生死，只是因为疼痛会忍不住皱眉。
经过观察，唐耀发现这个人是真的没有求生的意志。有趣，这样的人适合带回去，变成恶犬。
与滨海、日照、东临不同，盐城是座腐烂的城市，这里罪犯丛生。这里接纳了太多心怀怨恨的人，也接纳着那些生来就为了别人而活，失去自我丧失求生意志的人。
三年前，唐耀将方岁桉带到了这里。
唐耀从外面办事回来，拿到一大笔钱的他显然心情不错，打开门的时候，看着窝在沙发上睡着的方岁桉，心情就更不错了。他们家的沙发比较小，方岁桉窝在上面，头枕着一边沙发扶手，那双长腿蜷曲着半搭在另一边沙发扶手上自然垂落。
延伸出一个极为好看的曲度，很美，这个男人明明已经三十岁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郑二：“唐耀那个傻逼回来了。”
方岁桉闭着眼装睡：“当他是空气。”
显然唐耀这个狗东西没有这个自觉，三年前第一次见面他掐着方岁桉的脖子撞地上，差点要了方岁桉的命，三年后他一把将方岁桉从床上抱起，轻轻放在了他们卧室的大床上。
“傻啊，睡沙发上，感冒了，难受不死你。”唐耀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在了床沿桌上。
这么大动静，他就是睡成了死猪也被闹醒了，方岁桉皱着眉睁开眼，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等你回来做饭吃，等困了，是你的问题，别推我身上。”
“好好好，我的错，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做饭吃。”一边说着，一边将青年从被窝里挖出来，让他的脑袋能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
“别把自己闷死了，我的心肝。”
方岁桉一把将枕头砸唐耀身上，“滚啊。”
男人满意的走了，他喜欢青年骂人的样子，特别喜欢，因为这是他一手养出来的。
晚餐又是牛排，方岁桉拿着刀叉切割牛肉的时候像是在割唐耀的肉，“我说了我不喜欢吃牛排，能不能不做了。”
他将刀叉一扔，皱着眉头，显然是生气了。这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但是别怪他，被关了三年，在这一方庭院，方岁桉不自觉的变得容易动怒。
唐耀真的就是个神经病。放着官配天选白莲花圣母玛利亚主角受不要，跟他一个不知道同时客串多少个世界的龙套炮灰死磕上了。
三年前他真该挣扎一下，痛快的死唐耀刀上。
唐耀边吃边看着方岁桉发脾气，见他将刀叉扔了背过身抱着手生气不由得好笑。“还不能习惯我的口味吗？心肝。”
“我要真是你心肝，明天起餐桌上就不应该出现牛排法餐这些东西！我不爱吃，我就喜欢中餐。”
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死了。
方岁桉说完就回了房间，然而还没等他走到床上，唐耀已经跟了过来，将他搂在怀里，“我错了，不生气，好不好，我带你出去吃。”
唐耀不会做中餐。
方岁桉讥笑道：“你愿意让我出门了？”
“就这一次，心肝。”炽热的气息喷在后颈，唐耀在那里落下了一个吻。
唐耀伸手解开青年的睡衣，给他换衣服，他从不许方岁桉亲自动手做什么，魔怔的可怕，他将方岁桉当成自己的一个物件养着，不许他这不许他那的。
龙套任务大多握着温和人设的方岁桉，愣是被逼的成了一个暴脾气的神经衰弱者。天天骂唐耀神经病。
衣服被剥落，方岁桉的上半身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养在唐耀给他圈出来的一亩三分地，闷的雪白，原本还是有些肉的，这三年唐耀的管控，方岁桉经常吃不下东西，看着比从前消瘦了许多。
唐耀的眼神变得不正经，方岁桉一个巴掌甩在了唐耀的脸上，目光带着恨，太美了，撞进唐耀的眼中，方岁桉生气的表情太美了，恨就更好看了，生气扑面而来。
“别生气，很快就好，心肝。”
说好带他出门吃饭的，最后还是带到了床上，他说很快就好，结果快进到了第二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唐耀的背上有一个符号，交织着像是天使收缩的翅膀一样，这个符号，方岁桉曾在菲尔身上见过。
方岁桉不敢猜测什么，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