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地点选在福聚楼，剧组的演员或多或少都合作过，即使没有，也都听过对方的名字，大致清楚对方的为人。
只有莫以斐，是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小新人。
如果真的是毫无背景的新人，大概导演也不会这么郑重欢迎男主角进组了。
余深最后一个到，同时出现的还有莫以斐。
一看这架势，本来暗暗琢磨这个新人架子大的几个演员在心底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得，人家架子大有靠山。
原本莫以斐的座位在下首，副导演识趣地让了座，把余深身边的位置给了莫以斐。
酒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莫以斐埋头吃菜，一点也不像是之前那个孜孜不倦讨好他想把余深拉来出席的人。
没人敢逼余深喝酒，但还是要敬上一杯。莫以斐一个新人本来最该是给人敬酒的，可谁让他是跟余深一起来的呢，反倒被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
酒过一巡，目的也达到了，肚子也填饱了，莫以斐擦了擦嘴，转头对余深道，“我吃好了。”
余深没动两下筷子，他一向不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吃东西。
“那就走了。”
“好。”莫以斐跟着站起来，一桌人起身相送。
等人离开了，不由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忘记了方才的情景，席间再次热闹起来。
“你好像没吃什么，我们去你家，我给你煮碗面怎么样？”
莫以斐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余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莫以斐扬声道，“直接去你们余总的别墅。”
司机看了余深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朝某个方向驶去。
做饭的阿姨今天请了假，余深也不喜欢家里很多人，两人到的时候，别墅里黑黝黝的，偌大的别墅寂静异常。
“余先生，您的房子好漂亮。”打开灯，莫以斐夸张道。
余深在沙发上坐下，“不是要给我煮面？”
“对，我马上去。”
可是莫以斐忘记了，他自己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哪里会下面。
“小二，来个教程。”
系统，“……”
“哐啷兵乓”，厨房内传来一阵杂音。
余深眉峰微拧，睁开眼，隔着一道门，水油相触的呲呲声仍不容忽视，同时还有怪异的焦味从里面透出一丝。
他走过去，刷地打开门。
地面落了好几摊水，锅沿滑下的水流落在灶炉上，早将上面的火浇灭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怎么回事？”
莫以斐第一次有了些许窘迫，“油起火了。”
“所以你用水浇灭了？你当这是灭火？”余深无语片刻，挽起袖管。
“你出去。”
“啊？”莫以斐呐呐。
“别添乱。”余深关掉灶火，拿了锅放入水槽。
莫以斐磨磨蹭蹭走到门外，又转身探头进来，“余先生，抱歉，我好像不会煮面。”
“看出来了。”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漂亮的肌理，拿了抹布滴上几滴洗洁精，开始洗锅子。
“余先生，您还会下厨？”
“煮个面还是可以的。”
把锅内沾上的黑色物体刷掉，余深倒掉锅内的水，重新注入清水清洗。
今天阿姨正好请了假，听到莫以斐自告奋勇要给他做夜宵，余深不知怎么就答应了。看着厨房内的狼藉，他深觉自己做了个失败的决定。
架锅起火，男人的动作不疾不徐，虽有些生疏，可也比莫以斐手忙脚乱好得多。古言君子远包厨，余深工作时专注认真，赏心悦目，下个厨房做菜都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他讨好道，“余先生，您也给我下一碗呗。”
“没吃饱？”余深瞥他一眼。
“您亲自下厨，我怎么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下次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您亲手做的东西了。”
余深“嗯”了一声，道，“出去。”
“好嘞。”
余深确实是第一次下厨，他没有为难自己，做了个简单的鸡蛋面。
鸡蛋煎得熟了，边缘还有些发黑，莫以斐咬了一口，给面子道，“好吃。”
余深吃了一口面，顿了顿，“咸了。”
“已经很好吃了。”
余深点点头，“跟你的比。”
莫以斐有些委屈，但他理亏，只好咽下口中的话，埋头吃面。
他晚上吃了不少东西，余深只给他装了个小碗，三两口就吃完了，“余先生，您一个人住？”
余深不置可否。
“您看您的屋子这么大，一个人住多寂寞，不如多一个人如何？”
余深顺口问了句，“比如？”
“比如我怎么样？”莫以斐毛遂自荐。
“不怎么样。”余深不以为然。
“我能陪你聊天说话，早上说早安，晚上说晚安，吃饭也不是一个人了，余先生，您答应我稳赚不亏。”
放下手中的筷子，余深扯过纸巾擦干净嘴，“如果我想重新装修厨房的话。”
“我也没说下厨。”
“所以，我还要供你吃供你喝？”他有理有据分析。
“陪伴无价。”
余深点点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莫以斐，“……”
所以为什么要点头？
大佬为什么要点头莫以斐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吃完这顿颇有些波折的夜宵，就被司机送回了公寓。
“我主动说要洗碗，他不表示点什么就算了，竟然跟我说‘不希望家里少几只碗’？”
“斐斐，您本来就不会洗碗。”
“洗碗这么简单的事。”
系统暗道下面也很简单，“攻略目标说了，明天有阿姨会洗。”
“对，他一定是不想劳累我。”
莫以斐张开五指打量自己指节分明、白皙柔嫩的手掌，“我的手长得这么好看，用来洗碗太浪费了。”
系统，“……斐斐您说的对。”
*
剧组人员备齐，莫以斐正式进组。
江湖剧的拍摄地点大多条件不太好，上次的校园剧还是在市区，这次直接到了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唯一还算可以的住处也只是间小酒店。
剧组给演员提供的房间条件相同，莫以斐看了眼银行卡上的余额，果断给大佬发了几张房间的照片过去。
以斐：我住的地方怎么样？
磨人的余先生：不错
以斐：哪里不错？
磨人的余先生：质朴
莫以斐抬头望了眼有些斑驳的墙面：余先生，您给我换个房间呗，我睡了一晚，皮肤都红了
他挑起上衣，对着镜子拍了一张后背的照片。
青年皮肤白得晃人，漂亮的蝴蝶骨微微凸起，露出的整个背部曲线优美，只是淡淡的红印破坏了上面的美感，却又添上一丝莫名艳色。
莫以斐看了眼照片，满意地点点头，点击发送。
收到照片，余深眸色微微深了些，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皮刻。
磨人的余先生：换
以斐：没钱[委屈表情]
磨人的余先生：让剧组给你换
以斐：余先生您真好
另一端，余深无奈摇了摇头，没把他的话当真。
需要的时候，这人好听的话都是张口就来，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
剧组的剧务亲自给莫以斐换了房间，躺在新的房间内，虽然还是没有他住的地方好，但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莫以斐没有继续挑。
拍武侠剧免不了需要吊威亚，而吊威亚对任何演员来说都是一件苦差事。成片出来，荧幕上的自己看上去有多潇洒肆意，拍戏的时候就有多苦逼。
莫以斐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让助理给他安排了个替身。
他可不是会给自己找苦吃的人，也不靠拍戏生活。
想到这，莫以斐突然想起来，剧组上次的片酬好像没打给他。他就说怎么卡上的余额不见涨，感情是还没到账。
他打电话问了经纪人，经纪人表示这都是余总的意思。
想着这会余深在忙，莫以斐只简单发了个微信过去询问。
磨人的余先生：培训、投资、包装、宣传……你的片酬还不够一个零头
莫以斐惊讶：难道我要把这些都还清了？
磨人的余先生：稳赚不赔？
莫以斐压下心底的不满，面无表情打字：对
磨人的余先生：所以？
以斐：所以，余先生您尽管拿去，我的钱不就是您的钱吗？但是能不能给我一点生活费，剧组伙食太差，我要加餐
一条转账信息进来，余深给他转了3000。
磨人的余先生：这个月的生活费
莫以斐磨牙，还真是磨人。
以斐：谢谢余先生，您真是太好了
余深看着发过来的信息笑了笑，放下手机。
*
一场打戏下来，所有人灰头土脸，只有莫以斐舒舒服服地躺在棚子底下，见轮到自己上场了，挥挥衣袖，恣意潇洒。
行走间，广袖吴风，端的是飘然出尘，仙逸非凡。
吃苦受累的镜头都给了替身，莫以斐只要露露脸，耍耍帅，跟其他演员一比，这戏不要太轻松。
他的替身戏份多，开出的工资不低，甚至为此暗暗祈祷这位少爷最好再娇惯些，他能多拿些片酬。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几个老演员即便心中明了，也忍不住心中冒酸，只是每个人估量的轻重不同而已。
“大家辛苦了，莫哥让给买了水果，正好休息时间，可以歇歇。”
两个助理得了授意，在剧组与人交好，用莫以斐的名头时不时送些吃的喝的，一众人即使心有微词，面上也是客客气气。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提这个，单是他身后的人，就让他们不得不对他端着笑脸。
莫以斐不在意这些，有人帮他经营人气，他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行为上还是独来独往，只按着自己舒服的来。
后面几天戏份排得紧，莫以斐都只顾得上跟余深发了句晚安，就直接睡下了。
他拿了杯饮料懒懒靠在椅背上，眯眼看场上的演员纵情表演。身后传来小声的喧哗，有人走到他身边站定。
莫以斐等了会没见人走，抬头一看，一张冷肃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当即站起身，惊喜道，“余先生，您来看我？”
余深淡淡道，“探班。”
“明白明白，顺路看我。”
这几日他确实没什么时间跟余深说话，这是饱受相思之苦所以亲自来见他了？
莫以斐在心里暗爽，陪着余深看了会戏，问他，“您今天留下来吗？”
从京市过来坐飞机少说也要好几个小时，这么来回就是余深也会觉得累。
“嗯。”
“您打算住哪？不如住我的套房怎么样？我那还有一个房间。”
余深当时没说话，可莫以斐跟他一回酒店，就看到了不属于他的行李箱。
余深总不会行李都不放就来剧组，他开始就打算跟他住一个房间了。
莫以斐扬眉笑了笑，早早下了戏回到酒店。
余深正在客厅看笔记本，莫以斐问他，“余先生您吃饭了吗？”
“没。”
“您在等我吗？我让酒店送餐上来。”
吃饭的时候，莫以斐不由抱怨剧组伙食差。
“余先生，您多投点钱，让我吃得好一点呗。”
“生活费不要了？”
余深指的是他上次用加餐的借口讨要的生活费。
“这不是不一样嘛。剧组提供的是投资资金，我用的是您给我的钱。”
余深纵着他，但也不会任由他胡闹。剧组的饭菜其实还可以，只是跟莫以斐寻常吃的比差了很多。
拍戏就是这样，更差的饭菜演员们都吃过，他们剧组吃得还算可以了。
余深驳回了他的要求。
吃了饭余深继续坐在一边看电脑里的文件，莫以斐坐在一边看了会剧本，回房间洗了个澡。
他专门换了身宽松的睡袍出来，长度只到大腿，露出的腿又细又白，笔直匀称。
来回在余深面前晃了两圈，余深低着头没反应，莫以斐走过去遮了他的电脑屏幕，吐气如兰，“余先生，电脑比我好看吗？”
余深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拿来他的手，“别闹。”
“不嘛，我就闹。”他贴着余深坐下，宽大的领口散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您今天跟我睡还是我跟您睡？”
余深不是真的坐怀不乱，他的眸色深了些，面上却不动声色。
莫以斐凑过脸去，含笑看着他，与之呼吸交接。微暗的灯光，两人的空间，让周围泛出一丝暧-昧气息。
余深不讨厌他，甚至容忍了他的接近。
莫以斐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刻意靠近。
他一手按在余深肩上，倾身半靠在他臂膀间，缓缓拉进两人的距离。如果余深想拒绝，随时可以推开他。
但他只是看着他。
余深的眸色很深，如同星辰后的夜空，深邃中暗藏所有情绪。他又总冷着脸，难免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敢与之直接对视。
莫以斐却是不怕他的，眼睑微阖，长密的睫毛颤动间，从余深眼皮上撩过，痒痒的仿佛能一直带到心底。
柔软的双唇贴上来，青年动作轻柔，探出舌尖勾着他心底暗藏的野兽。
见他不为所动，莫以斐抬手拿开碍事的笔记本，坐上去搂住男人的颈项，整个人贴了过去。
余深顺势搂住他的腰，隔着不厚的睡袍，布料下柔韧细腻的触感仿佛透过薄薄的料子直接传递上来。
他紧了紧手臂，另一手按住人的后颈，探入、攻城略池。
呼吸不由急促，莫以斐推了他两下，平缓紊乱的节奏。待稍稍平缓，又主动贴上去。
他的手从余深颈上往下，摸到手下坚硬的腹肌，忍不住多摸了两把，手一挑，就要去解他的皮带扣。
余深按住他的手，声音同样带上几分急促跟低哑，“不急。”
“余先生，真的不急嘛？”莫以斐暗示地贴近他。
余深掐着他的腰将人放在一边，双腿交叠，从一边拿过被扔开的笔记本，“嗯。”
莫以斐，“……”
“余深他到底是不是男人？”躺在床上，莫以斐幽怨地看着墙，仿佛要透过厚厚的墙壁注视在某个人身上。
“攻略目标是不是男人，斐斐您不是最清楚吗？”
“小二，你污了。”
“……斐斐，仁者见仁。”
莫以斐，“……”
*
醒来时，余深已经走了。莫以斐收拾收拾，吃过早饭去了剧组。
翻了翻手机中昨天拍的照片，他随手选了几张拼出一个九宫格——拍戏真辛苦。
照片中虽然没有拍到余深的脸，但他的手、脚、半边身体都入了镜。其中一张还是两人在酒店的照片，莫以斐亲密靠在余深身上的自拍。
原身跟几个姐妹儿有一个群，有人问他：以斐，这么快就把余总搞定了？
以斐：搞定什么的多难听，我们明明是在交往。昨天余先生专门抽出时间来看我，好开心~
姐妹儿：哇，这么好，真羡慕
以斐：[害羞表情]
姐妹儿：以斐，说说你有什么秘诀让余总喜欢你的？
以斐：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啦
姐妹儿：……
群里不再有新消息发出来，莫以斐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收了手机，拿过一边的水果吃起来。
古装剧集数都比较长，莫以斐这次在剧组待了三个多月。
余深就那次来探班看过他，之后都只跟他手机联系，也不是每次都回消息，更多时候是他给对方汇报拍戏的情况，然后唠叨唠叨日常。
以斐：余先生，我们视频吧？
磨人的余先生：看文件
以斐：我知道你在看文件，我就是想看看你，绝对不打扰你，好不好？
某人发了个怀疑的表情过来。
以斐：余先生您也会发表情包了吗？
磨人的余先生：……
以斐：真的，我不说话，保证不打扰你。就开个视频，你看文件，我看剧本
磨人的余先生：稍等
莫以斐偷偷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余深弹了个视频邀请过来。
摄像头被他放在侧前方的位置，接通视频，余深看了他一眼，“可以？”
“嗯嗯。”
这人虽然闷，但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啊。尤其是身材，肩宽窄腰大长腿。那天他摸了，足足八块腹肌。
莫以斐透过镜头看了他一会，也跟着拿出剧本看起来。
*
剧组杀青，莫以斐半途从杀青宴上跑路，坐上飞机回京市。
到机场已经是半夜，他跟余深说过航班的时间，对方专门派了司机来接他。
打发走两个助理，莫以斐坐上车，“余先生让你带我去哪？”
“余总说送您回去休息。”
“不用，你直接带我去他的别墅。”
“这……”司机犹豫。
“我知道他没睡，一定在等我。”莫以斐道，“你开过去，我打电话跟他说。”
“好吧。”司机无奈答应下来。
莫以斐给余深打了个电话，那边马上就接了起来。
“余先生，我来找您啊。”
“早点回去休息。”
“太久没见，我想你了嘛，我现在一点也睡不着。”某人完全忘记了昨晚他还央着对方开过视频。
“我困了。”
“那我就在你家住一晚，早上起来就能看到您了。”
余深揉揉眉心，“算了，你过来吧。”
“好的。”莫以斐挂断电话，跟司机转述了余深的话。
司机总算放下了心。
他是余总的员工，要是擅作主张把人载回别墅，就不好了。
到了别墅，里面的灯果然都开着。莫以斐拖着行李箱，上楼找到了正在书房的男人。
“余先生怎么还没睡？”
“看文件。”余深神色不变。
“太晚了，余先生早点休息吧。”
余深点点头。
“我想睡您的房间，好不好？”莫以斐趴在桌面上，跟余深撒娇。
“我睡客房。”
“那跟我睡客房有什么不一样？”莫以斐有些无语，扯了扯他的袖口，“一起睡嘛，好不好？”
余深拧了眉，“你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啊，”莫以斐笑道，“但在余先生面前，就是忍不住想让您多疼我一些。”
余深翻过文件，合上文件夹，“你去洗澡。”
“好的，衣服我都带来了，你不准去睡客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