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从李志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卞向阳看到她脸上有些沮丧。
虽然卞向阳知道，刘丹并不惧怕李志国，收拾了李志国的人，还立即就亲自登门，这足以说明。
但看得出来，李志国一定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也在情理之中，刘丹动了他的人，相当于打他的脸。而且，更让李志国忌惮的是，这何尝不是向他宣战？
打一巴掌，再递颗糖来，小孩子都不一定理你，何况是一方大员！
他们聊了些什么呢？
还好权本栋死了！
要不然，李志国必定是惊弓之鸟，还不知道得下多大血本来防御，再顶着多大的仇恨，来反击刘丹！
神仙打架，卞向阳没法想象，他们刚才谈了些什么！索性不去想他……
刘丹坐上车来：“去于书记家。上回那儿……”
“好的。”卞向阳利索答应，轻点油门，车辆缓缓起步……
……
一路无话。
穿过果园，车到门口，电动门便向两边拉开……
市纪委于涛书记迎了过来：“市长……”
进入会客厅坐下，于涛见刘丹脸色不大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市长，你的意思，是继续查？”
“当然。”刘丹哼了一声，“权本栋是死了，但并不代表人死账清。虽然他死不认账了，难度会大一些，但如果就此不了了之，横石江市的政治生态依然问题多多，必将制约经济社会发展……”
“我懂了！”于涛说道。
顿了顿，他问：“根据现有的线索，处级以下的那些涉案人员，我会尽快梳理清楚，争取给你一个名单！可是，万一查出来有厅级领导，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刘丹又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我就公开干了，他能怎么着？身上没屎，咱还怕他不成！你说说，目前主要有些什么线索，会涉及哪些人？”
于涛点头：“那我一方面一方面地说吧！”
“作风方面，传闻与权王栋有染的女人多达数十，我们初步摸排下来，相对有固定的嘛，有十几个……”
刘丹摆摆手：“这方面，不用说。”
“经济方面，和权本栋有利益输送的，主要有被市公安局抓获的林长河，市里几家不同类型的建筑老板，以及公安局的两名科长数额挺大。至于平时因为工作调动、职务升迁等，直接或间接给他送过钱的，那可就多了……特别是县级，三区五县都有人涉及，金额差别罢了……”
刘丹默不作声，这些都在预料当中。
“涉……黑……等刑事案件，让公安系统查。其他方面嘛，他可是一把大伞！开夜场的，开赌场的，卖摇头丸等违禁物的，不少！”
“……！”刘丹还是沉默。
等了一会儿，见于涛不说话了，才看了他一眼：“有证据支撑的，动作要快，该抓的抓！证据不充分的，继续深挖……”
“嗯。”于涛点头，“省纪委那边，我探过口风，他们的意思和市长你的想法一致：严肃查处，严厉打击！只是，我担心会不会给市里带来压力，比如营商环境？”
“不破不立！”刘丹轻拍桌面。
“我明说了吧！”刘丹脸上露出几丝轻蔑，“养虎为患！接下来，你把重点放在市领导身上，但凡查到线索立即向我报告，我请示省里决策。”
“你是指？”于涛往前探了探身子，谨慎地望了望院子里正刷手机的卞向阳，估计他根本听不到，接着说道：“明白！我一定尽力！”
“老于，我的情况你很清楚！”刘丹自嘲，“来两年了，一直被钳制和束缚，总打不开工作局面。要不是省领导点拨和支持，我还真放不开手脚干……”
“但我这回决心很大！我必须争取平台，认认真真地做点实事，给横石江市留下点什么。”刘丹站起身来，“要不然，我谁都对不起！我真诚地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
“明白！”
于涛突然想起什么：“那江自豪，就不查了？”
“先留着吧！他是老财政，头脑灵活，经验老到，对振兴横石山的经济用处很大……”刘丹浅笑，“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矛盾。要不要换他，下步再说吧！”
“明白！人尽其才……”于涛无奈笑道，“要是把他拿了，横山集团必定难逃干系。这些年，这个公司快速扩张，几乎涉及方方面面，要是不能把他们慢慢瓦解替代，一旦出事，后果挺难预料……”
“是的。”刘丹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对卞小然另眼相看，总想和她走近一些的原因。但她对我，好像并不感冒。这些高智商的企业家可真难搞，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那倒未必！”于涛嗤之以鼻，“再牛的人，也总会有弱点和破绽。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思路。或许，你没那么在意她了，她反而追着来呢？”
“是吗？”刘丹抬起眼皮，盯着于涛。
于涛目光深邃，老谋深算的样子：“趋利是人的天性！你先把平台干下来，他就找上门了！”
“哈哈，我明白了！”刘丹笑道。
不过，她脸上马上掠过几丝失落。
心想，原来卞小然不愿意搭理我，只是因为我还不能控制她的财路而已！
“我调查过，这小伙子听说不错！”于涛瞥了瞥卞向阳，“能说能做能打，还有颜值，可造之才，你好好培养，必定会是得力助手！”
刘丹转头看了卞向阳一眼：“哈哈……”
笑毕，刘丹若有所思：“你的意思，人都会有弱点和破绽。那么你呢，老于你的弱点是什么？”
“我？”于涛惊恐地望着刘丹。
“对，你！”刘丹和颜悦色，让人看不透。
“我嘛，哈哈……”于涛故作轻松。
趁刘丹低头的短暂间隙，他迅速瞥了一下刘丹的衣领处，然后赶紧收回目光，故意慢腾腾地说道：“我不贪财，不是官迷，不爱文墨，不懂风情……”
“哦？”刘丹抬头，死死地盯着于涛的眼睛。
“嘿嘿，开玩笑！”于涛叹道：“市长，其实我这人毛病多多！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是吗？比如？”
“清高，傲慢，拖延，犹豫，抬杠，脾气差……对了，还有人说我是巨婴，离了稿子说话就没有逻辑，我认为说得很对。”于涛最先给自己找出的毛病，其实就是好色，但他唯独这个没有说出来。
“你可是厅级领导！在稿子这一点上，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哪能张口就来，怎么能没有稿子！”刘丹笑道，“有时，一句话便会闯祸。尤其是你这种特殊岗位！我能理解。”
“那倒不是。我是真的嘴笨，舌头短！哈哈！”
“之前看你挺严肃的，今天才发现，你只是幽默得不明显，是吗？”刘丹捂嘴而笑。
她当然知道于涛的软肋！
但是，当一个人为我所用时，最该做的便是保护好他的软肋，不让他的软肋被人拿捏。
所以，刘丹假装开玩笑：“我听说，男人最抵抗不住的，便是美人计了！特殊时期，老于你可要顶住，毕竟打我们主意的人太多了！哈哈……”
于涛汗颜！
他看不透，这到底是玩笑，还是敲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