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甲壳虫进入北辰小区，在汪丽丽的别墅前院停了下来。汪丽丽熄了火，但并没有着急下车。
在等待卞向阳从天龙酒店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有很多想和他说，可接到了人，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蹙了蹙眉，转过头去望着卞向阳：“说实话，我最近觉得好烦，好疲惫。一个女人孤军奋战，想办点事情真是太难了。”
“你是指查证凶手的事情吗？”卞向阳问。
“嗯，两年多了，虽然有点思路，但毫无实质性的进展，我感觉陷入了死胡同。”汪丽丽打开车门，“下车吧，回屋说。”
她一脸无助。
继而，诡异地坏笑：“我需要出口，你今晚得出点力了！”
汪丽丽猥琐的表情，把卞向阳吓了一跳。
不过，他内心却并无抗拒，甚至有些欣喜：“正好，我今晚喝了酒，也需要解解酒。”
双双傻笑。
进了屋，卞向阳径自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下去。
今晚酒喝多了，这会儿后劲上来，他觉得腿有点软，心率很快，胸口闷得厉害，而喉咙处传来阵阵恶心感，似乎有东西要涌出来。
他急需坐下去，以确保不会吐。
本来，相对于卞向阳来说，今晚的酒倒也不算多，只是最近两年精神压力太大，他体质差了很多，加之已经很久没喝过那么多、那么烈的酒了。
“坐着干嘛呢？洗澡去，洗干净点。”汪丽丽并没有注意卞向阳的状态，嬉笑道：“我全身酸痛，也不喜欢像谈判似地说话，我们睡着聊！”
“给我杯糖水，或者饮料，好吗？”卞向阳咽了咽口水，又伸手捂住嘴巴，“其他解酒的东西也行！”
……
十五分钟后，卞向阳已然舒服地泡在浴缸里。他一只手扶着浴缸边缘，一只手抬着水杯，怔怔地望着正在卸妆的汪丽丽，“你真美！”
水杯里，是汪丽丽用女生红糖粉为卞向阳冲泡的糖水，红糖粉里加了藏红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已经是第二杯了。
由于卞向阳要求多放糖，所以糖水浓度较高，颜色都发黑了。汪丽丽尝了一口，甜得有点腻人。
汪丽丽平时喜欢香辣的东西，家里几乎不备糖。就这女生红糖，还是去年她痛经卧床，母亲买过来给她煮糖水鸡蛋用了剩下的。
不过，这对于卞向阳却非常管用。
他酒醉后喜欢喝糖水解酒，家里常备有红糖、白糖、冰糖和蜂蜜，以及各类含糖量高的饮料。
糖水的浓度，往往决定着他醒酒的速度。
此时，半杯红糖水下肚，他整个人浸泡在温水里，已经好了很多。他的眼神比刚才多了些精气神，色迷迷的气息……
“怎么，酒醒了？”汪丽丽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卞向阳，“是糖水解酒，还是我更解酒？”
卞向阳一口喝完杯中糖水，贱笑道：“这还用说吗？我感觉我腹腔、胸腔里的酒精，都跑到别处去了。
他有点急不可待：“快进来吧，要决堤了……”
汪丽丽扑哧一笑：“这么怂？”
……
月亮升起，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俩人打完疲劳战下来，一点睡意都没有。
汪丽丽枕着卞向阳的手臂：“好了，可以说了。你怎么和江自豪扯上关系了？”
暧昧的灯光掩饰了卞向阳的忐忑，他伸手抚弄着汪丽丽的头发：“我刚到市政府办上班时，好像和你说过一下，你不记得了吗？”
“卞小然？”汪丽丽坐起身来，望着卞向阳。
“对！”卞向阳撒谎道，“我后来才知道，卞小然帮我托的关系，居然是江自豪，是他和秘书长王兴桥打的招呼。昨天在会上遇到他，出于礼貌和他聊了会儿，他就约了今天的饭局。我不答应也不合适。”
“我刚才看到张笑天和卞小然了。”汪丽丽虽然没有和卞小然正面接触过，不过这个人她是知道的。
见卞向阳说的倒也合理，便不再多问，“这两位可都是横石山的名人！你跟着江自豪认识了他们，收获挺大，以后要跟紧了，多从他们身上找一些提升自己的机会……”
“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不求升官发财。”卞向阳伸出手，把汪丽丽往下一揽，让她再次枕在手臂上，“我觉得认识江自豪挺好的，正好接触一下他，或许能帮上你。”
“嗯。”汪丽丽突然莫名而笑。
“你笑什么？”卞向阳问。
“我在想，你要是按我说的，勾引了钱芳芳。”汪丽丽偷笑，“江自豪知道你给他戴了绿帽子，会怎么想？”
“他会杀了我吧？”卞向阳故意说道，他盯着汪丽丽的眼睛，不想放过她表情的任何变化。
他想知道，关于江自豪的无恶不作，她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从脸色上透露出什么信息来。
汪丽丽面无表情地说：“会！”
卞向阳问：“他杀过人吗？”
“有没有亲手杀过我不知道，”汪丽丽转头望着卞向阳，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好像和你提过，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就是被他谋害的。我手里有许多他的通话记录……”
“你好像是和我说过。”卞向阳点头，“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下属？”
“让我想想，”汪丽丽蹙眉回忆，快速地用自己知道的碎片式信息，努力拼接着事件的起因和结果……
五年前，正常情况下，市财政局那名副局长升任市财政局局长的机会挺大，谁料江自豪却横刀夺爱，突然冒出来抢了这个稀缺资源，让他耿耿于怀。
后来，这名副局长便处处盯梢，并机缘巧合地，无意中从市财政局的账目中，发现江自豪动用2亿元公款帮助横山集团公司解决燃眉之急。
但是，当他兴冲冲地向有关部门持续匿名举报，以为可以扳倒江自豪的时候，却发现江自豪的关系网络实在太强大了，几乎每个环节都有人在为他开脱洗白。
甚至，市委那边，也极力护着江自豪。
这名副局长这才觉得后背发凉，不过他也是个犟脾气，对江自豪更加关注了起来。
在他随后几年的持续监视过程中发现，江自豪不但从横山集团公司捞了不少好处，还涉嫌非法组织社会人员干了不少坏事，甚至还募集部分官员的赃款用来放高利贷和开设赌场，借此敛财无数……
然而，就在这名副局长准备大干一场，彻底废了江自豪的时候，他意外地死了。
那场车祸发生得相当自然，堪称天衣无缝。
那天，副局长放假开车回老家。在一处坡道处，他正跟着一辆大货车行进，前方突然出现路障，大货车紧急刹车避让，他险些追尾大货车。正觉庆幸时，后面的货车刹不住了，硬生生把他的轿车推到了前车屁股上，挤成了饼状……
“据说，现场惨不忍睹，副局长最后是被人用铁铲子，一铲一铲收集回去的……”汪丽丽的描述很有画面感。
“天，这可真够吓人的。”卞向阳体内的酒已经得到充分释放，此时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把汪丽丽搂得更紧了一些，“你天天在和江自豪较量，不害怕吗？他这人那么暴戾……”
“怕啊！说实在的，我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江自豪绑起来，他拿着刀朝我淫笑……我有种感觉，他早就想杀我了。”汪丽丽的脸紧贴在卞向阳胸前，“但我很想给哥哥一个交代，给父母心里一份慰藉……”
卞向阳觉得胸前痒痒的，他能感觉得出来，那是汪丽丽紧贴自己皮肤上的眼睫毛在动。
他刚想说点什么，又感觉到她流泪了，湿湿的泪水浸染着自己的胸膛……
卞向阳正试图拿纸帮汪丽丽擦眼泪，汪丽丽却伸手在卞向阳胸前抹了一把，她继续伏在他胸口处。
卞向阳突然觉得胸口处，有一股湿热湿滑之感传来。他知道，那是她的舌头……
汪丽丽猛地坐了起来：“向阳，亲爱的，我还有事想和你说，但暂时不知道怎么说。再给我一个出口吧，再来一次调整下情绪，我还需要再释放一下……”
“啥？”卞向阳有些惶恐，“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