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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乖(1 / 1)

“怎么会没怀疑过”,沈大夫接过话,他推开小满,把药罐里捣成泥似的草药铺在宋祈狰狞的伤口上。

“痨病药石难医,可这众人亲眼所见起死回生奇事,一来二去也就传开了”。

沈大夫极其骄傲一个小老头,要让他承认自己能力不足,那可是天大的坏事,不情不愿道:

“那李家二郎我也曾替他看过,重症之躯,脉象薄弱,乃是不治之症,全靠汤药吊着半口气不至于被鬼差带走,一颗小小的药丸让他活下,作实神奇”。

“于是这药引众人推崇,家家户户哪没有身子骨不舒坦的人哪,如今疯似的寻这药”。

“我便也好奇那药的功效,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那般玄乎”,说道这里,沈大夫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拧紧眉头,言语中充斥着不解,“于是偷托人买下两颗,一颗用作服用,一颗作研究”。

“药内成分不多,混有玄参,决明子,芦根等味药材,多是清热解毒对人体有益,除此外还有不明药物,骨粉掺入,我曾服用,功效极佳”。

“物极必反,如此猛烈的药剂必有起弊处,我与那程枳,也就是济生堂的程大夫偷偷寻了好些服过药的病人,发现他们多有癫痫致幻发狂症状”。

“是吗?”随椿来详装惊讶,捂着嘴震惊道,“还有这种事”。

沈大夫鼻中发出哼哼两声。

他转动眼珠,猝不及防与随椿来视线对上,她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人心照不宣把视线移开。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还有什么事?”。

宋祈听了一点他们的谈话,有些疑惑。

他鼻尖充斥着药材淡淡的苦,嘴里却弥漫着糖果的甜,说话间都似带上糖块的香气。

又是一种陌生的体验,他在心里记下。

宋祈躺在床上,上身被绷带缠紧,浑身似敲碎骨头般疼,只能勉强抬动手臂,他转动眼眸,对上随椿来好看的眼睛。

他想了想,朝她弯了弯眼。

“醒了”,沈大夫放下手里拿着的药罐,“醒的可真不是时候,现在又得睡去了”,他扭头把小满唤来,“去药房取一碗麻沸散来”。

宋祈知道麻沸散是什么,可他不想再度沉睡,“能否不喝”。

多年前,在祂还只是一团意识时,祂悄然不周山上飘下,来到一小河,困在在河底沉睡了百年有余。

偶有醒来,看见鱼虾从祂体内穿过,水动了,它们便惊吓游走,河底重新恢复平静。

与黑暗为伴无边的孤独里,祂以为自己是河流。

再后来,祂突然降临人世,他跟随另外一些人跌跌撞撞跑到土神庙,遇见了破门而入的随椿来。

“不喝,那可不行,骨钉陷得太深,拔出来时能把你活生生疼晕过去”,沈大夫行医多年,不知见了多少病人多疑有毒,拒喝麻沸散,治疗时却因疼痛拒不配合,甚至倒打一耙。

他可不想给自己揽麻烦上身,若是宋祈继续不配合,沈大夫便打算直接把人丢出去不治了。

宋祈还想说话,嘴唇被碗口抵住,随椿来站在他面前,言简意赅“少废话,赶紧喝”。

见他呆愣着不动,随椿来把碗继续往他唇边推,力道重了些,在宋祈脸上压出一抹红痕,他见状只好接过碗,捧着碗发愣几秒,表达完自己的抗拒后,才乖乖喝下。

一碗下肚,药效发作,宋祈眼皮倦怠,接着无力闭上,陷入黑暗中。

沈大夫的怪脾气和他的医术一样有名,等宋祈彻底进入沉睡后,他摆好器材,轻松把骨钉取出,顺带帮宋祈正了骨。

随椿来见状,利索交了诊金。

药馆内。

小满看着随椿来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沈大夫问:“师父,你为什么要和她们说这么多?”。

沈大夫摸了摸自个小药童的脑袋,他看向远山,翻过那座山,一直往北走,趟过江流,能看见京城,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很悲伤。

“我曾经,有位老朋友,最爱行侠仗义,势为天下不公人做盾”

“后来呢”,小满问。

“我们都老了”,沈大夫低头笑了笑。

他想起随椿来,那孩子的眼神和他特别像。

沈大夫拉起小满的手往回走,风吹来,落下一句话,“这小镇,要变了”。

已经到了晌午,早晨的太阳不知所踪,天乌蒙蒙一片,似乎要下雨,行人提着竹篮走得匆忙。

宋祈再次醒来时,发现趴自己在一个宽厚的背上,随着身下人的步伐颠簸,他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随椿来的身影。

她不知去哪里了。

宋祈一动,背着他的男人便察觉了,扭过头,嗓音洪亮朝宋祈说“大人您醒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名女子,穿着黑色的衣服,腰间系着一把刀”,他喉咙干涩,说话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

“找我?”。

宋祈的后颈被人捏住,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随椿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提着三串糖葫芦。

她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宋祈,连背着他的张顺也没落下。

张顺是个老实内敛的汉子,手足无措接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连连道谢。

一串糖葫芦三文钱,富贵人家看不上眼的玩意,确是张顺未曾得过的东西,他仔细包好放进怀里,打算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宋祈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缠上白色的绷带,鞋子是沈大夫硬塞进去的,他的脚被沈大夫包得太严实,鞋子穿不上,最后还是随椿来一锤敲定,说套上就行。

于是,鞋子便不上不下卡在他脚下,要掉不掉。

随椿来认真吃着糖葫芦,在此前,十个煎饼已经进了她的肚子,一天没进食,随椿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原身习武消耗能量大,一顿能吃三碗饭,随椿来同样饭量大。她吃得快,摊主一个饼还没摊完,她几口便解决掉刚摊好的饼。

宋祈同张顺一样,没有吃,他捏住串糖葫芦的棍子,垂眸不知想些什么,任凭张顺把他背到客栈去。

随椿来不差钱,当即要了一间上房。

原身父亲乃戍边将军,镇守河廊一带,以防嗪人入侵,母亲是扬州富甲天下盐商的独女,千骄万宠着长大,本该做一个无忧无虑贵女的她,却毅然学了武当了个小小的捕快。

即便镇餍司捕快与寻常捕快不同,她一介女流,总抛头露面,每每惹人闲话,原身却毫不在意。

一如异世背负骂名的随椿来。

她们都强大独立勇敢。

张顺拿了随椿来的钱,自然把人照料得贴心,他把宋祈鞋子脱下,小心把他放到床上,过了立春,天气渐暖,但总体还是寒凉的,张顺便把被子铺到宋祈腿上。

宋祈捏住被子一角,退到被子外面,朝他温声道谢。

原本的宋祈,自然不会朝一个普通平民道谢,可如今的宋祈对世界半知半解,见随椿来会平等和每一位人道谢,他便有摸有样学着。

“大人…大人言重,小的只做一点小事,担不起这句谢”,张顺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会朝自己道谢,惊得语无伦次。

宋祈不在意他的反应,他只在意自己模仿了随椿来的举措,做了和她一样的事。

张顺收拾完一切后,便告辞离开,他刚离开,随椿来便推门进来了,“要吃东西吗?”,她问。

宋祈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又慢慢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陷入了自闭,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闷闷的,“你为什么对我好?”。

“对你好?”,随椿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气定神闲端起吹了口气,“像现在这样?”。

“对”,宋祈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明明是锐利上挑的丹凤眼,却被他瞪得微圆,透露一丝天真,“你可以把我扔在庙里不管,也可以在医馆把我丢掉,你都没有”。

他心性纯净,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不做?”。

随椿来噙一口茶,神色懒散,“我自有打算 ”,她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你看完宋祈记忆了吗?”。

“没有,只看到零星”,宋祈答道,“什么目的?”。

随椿来本就没想好,怎么可能明白告诉他,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反正如今你欠我一个人情”。

宋祈沉思,也没想出个什么缘由,他改问:“你会走吗?”。

话题过于跳脱,随椿来一下子没跟上,她笑了笑,撑着脸歪头看他,“怎么,你想跟我走?”。

天道从诞生之际,就必须承担驱逐所有异界灵魂,以保证本世界的稳定的职责。

在无法让异世灵魂自愿离开的情况,另一种方法便是杀死其寄托的肉身。

若随椿来是004正儿八经正确受绑的任务者,自然不受世界意识驱逐,可偏生她不是。

宋祈如今神力确实,能力不足,无法完成驱逐任务,他认真想了想,若是要观察随椿来停留在这个世界的目的,那便需跟在她身侧,所以,宋祈认真点了点头。

“跟你走”。

随椿来不知他所想,就算知道,也不值她放在心上,“我喜欢听话的人”,她扬起下巴,神色骄傲矜持,“你是吗?”。

“我是”。宋祈无半点羞涩,认认真真道“你说我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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