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手机铃声震动不停。
“喂？”
“安山海！你说，我的存折是不是你拿了？”王玉书在手机那边怒吼。
安山海微微皱眉：“妈妈，你胡说什么呀？我没有。”
“前几天你来了我家，不是你是谁？”
“你从小就爱偷钱，屡教不改！”
王玉书还在喋喋不休，安山海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什么都不想说，更不想和她争执。
这一刻，安山海心里只有心灰意冷。
她早该明白的，从爸爸死的那一刻，王玉书强势抢走了安修言留给她的所有财产，并且弃养的那一刻她就应该明白的。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还对她抱有幻想呢？
安山海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掉出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奶奶危在旦夕，那时的她捉襟见肘，哪里的来的钱付医药费。
那可是她的奶奶，她最重要的人。
安山海怕极了可是又没办法，向妈妈借，可王玉书死活不肯给一分钱。
无奈之下，她趁着王玉书不在，拿了她的钱。
拿到钱后安山海几乎是立马打电话通知王玉书会尽快还她，然后火速奔向医院缴费。
可她的这种行为在王玉书眼里就是偷。
然后，奶奶被查出是胃癌。
她的世界陡然崩塌。
那个说了要一直陪着她的奶奶，那个一直牵着她的手的奶奶，那个悄悄把钱留给她却不愿治病的奶奶。
“骗子。”
安山海不知道是以何种情绪说出这种话。
孙女埋怨奶奶是骗子。
可是哭的那个人却是她。
为什么都喜欢骗她呢？到头来只有她真正相信了这些话。
“嗡嗡——”
消息铃声不停，安山海瞥了两眼。
王玉书：【这件事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王玉书：【你不怕我闹到你的公司，你就试试！】
……
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
安山海知道得去找她一趟了，不然这事没完。
七月被安排在她名下自营的一家酒吧清扫卫生，其他的太复杂，他胜任不了。
毕竟他头部受损智商只有七岁左右。
她安山海不养闲人，而且是七月主动提出要工作。
理由是七月每天看着安山海忙东忙西，他觉得家人要互相付出，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安山海怕他出事，就给他安排了这份工作。
“七月，我有点事，你继续工作。”
七月正认真擦洗着酒杯，他笑得灿烂：“好，姐姐我等你回来。”
远处。
安山海抬头看了眼小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五楼。
那是王玉书住的地方。
……
“我说了，我没拿。”安山海坐在木制沙发上，精神有些疲乏。
王玉书的丈夫刘建军也在，甚至于刘建军的儿子刘启超也在。
刘启超今年十八岁。
王玉书拔高音量，一口咬定就是安山海：“不是你是谁？”
“从小你就爱偷钱，屡教不改！”
“我不借你就偷，你偷了怎么就不承认！”
刘建军在一旁附和：“嗯嗯，对，她小时候就这样，山海，你就把钱还给你妈吧，你这毛病得改，我们是家人才没计较……”
“不是我！”安山海气的心头窝火。
儿子刘启超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妈，肯定是姐姐偷的，前天她来了存折就没了……”
“她小时候就爱偷钱！”
“还死活不认！”
安山海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他：“我说了，不是我！”
刘启超吓得一激灵，没敢再说话。
一旁的刘建军看见这副场景微微皱眉：“山海啊，你偷了就是偷了，威胁你弟弟干嘛？”
“你承认就好了，我们又不会怪你……”
王玉书一遍又一遍的不信任，刘建军和刘启超两人在一旁的附和，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无形之中加深了安山海的怒火。
刘建军这波话潜移默化中让王玉书更坚信了她的想法，冲着安山海更加肆无忌惮地怒吼。
“听不懂吗？把存折还我！”
“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安山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怎么就这么嘴硬不承认呢......”刘建军在一旁哀声叹气道：“错了就是错了。”
话音刚落，王玉书气急败坏道：“拿了为什么不承认？”
“家贼难防，你妈的钱都要偷……”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要你吗？跟个拖油瓶一样还要养你！”
“也就你那死了的爸把你当个宝，谁知道你爸死那么早，我还以为这辈子能衣食无忧，到头来还要养你这赔钱货。”
“哦，对了，还有你那奶奶把你手把手捧着，都说了养你没好处，她死活要养。”
“你看吧，活该你奶奶死了……”
“我不想借你钱，你就偷，快把钱......”
“嘭铛——”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安山海直接掀翻了沙发前的茶几。
清脆的声响一度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哪句话引爆了安山海压抑的怒气，她的情绪直接被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他妈说了不是我，你听不懂吗？”
这一声怒吼直接把在场的几人吓懵了。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你信我一次会死是吗？”
安山海一边嘶吼着一边将电视砸碎，桌上的杯子被她不断扔向几人。
“嘭-”杯子落地，清脆的碎裂声炸开。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奶奶！”
几人心惊胆战的望着地上碎裂的杯子。
“不是我，不是我！”
“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说了我会还的我会还的，我后来不是还给你了吗！”
“你眼瞎了吗？我问你，你他妈瞎了吗？”
安山海一面嘶吼，一面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
王玉书似是没见过脾气温柔软糯的女儿能这样疯狂，她放软了语气，企图将她安抚下来：“你先冷静一下，我是你妈妈。”
安山海一愣，砸东西砸的更凶了。
“放你妈的狗屁，你要是我妈，当年为什么一分钱都不肯给我！”
“我爸爸给我的钱你为什么不给我！”
“我奶奶死的时候你怎么一分钱都不给！”
刘建军害怕的有些瑟缩，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奶奶快死了，用着也没用……”
一旁的刘启超也附和道：“对啊……”
“她死了就死了呗，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
安山海的情绪又被点燃到了一个高度。
她红着一双眼睛冲到几人面前，抬起手对着刘建军就是几巴掌。
“啪啪啪——”
刘建军被扇蒙了，安山海的力气大到惊人。
刘启超不出意外的挨了几巴掌，他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安山海目眦欲裂的掐着他的脖子，对着他就是几拳。
闻深意教她的似乎此刻都派上了用场。
“我跟王玉书说话的时候，你他妈插什么嘴？”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乱跳？”
不知道是怒气使然还是气急攻心，安山海的力气比平时大了好几倍。
刘启超直接被她按在地上捶到鲜血直流。
王玉书和刘建军疯了似的冲过来拉她都拉不住，反而都结结实实的挨了几巴掌。
夫妇两人发丝都有些凌乱，脸微微红肿。
“不是我！不是我！”
“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才是你的女儿！”
“我也是你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
余光猛地瞥见刘启超裤兜有四角突起。
安山海红着眼睛从他兜里翻出了一张存折。
她的情绪彻底爆发：“王玉书，我问你这是什么？”
“你他妈信我一次又能怎么样？”
她把存折砸向王玉书嘶吼：“我说了多少遍，不是我不是我！”
“你信我一次会死是吗？”
王玉书吓得一动不动，眼里泪花闪烁：“小海，我是你妈妈……”
话音刚落，安山海愣了一瞬，那句我是你妈妈让她情绪更疯狂了。
她红着眼睛把沙发，桌柜，书柜，墙上的壁画，甚至于玻璃都一一砸碎。
“砰——”碎裂声蔓延开来。
安山海一股气憋在心里，憋了十几年。
“你放屁，你是我妈为什么以前一分钱都不给我！”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我才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说了不是我不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你他妈信我一次又会怎么样！”
“我才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肯向着我！”
“你向着我一次会死吗？为什么为什么？”
王玉书整个人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心疼家里的物件还是不想认错。
她颤颤巍巍道：“我是你妈妈，你……”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山海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
”你不该说我奶奶！“
“你没资格，懂吗！”
她的情绪接近疯狂，继续嘶吼着砸烂所有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孩子！”
“我才是你的孩子！”
“我才是，我才是，为什么不信我！”
“我恨你，我恨你！”
“乒乒乓乓——”许是她砸东西的声音太响，楼下上来了两三个人。
“小海，你这是干什么？”邻居纷纷冲过来拉她，却都拉不住。
相反，脸上都挨了几个巴掌。
一群人都拉不住，一不小心还被误伤。
此时此刻的她如同野兽一般，赤红的双目，冰冷的神情看的周围人害怕。
“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是你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信我一次会死吗！”
“你他妈信我一次会死吗？”
安山海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砸完后，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王玉书见她安静了下来，心里又怕又气，她冷哼道：“你小时候就偷钱，我怎么信你……”
安山海情绪本就处于崩溃边缘。
王玉书话音刚落，她愣了一瞬。
“你看你，这么多年教养也没有，跟我好好说不是你拿的不就行了吗？还在这里发疯……”
王玉书又开始了她的做派。
安山海神情呆滞的笑了一下，她目光诡异的看了眼王玉书，随即锁定阳台，直接从五楼跳了下去。
“啊—”周围人被吓得呆坐在了原地。
好几分钟才有人缓过来，尖叫着报警。
“报警啊，快！”
“出人命了！”
“哎哟，小海这孩子也是倒霉，碰上这么一个妈……”
……
安山海一跃而下，身上的骨头能断的地方似乎都断了。
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
“噗……”
意识模糊中似是听到了救护车的声响。
落日的夕阳倒映在她眼眸中，似是望见了那个炙热的少年对她笑得肆意。
又好似望见了白发苍苍的奶奶佝偻着背影，隐入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