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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哀哀父母(1 / 1)

封夫人愣了下,点点头道,“当年还在苏州时候,两家书信来往极亲密的,只是这二年老爷不在,我也懒怠应付这些事了。说起来,当初知府大人进京赶考,老爷心想大人在金陵人生地不熟,没个落脚地儿,曾写了两封举荐信,其中一家就是甄家。”

陈菲冰饮了口茶,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夫人,呆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如州离苏州几百里,就算有小姐消息,咱们也不知道。不在跟前,让大人委托番役在苏州查,鞭长莫及,终究差了意思。这种事,要么自己亲自盯着,时时关注动态,要么是高级别官府直接下命令,他们才当回事。”

封夫人愁苦道,“是了,官府无自己人,他们怎么肯认真查找。”

春桃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咱们去江南甄家,请他们帮忙施压。”

陈菲冰点点头,“你自然懂我。甄家如今是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圣上点的钦差,那可是执天子剑,地方莫敢不从。求甄家去查,苏州府焉敢推脱?”

封夫人摇头叹息,“神京路远,我一个妇人家……倘若老爷还在……”说着眼泪簌簌落下。

先是丢失爱女,后来丈夫失踪,家业凋零,她大半辈子闲散富贵,猛然遭受生活的重创,焉能不悲从中来?好不容易靠着父亲过活,日子虽苦可也安定,夜晚再不必提心吊胆的浅睡惊醒,时时担心强盗骚扰。

若千里迢迢去京城找门路,她不担忧是假的,更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达官贵人家的门槛太难进。

春桃见夫人犹疑不定,朗声道,“我知道夫人担心什么。可是夫人,我们每日这样干等,希望本就渺茫,何不去京城找找门路?若果投了甄家老亲的缘,比咱们找苏州府知府都强。奴婢虽是女子,却也愿意同夫人出门,一路保护夫人,万死不辞!”

陈菲冰也点头劝说,“与其这样磋磨着过日子,不如干点正经事。”

封夫人哭泣,“你们说的我也明白。可是……唉,你们也知道,咱们每日白天黑夜做针线卖的钱都补贴家用,我哪里还有闲钱。京城路远,非攒针线钱能到。”

陈菲冰纳罕,“大人前儿托人给夫人的两封银子呢?”

春桃嗨了声,“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菲冰便知道这钱是被封肃收着了,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我早料着了,没想到果真如此。这是二十两银子,先走旱路到扬州,再乘船西上,紧着用,打个来回也够了。若银子不继,来信与我知道,我到时候托人寄给夫人。”

封夫人忙推辞,“这怎么行!你在那家生活,哪里不需要钱?我……我再想想办法。”

陈菲冰苦笑,“夫人还能想什么办法?变卖抵押东西?咱们那些东西,抵卖不了二两银子。夫人待我不薄,我如今也拿不出多的,这一包银子请别推辞,不能陪夫人去,权当是我尽了一份找小姐的心。”

春桃立刻收了银子藏被子里面,“我替夫人收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动了找门路的心思,那就赶紧计划起来。”

陈菲冰笑,“你最果断,又有眼力见,有你陪着夫人,我很放心。”

封夫人落泪,“幸好有你们,不然我真是寸步难行了。为了香菱,我愿意去金陵一趟。”

在甄家住了两日,陈菲冰帮着收拾行李,购置出门要用的东西。封肃得知女儿要带春桃进京,自然百般不愿,一是家中少了两个人做事,二是也有几分担心女儿,毕竟她已是五十余岁的暮年之人,怎经得起长途奔波。

见女儿决心已定,不听劝说,只得里外进出的叹气嘟囔。

陈菲冰想的却是封夫人如搭上甄家,最好常住金陵,到时候她再借机安排。她肯定不能直接告诉封夫人香菱过几年会到金陵,只怕情节有变,反弄巧成拙。

说动封夫人去金陵,其实她也有些担心,毕竟这是书里没有的情节,但是目前来看,系统没有发出警告,看来是无关大碍的,她小心些谋划,借运发力,应该不会出事。

大雨伴着狂风已经连着下了四天,本来闷热的江南天气,早早的冷似深秋。封夫人望着檐下如注的水帘,叹了口气,“幸好早几年将田庄变卖了,去年大旱,今年大雨,农事艰难。这雨不知何时停,我倒急着出门,又碰到这样天气。”

陈菲冰将风寒、腹痛、止血等丸药分开包,一一写上字,叮嘱春桃说都放在了包袱夹层,“真真计划赶不上变化,以为很快就停的,没想到又下了这几日。”

春桃向来乐观豁达,“好事多磨。这定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磨难,考验我们呢。若没点困难就找到小姐,你们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我却是不信的。说实话,不如多安排点困难,我倒安心点。”

陈菲冰莞尔,“满嘴歪理,不过听上去竟歪的很有道理呢。”

又等了两日,雨还未停,依旧淅淅沥沥,陈菲冰站在廊下望了望天,灰沉沉的天空摇摇欲坠,压迫的人心也沉重起来。

江南已进入绵绵梅雨天,不见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只见漫天雨丝风片,氤氲着离愁别恨染上鬓角眉间。

陈菲冰以为夏季大雨不日便停,没想到偏偏到了梅雨天。她有些后悔,好歹满分50的高中地理能考40几分,怎么就忘了这茬?真不该在这样的天气提出建议,热了封夫人的心。

她既然手拿剧情,不拘什么时候都能见机行事,怎可如此慌里慌张,考虑的不甚周全。

封夫人倒急了,说什么也等不下去,雇了马车启程上路。

她寻女心切,不顾年迈体弱风尘奔波,只为了早日有女儿消息,陈菲冰有些动容。

甄士隐说,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儿孙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心头肉,从嗷嗷待哺到咿咿呀呀,看她一天天长大,怎能忘的了?

封夫人这样的痴心父母,世上太多太多。退一步讲,就算封夫人知道长大后的香菱不孝顺,她会现在放弃寻找吗?

陈菲冰敢肯定的说,她不会。

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能为我做什么,只因为你是我呵护在手心的孩子。

一腔疼爱,心甘情愿。

母亲爱自己的孩子,不求回报,只害怕她在外过得不好,只觉得孩子待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

哪怕雨阻路远,她也会不辞辛苦。

香菱丢的时候已经五岁,就算是个平庸的孩子,她多少也有记忆。

陈菲冰敢打包票,这是预谋已久,熟人作案。虽然是霍启丢了香菱,但陈菲冰直觉不是霍启拐卖的。霍启把香菱放在门口小解,应该不止一次这样干,他觉得街里街坊,危险系数不高,所以才放心小香菱坐在门口。

被拐走的香菱在霍启小解的那三两分钟,没有大喊大闹,就这样悄悄被拐,不是熟人诱骗走简直说不通。

从门子对贾雨村说的话来看,门子和拐子是旧相识,更坚定了陈菲冰的推断。

只是可怜的香菱,被打怕了,连父母家乡都说不记得了。大约刚开始是记得的,只是被打的太多,她怕了,记忆创伤,开始选择遗忘。

她遗忘了故乡,遗忘了在她哭闹时带她出门玩耍的父亲,遗忘了温柔的母亲。

她不知道,她的父母亲因她大病一场,几乎不曾死去。

她后来见到太多女孩子从小被卖,大概以为她也是被父母亲放弃的命贱女儿,只因为几个铜子,就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

陈菲冰简直不能想,除了娇杏的感情作祟,更有自己的心疼。

所以她才急匆匆找封夫人,希望封夫人早点得到香菱消息。

送走封夫人和春桃,眼看马车看不见,陈菲冰这才扶了叶儿绿萤上车回府衙。

叶儿感慨,“封夫人真好,有这样的母亲,若我是那香菱,即便流落在外吃些苦,想到母亲这样艰辛的找自己,也觉得无怨呢。”

绿萤想起往事,不觉垂泪,“女儿本就不值钱。这世道,像封夫人这样的母亲太少了。”

陈菲冰知道她两个是自小被卖,轻轻搂住二人肩膀,温声道,“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有时候被迫和孩子分别,也可能是饿的活不下去,不得不卖了,可能孩子还有口饭吃呢。这十几年来,天下不太平,不知多少父母是被迫的。”

绿萤抬头,眼神焕起一点光彩,“姑娘仁慈,我觉得姑娘不会骗人,我信姑娘的话。”

陈菲冰温柔一笑,“我不骗人的。”

这两个可怜的女孩子,能让她们心里好受一点是一点罢。

回去拜见金夫人,金夫人正在喝养颜茶,“这茶真有效果,我觉得自己身体不似从前那样腻倦了呢。”

陈菲冰笑,“薏仁祛湿,红枣补血,淮山健脾,茯苓安神,芡实止带。药疗不如食疗,只要夫人坚持常用,身体比起从前定会舒适许多,妾愿夫人每日都如此身心清畅。”

金夫人戳了戳她脑门,咬牙笑,“这小蹄子惯会哄人欢心,怪不得老爷这样的人也被迷的五晕三道。我有心要吃醋,拿出夫人的款治你,倒是不忍心呢!”说完捏了捏陈菲冰的脸颊,“几日不见,还怪想的。这几日还好吗?”

陈菲冰坐下同夫人说话,向她聊起回封家的一点趣事琐事。

听说封夫人去找丢失的女儿,金夫人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人边聊边分彩色丝线,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金夫人道,“老爷这几日都未回来,想必今儿还在前面。你同我一道用饭,有新到的六月黄,轻佻绵软,十分可口,这样的冷天,咱们再喝点热酒祛祛湿气。”

金夫人身出将门,看着温柔大方,实则有几分豪爽,因无外人在,便有些放开自己,喝起酒来颇畅怀。陈菲冰自工作,几乎每天都有应酬,喝起酒来也是个不要命的。

两人不做作,酒逢知己,推杯换盏,越聊越欢喜投机,陈菲冰教金夫人划拳,又说了几个闺房笑话,逗得金夫人娇笑连连。

只是娇杏这个身体经不住造,才喝了两坛,陈菲冰便有些醉眼朦胧,笑着告饶,“夫人恕罪,妾不胜酒力,想回去休息,改日再陪夫人乐。”

金夫人指着她笑,“你也是个不中用的。去吧。”

回去后叶儿已放好水,陈菲冰热热地洗了个玫瑰牛奶浴,细致认真的涂自制的蜂蜜精油身体乳。

古代太痛苦了,没有面霜精油乳液,只能靠自己瞎琢磨。

不得不说,娇杏这具身体还挺玲珑有致,尤其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紧致白腻,如上好的莹润美玉。肌肤底子也好,不过几日调养护理,白皙透亮,仿若吹弹可破。

叶儿羡慕地夸赞,“姑娘真美。”

绿萤帮陈菲冰换上丝滑凉薄的湘妃色苏绸长裙,“姑娘身材极好呢。”

陈菲冰不让她们叫奶奶,她们便改口叫了姑娘。

姑娘好,姑娘显得自己还挺年轻。

绸缎特有的微微光泽感流动,在温柔的烛火里,让她更添冷媚。

散了如黛青丝,坐在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按摩脸部肌肤。门轻响,她回身看,一个清朗挺劲的身影携着雨气进来。

正是她那便宜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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