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鹿雪选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把她来时住的那件【093】号房当作员工宿舍。
桓胥站在楼梯下面：“对了，你有注意下一个预约的客人是什么时间来吗？”
想了想，陈鹿雪还是没惹住毒辣发言：“就凭你那个系统吗。”
她这两天很仔细地研究了旅馆的前台系统，发现……
根本！就是一坨！
这前台系统简直跟从世纪初的互联网上扒下来的程序一样。卡顿不说，操作繁琐，配色辣眼睛，还有许多字识别不出来，一堆乱码。
能看出个名堂的，就只有一些数字。而这数字又意味不明，那是一丁点有效信息都得不到。
比如，陈鹿雪看到的下一个预约客人的信息，显示为：
【客人姓名：锟斤拷锟▇拷锟斤拷▇▇癸拷
出发地：锟斤拷锟斤拷
到店时间：0000000
备注：▇▇▇锟斤拷锟斤拷▇▇锟斤拷】
害得陈鹿雪还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锟斤拷”是什么意思，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是乱码。
满屏幕都是这样的信息。
桓胥试图辩解：“虽然我们这个系统看起来确实很不好用，但是……”
陈鹿雪：“但是？”
他：“实则，其中自有真意啊。”
陈鹿雪：“……”
“睡觉了。”她抱着菲菲，头也不回上楼。
“明天我还有饭吃吗？”桓胥问。
陈鹿雪背身气笑了：“晚安！”
桓胥站在下面，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才轻轻勾起嘴角。
“嗯，晚安。”
……
收拾一新的房间，着实舒服了很多。
电路重新通了，房间的台灯和顶灯可以正常使用。陈鹿雪把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报复性打开，亮堂堂的。
这个房间，她打算先自己用了。所以就在前台系统里面去除掉，等什么时候旅馆的房间不够用了再腾出来。
毕竟……这高考完的假期，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
就算到时候小旅馆真的风生水起，她也不会因此留在这里，不去上大学的……
反正待不了多久。
“喵。”菲菲说。
“我去洗澡。”陈鹿雪把它放在椅子上，“你自己玩会儿吧。”
还好，热水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拧开开关，淋浴头便喷出水。
“哗啦啦……”
本着对这个旅馆怀疑的态度，陈鹿雪谨慎地用手掌接了一捧水。
纯净的。
然后又嗅了嗅。无味。
那应该就是正常水了吧。
确认完之后，陈鹿雪开始愉快地冲澡，抹沐浴露，洗头。
对着镜子，又搓了一下脸上残余的痕迹，这才完全淡去。
“咔啦咔啦！”
淋浴头里面传来异响。
这洗浴间的设备也很老，陈鹿雪想，应该是松动的零件之类的，没在意。
“咔啦咔啦！”
片刻后，水管里再次传来异响。
她皱起眉头，把淋浴头拿了下来，晃晃。
又没动静了。
由于担心等会儿设备突然故障，陈鹿雪便索性把水调到最大，抓紧时间，把头上身上的泡沫冲掉。
“吨。”
一声闷响。
水稀稀拉拉的，停了。
“……”
陈鹿雪无声地咬牙切齿。
她就知道！
顶着还没完全冲干净的泡沫，陈鹿雪冷静下来，想，可能只是暂时停水，一会儿就好了。
“喵。”菲菲乖乖蹲在门外。
陈鹿雪打开门，看了一眼大肥猫，又把门关上：
这下尴尬了。
干站着得有五分钟了，中途试着把各种开关全部拧了一遍，水还是不来。
她又想，可能这是旅馆的某种破德性，她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解决这个突然停水的问题。
问桓胥吗……？
可是手机里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陈鹿雪踮脚，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条新买的大浴巾，裹住身体，推开门。
刚伸出脚，一转眼瞥见镜子里面的自己大漏的肩头，还是停住了。
——好像有点奇怪哦……
于是陈鹿雪果断地又把脚缩了回去。
菲菲仍然在外面：“喵？”
“菲菲。”陈鹿雪说，“你能帮我问问你前主人这里的水是怎么回事吗？问完了能复述给我吗？”
菲菲：“喵……”
……算了，肯定不行。
退回浴室，陈鹿雪抬头，一脸怨念地盯着这个作妖的淋浴头。
淋浴头在微微颤动。
前面水还好好的，突然就停了。要不就是大范围停水，要不就是设备出了某种故障。
洗手池的水龙头是能正常出水的，所以应该不是停水。
陈鹿雪想，要不索性把淋浴头拧下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拿下淋浴头，刚想拧开，只听“啾！”的一声，那淋浴头跟鱼似的，直接从手里高高起跳——
“啪！”摔到地上。
然后，这淋浴头连着水管，开始疯狂扭动。
“哇……”陈鹿雪盯着浴室地上挣扎的水管，自言自语，“这动静也太恶心了，怎么跟鱼似的。”
她一拖鞋把水管死死踩住。
蹲下去，拧开了淋浴头。
“哗啦……”
一股之前被淤塞住的水终于喷了出来。
“原来如此。”陈鹿雪握着水管，明白了，“我还当是什么大故障呢。”
原来只是被堵住了而已。
闻言，水管沉声：“你这女子未免太无礼了吧。”
陈鹿雪：“？”
什么东西在说话？
陈鹿雪低下头。
只见，被她握着的水管口……有一张脸。
人脸。
“……”
陈鹿雪禁不住把水管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
水管里的人脸继续道：“我以为你们旅馆会很专业的，结果客人来了，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真是礼崩乐坏啊！”
陈鹿雪依旧：“……”
眨了眨眼，她重新确认：
有一张人脸在这个冲澡的水管里。
冲澡连淋浴头的水管能有多粗？也就跟她手腕差不多粗，小小的人脸，正好把口子挤满。
并且，这人脸还是一个长胡子的老头脸，此刻十分不满，唾沫横飞，正在训斥陈鹿雪。
陈鹿雪：“你等等。”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一把捏住这老头脸。
然后——“啵”的一声。
直接拽了出来！
“哗啦啦……”
顿时，水流恢复正常。
捏着那老头，举到眼前一看，陈鹿雪发现，这下可不得了了。
——这老头竟然是条鱼。
准确的说，他长着人脸，下半身却是黑色的娃娃鱼。
……还是叫老头鱼比较妥当吧。
一想到这个自创的名称，再加上被那愤怒老头鱼直视，陈鹿雪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爷爷。”陈鹿雪说，“我本来不想笑的，但是您长得也太好笑了。”
老头鱼：“放肆！真是放肆！”
怕他脱水干死，陈鹿雪拿了个脸盆，接上水，将老头鱼放了进去。
就像普通的鱼一样，老头鱼快速地游了两圈，又从水中抬起头，看向陈鹿雪，厉声：“换。”
陈鹿雪：“换什么？”
“换水。”老头鱼说，“我要青丘的水。这是什么破水，也配让我住？而且我定的也不是根本这个房间。”
“叫你们老板来！我认识他！我要举报！”老头鱼又说。
陈鹿雪：“老板睡觉了。”
“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新老板。这店现在是我的。”
老头鱼：“……”
听他这么一说，陈鹿雪才回想起来，前台预约系统里那堆乱码。
现在，正好刚过零点。
也就是说，新的一天到来了。
她试探着：“您之前预约过吗？”
老头鱼：“废话。我办事严谨，出行必然会预约。”
“那你就是锟斤拷？”
“什么锟斤拷？！我可是翼之泽最年长的赤鱬。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当老板？”
于是陈鹿雪默认了：这老头鱼就是那今天的预约客人，乱码锟斤拷。
“你还有其他诉求吗？”陈鹿雪问。
老头鱼：“当然。这其一就是……”
趁他刚要开始喋喋不休，陈鹿雪连着水盆把它端了出去。
“爷爷你自己总结一下，等会儿再跟我说。我澡还没洗完，稍等片刻。”
“喵。”菲菲低头，盯着老头鱼。
“你！？！你别把我跟这玩意放一起啊？？”
送走老头鱼，陈鹿雪把淋浴头组装回去，继续洗澡。
人脸鱼吗……
心里平平的，没什么太大感想。
陈鹿雪除了在看到那条鱼的身体时没忍住哈哈笑了一下，其余就没有什么感触了。
按理说，这人脸鱼应该挺惊悚的才对。
她不怕，反而从中品味出了一丝恶搞表情包般的幽默。
由于担心她的客人被菲菲吃掉，陈鹿雪以最快速度洗完了澡，换上睡衣出来。
菲菲正用爪子，把水盆里的水拍得啪啪响。
老头鱼被吓得滋哇乱叫。
陈鹿雪：“菲菲，不可以！”
菲菲停了下来。
这时，老头鱼已经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陈鹿雪：“……”
好好好。
接手旅馆正式营业第一天，客人吓晕过去了。
谁不说这是黑店呢。
为了唤醒老头，陈鹿雪开始给他掐人中。
——人脸太小，用小拇指掐。
一掐一个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老头鱼醒了过来。
“我的……房间……不是这个……我要……青丘山……的水……”
睁眼第一句，老头鱼坚强地说出了诉求。
陈鹿雪差点被他感动了。
“爷爷，你等我再去查看一下预约信息。”
说完，陈鹿雪便踩着拖鞋下楼。
留老头鱼再次和菲菲对上眼神：“……”
打开电脑，点击预约系统。
这会儿，预约信息的乱码竟然消失了。
【客人姓名：赤鱬
出发地：青丘山·翼之泽
到店时间：0:00
备注：有大池房就留大池房，邻居不可是狐狸（或近似狐狸），多备紫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