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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1 / 1)

马蹄儿声伴随着铃铛声阵阵,在燕云的沙漠里回响,终是踏破了这宁静清秋。

沙漠的夜晚总是很冷,温差很大,午夜时分滴水成冰也不再话下。

一处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外,苏栾拥着斗篷坐在篝火旁,仍是忍不住搓了搓冻僵的指尖,秀口一张,呵出了一口热气,在寒夜里化成了白雾。

便是移花宫出身的小仙子,平日自持明玉功冬暖夏凉,也得对着这大漠的恶劣环境低头,所以此刻的苏栾早就换下轻薄的衣裙,入乡随俗穿上防寒的袄子,脖子还围了一圈毛绒绒的领子。

她腰间仍系着精致温润的玉笛,玉笛上系着紫藤花的坠子,坠子里藏着醉心花磨成的粉末。

她穿着鹿皮的小靴,足尖拨弄了一下脚下的沙土。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拨弄炭火,好让它更旺些。

江叙掀开帐篷一角走出来,他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散发着香气的肉汤——其实就是加肉加盐直接水煮,烹调手法粗糙得很的肉汤。没办法,边地方圆几里无人烟都是常事,多得是时候要自己动手,也挑剔不得。

“外头那么冷,为什么不进帐篷里去躲躲风。”

苏栾任性地回答:“因为我想看会儿星星啊。”

“有什么好看的……”江叙嘟囔了一句,忍不住也抬头望天。

今天天气不错,燕云的天总跟被洗过似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夜间视野开阔,星星一眨一眨的,连成一条长长的带子——别说,是怪好看的。

他眨了眨眼睛,没忍住好奇,“你看出来什么星相?”

据说跟星月将军学过观星的苏栾也很认真,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嗯……明天还是个艳阳天?”

这倒是不错。

沙漠里根本不怎么下雨,十天有八天都是艳阳天。

所以这句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句废话。江叙心想。但很显然他并不能把真心话说起来,于是也老老实实地讲了一句废话:“那明天可能会很热。”

江叙的体质实在让人艳羡得嫉妒。身为丐帮弟子,又是正值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火气足得很,在秦川跳雪里游泳都没问题。

要不是燕云夜里实在冷,苏栾怕把人冻出病来,他连中衣都不必套上,光着膀子都没问题。

这荒郊野外,又是天寒地冻的,苏栾自然地依过去,蹭蹭自己暖和的恋人,用冰凉的指尖故意摸他的脖子。江叙也自然地拉过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捂着。

他们关系早就确立,平日里有这样亲密的行动也不足为奇。

苏栾靠过去,将头枕在江叙的肩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收到了。”

“什么?”

“哥哥写的信啊。”她凑过去,自然地伸手,“信上说了什么?”

江叙将信收起来,眉头紧缩忧心忡忡:“还是不太妙,也不知道这天魔女在打什么鬼主意。”

“追了好几天了,还是歇歇吧。”

“也好,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苏栾眸中转了转,忽然开口道:“你说,宋辽之间……真的打起来,你会怎么做?”

江叙吓了一大跳:“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他眉头皱起,顺着这句话,下意识陷入了思索,脸色显然因为某种联想而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之前不是说一时半刻打不起来吗?”

苏栾张了张口,又合上,随口道:“哎呀,我就随便猜猜嘛。边境的事,两国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她足尖碾了碾脚旁的沙土,一时又不说话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显然因为这个话题一时间显得有点低落。

“我一个江湖人,能改变什么大局?无非不就是……”江叙顿了顿,“唉,总之人这一辈子,生来堂堂正正,总不能让自己后悔就是了。”

“不说我了,你呢?要打仗了,阿栾……你要回移花去吗?”

毕竟中原的事情,边关的战火,其实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吧。

江叙心想。

“我啊,我才不回去呢。”苏栾张了张口,忽而展颜道,“毕竟我也很喜欢这里啊。”

“我哥哥不回去,师兄跟少宫主也不回去。”

她的眼睫忽狡黠又灵动地眨了眨,眸中透着明亮的光,那是橘黄色的,像来自火焰的温度。

“何况某人还没跟我回移花宫呢,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江叙脸红了,好在篝火下看不分明:“我陪你回去。”

他低头用树枝戳了一会儿篝中火焰,又忽然开口道:“等过一阵子,我们先回一趟荆湖。”

“嗯?”

“我家住荆湖。”江叙咳嗽一声,默默挪开眼神,“还有,我师父也在荆湖。”

丐帮弟子嘛……

苏栾心思转了转,仍旧笑盈盈地倚着他,伸手搂住他脖子,不怀好意地笑:“哦~说起来除了你弟弟,我还没见过你其他的亲人……那按照中原的习俗,我是该向你爹娘提亲,还是向你师父提亲?”

“什么提亲——说反了吧,是我该向你提亲。等从荆湖回来,我们就去东海吧。”

苏栾眨了眨眼,眸中含笑意:“那要乘船,你晕船不晕?”

“应该不晕吧,江河湖泊,我都去过。”

“你说的那是小舟,海上风浪可大了,根本不能对比好吗?”

“那也没办法,总得试试。我万一晕船,你会笑话我吗?”

“肯定会啊!”

“……”

“对了,你还什么都没跟我说!”

“说什么?”

苏栾理直气壮地说:“比如你爹娘性格如何,好不好相处……还有,你娘对我会不会满意?”

“我娘这辈子就盼着我娶亲,还怕我在丐帮待久了娶不到老婆,现在娶回家一个小仙女,有什么不满意?”

“那可不一定啊。”苏栾趴在江叙耳边,吐气如兰,美目含笑,“比如说,担心儿子未来是个怕老婆的妻管严?被妻子管得死死的。”

“呃……”江叙眼神游移,“怕老婆,也没什么不好。”

“真的?”

“真的!”

“那我说什么你都听?”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

这一战事发突然,令宋军损失不小,不仅损失了精锐,更重要的是各地守城将领接连被刺。

因这变故,前线也不得不向后撤回了一段距离,从龙卫派到燕云的人马暂由裴湛接管,神威堡的部队则由因韩弋霄传信而归的韩莹莹带领,蛰伏在另一个隐秘之地,谋定而后动。

被天魔教人偷袭重伤的韩弋霄和为明非挡箭的纪柔被护送回了神威堡养伤,由于这一战损伤不小,神威堡上下都是忙碌的身影。更因这一战的消息传回中原,令得八荒大惊,有能之士纷纷赶来了燕云。

展子期与叶姝便是其中一员。

虽说二人定下了姻亲,但展子期是个闲不住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听话的叶姝被展子期带了这么多年,早已耳濡目染,学会了偷跑。

于是他们在成亲之前便避开真武众人下了山,只在房间内留了一封信算作交代,气得代掌门中事务的师兄们差点跑下山把他们给捉回来。

好在掌门张梦白虽已油尽灯枯,但还撑着最后的时间在门内休养。听得这即将成亲的二人跑下了山,只捋了捋白胡子,笑道罢了。

这几个月来,二人携手将中原游历了个遍,正要打道回府时,听到了燕云战乱的消息。

不遑多言,身为八荒弟子自该前去助阵,为大宋出一份力。

只是才到燕云边境发生了战乱的隘口,展子期与叶姝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了。

展子期不是没来过燕云,却是第一次在燕云见到如此纷乱的场面。

黄沙没来得及淹没的到处都是断兵残甲,上面残留着褐色血迹,沙漠之中热浪翻腾,空气中散发着腥臭的味道,而断了一半的城墙和烟熏火燎的痕迹足以证明战争的惨烈,还有些没有来得及收殓的尸身就这样曝尸荒野,被野兽拖拽、乌鸦啄食。

展子期下意识地将叶姝揽在怀中。

“这就是……要打仗了吗……”叶姝伏在展子期的怀中,忍不住看向四周空旷的大漠。

她几乎能想象到此前那一战是多么混乱。

展子期伸手护着叶姝的眼睛,他自己却苦笑道:“是啊,此前我们听到的那些消息,恐怕都不假了。”

游历时,他们总会听到沿途酒馆茶楼、有说书人或是寻常百姓高谈阔论,谈起燕云边境的消息,还有些江湖途径,听闻天波府和部分禁军也得天子令进军燕云。

按朝廷作风……此令能出,大约也有那位忠孝王的推动在吧。

展子期一面想着,一面辨认方向,在风沙之中,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此地不宜久留,一会儿咱们先向南走去神威堡吧。”

附近终究不太安全,说不定就有辽军在此驻扎。

叶姝点点头,已是不忍再回头看。

“在此之前,我们先帮他们……掩埋一下残躯吧。”

“好。”

叶姝不经意地朝一旁看去,却见是一小孩蜷缩在石头后,衣衫单薄,身子也是瑟瑟发抖。她拉了拉展子期的衣角,“师兄,你看那是……”

展子期朝叶姝手指方向瞧了过去,轻轻皱起了眉:“怎么有个小孩?”

现下这样的情况怎么还有落单的小孩在附近游荡?

怕是陷阱,展子期将叶姝留在原地,“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唉……”叶姝还未来得及说话,展子期便轻步向那块大石走了过去,交谈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把那孩子带了回来。

叶姝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柔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许是害怕极了,好不容易有人询问她,她竟哭出了声,对着叶姝啜泣道:“我……父母都被……都不在了……我……”

叶姝同展子期对视一眼,轻轻地拥住了小女孩,“没事,别怕啊。”接着抹去了她的泪,“你若是愿意,跟我们走吧,我们现下要去神威堡找将军们,他们会保护你的。”

小女孩的泪又涌了出来,“谢……谢谢姐姐……”

战火纷飞,受伤害最大的,便是这些无辜的孩童了。

因为带着一个孩子,不得不拖慢了些行程,展子期与叶姝辗转过好几个据点,补充了食水更换了马匹,总算在三天后抵达了神威堡。

与他们在神威堡门前碰面的还有一位面生的女子,看其蓝白色的衣裳和腰间的佩剑,大抵辨认出这是一位太白的女弟子。

这位女弟子与他们对视了片刻后愣了一愣,微微一笑,也并未多言,径直向一个房间走去了。

韩弋霄正在养伤,接待八荒弟子这件事便由神威双姝中的韩思思接管。在去见韩思思之前,三人在神威堡里看到的便是受伤甚多的宋军。

他们捡回来的那小女孩跟着叶姝身后,紧紧攒着她的衣角,见到神威堡四周巡逻的弟子时眼神中却不带畏惧,显然在燕云百姓心目中,神威堡也是守护神的代名词。

领着三人来到神威堡的将士站在营帐外向他们点头,“展少侠,韩师姐请您进去。”

“多谢。”

展子期抱拳一礼,令叶姝和小女孩在帐外稍等片刻。

甫一踏入营帐,展子期也不由得肃然了起来,“师姐你好,我是真武门下弟子展子期。”

韩思思听得声音自桌前的军机图抬起头,见面前的展子期眉目清隽,眼神清亮,心下也生了结交好感:“你好展少侠,我是神威堡的韩思思。”

“原来是韩师姐,久仰了。”展子期微笑道,“韩师姐过誉,师姐直接叫我展子期或师弟就好。”

“原来战乱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吗,襄州离燕云还是有一定距离,你们竟这几日就赶了过来。”因着前几日的战乱给宋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前线不由得后退,一部分宋军驻守此前临时落脚城中,一部分回到了神威堡。

展子期顿了顿,摇头道:“只是我与师妹近来下山游历,正要回山时便听到了战乱的消息,便贸然前来,略尽绵薄之力。”

韩思思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颔首道:“多谢相助。如此说来,营帐外的女子便是你的师妹,不过那孩子……”

“那孩子是方才捡到的,她一家都已被辽军所杀,于是带着她也来了这儿。”说罢,展子期又擒了一抹温润的笑,“我师妹叶姝,也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本是春天就要举行婚礼,只不过听到了战乱消息,我们也就来燕云了。”

韩思思闻言也露出了笑容,“恭喜,日后婚礼时定要请上我们神威堡的人。”

在展子期叶姝与韩思思相谈甚欢时,之前与他们有一面之缘的太白女弟子进了纪柔养伤的房间。

纪柔此时正在昏睡中,明非正在床头守着她,听见推门声,黏在纪柔身上的眼神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好久不见。”明非的眼神也稍稍收敛了几分,小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女弟子朝明非挥挥手,同样压低了声音,“好久不见了明非师兄。”

明非正想说些什么,沈清清拿着药推门而入,也见到了这位女弟子。见此人装束与明非类似,还与他熟稔的样子,也并未贸然质问,只微带疑惑地询问道:“这是?”

不待明非开口,女弟子率先向沈清清一礼,欠身道:“我是天峰盟舒静流,也是明非明久的师妹,突然而至未告知一声实属轻率,还望师姐见谅。”

沈清清这才借着室内昏暗的烛火好好打量了舒静流一番。

许是太白这门派本就会带给弟子一种凛然的气质,沈清清只觉得她除却眉清目朗外,还自带了一身剑客的洒脱。青丝被高高束起,更是平添了几分英气。

沈清清颔首算作应答,碍于纪柔仍在昏睡之中,于是放下了手里的药,示意他们到房外再一起寒暄。

“你好舒少侠,我是神威堡的随队医师,天香弟子沈清清。”

舒静流忙摇头道:“沈师姐不必客气,叫我师妹或静流就好。”顿了顿,又道,“此番前来也是因天峰盟的安排,会留在燕云听从调遣,日后还请师姐多多关照。”

“麻烦你了,那我先进去看看伤员,你们先聊。”沈清清放心不下房内的纪柔,客气了几句,又转头进了房间。

直到关门声响起,舒静流才回眸瞧见明非的眼神已经快黏在这房上了。

她向来心思细,见状挑眉道:“看来我是不是快喝到喜酒了?”

平素脸色毫无波澜的明非此时此刻也红了脸,微微蹙眉,“别乱说。”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舒静流耸耸肩,一点也不在意,“明久师兄呢?听闻他也在燕云,怎么不见他?”

于是明非毫不犹豫地将明久给卖了。

“他啊,追妻呢。”

房内的沈清清刚调好药,就见纪柔睁着眼睛,看着床头的烛。

沈清清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床边替她擦了擦汗,“怎的醒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纪柔摇摇头,扯了个苍白的笑出来:“还好,就是身上有些无力。”眼神晃了一圈营帐,“明非呢?”

“有太白的熟人来了,为了不吵到你,所以正在房外呢。”沈清清替她掖了掖被角,看着他俩苦恋的样子,叹了口气,“为何你不告诉他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沈清清不会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两个看着倔强的人都挣扎着不开口,任谁都会着急上火起来。

纪柔自然知晓沈清清指的是什么,静默了会儿方道:“大概,是不敢吧。”

身子恢复了些许,箭伤的余毒已在慢慢拔除,于是纪柔披上一件外衣下了床,和沈清清一起坐在了桌前,聊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这是纪柔第一次同外人提起自己的身世和唐门里发生的种种故事。

“我是被老太太的婢女捡回去的孩子,是老太太给我上了‘柔’这个名字,让我入了唐门族谱,被放在义父膝下抚养,那时我还叫唐柔。”

纪柔的声音很淡,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差些听不真切,“我在十岁那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也没什么波动,毕竟我被生父生母送出去的时候很小很小。从记事起,我就是在唐门生活的。”

“我不是唐门中人却姓唐,人言可畏,在宗学上课也总是被孤立,只有唐雅姑姑、大小姐和青枫师兄不会区别对待我。”

“后来……”纪柔笑了笑,“后来我自请归姓本家,意味着我要脱离唐门。那时跪在整个唐门面前对唐老太太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

“是青枫师兄替我说了话,让我留在了唐门。我很感激唐师兄让我有容身之地,于是常在暗中襄助他,只是……他身旁的少侠,才是他的知音吧,我甚至不敢现身,让唐师兄知道我一直在他附近。”

“嘲天宫那一战,唐师兄为了保护少侠,不惜拼了命,自己身受重伤。大约,唐师兄是真的喜欢她。而后我失了唐师兄的消息,受老太太的嘱托下山去寻唐师兄,才知晓唐师兄被子桑前辈救回了移花宫,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了。”

纪柔说了这样多的话,体力有些不济,不由得缓了缓。沈清清此刻倒不拘着她,少见地为她添了一杯酒,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话头:“你……是喜欢唐盟主吗?”

纪柔非常清晰地摇了摇头,喝下了那口酒,“从前的我因为那份盈满的感激,将心里的感情误认为了喜欢,可事实证明,那并非是喜欢。”

沈清清没有再开口,由着纪柔将话说了下去,“我很清楚我喜欢的是谁,是明非。可他拒绝了我,在我说出我愿意跟他前往秦川的时候。”

房内一时间静静的,连带着房外一直倾听她们交谈的明非也僵住了身子。

送走舒静流后,他便一直守在门口。里头有沈清清照顾纪柔,他不欲进门添乱,可当听见纪柔清醒过来的声音后,他便挣扎许久,不知自己要不要进去。

于是就在这样的挣扎中,听完了这一整段对话。

她说,她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可他此前在东越听到的、她与唐青枫那段对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待他细细思考,房内又响起了对话声。

“大概,他是真的不喜欢我吧。”纪柔苦笑了一声,“他的心思藏得太深,我也习惯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彼此猜测,若是真的在一起了,也是注定要分开的吧。”

沈清清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觉着这些话不应该由她来说,而是由那位明非来告诉她比较好。

连外人尚且看得出来的有心对待,怎的偏纪柔看不出来呢。

“你啊,当局者迷。”沈清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迷是清也都无所谓了,毕竟……”纪柔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们已经无缘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些许动静,沈清清皱了眉,拿上伞剑以防万一,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明非?”

门外站着的是伫立了良久的明久。

纪柔愣在了桌前,杯里的酒也没再继续动。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沈清清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知趣地离开了房间,被昏暗的烛火盈满的屋子里,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小柔。”

明非开口的声色很哑。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纪柔,只是由着自己的心,站在纪柔面前,想要确认她的真心。

纪柔差些因为这一声姗姗来迟的“小柔”红了眼眶。

她迅速别过脸,忍住即将掉落的泪水,闷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明非静了静,还是将始末托盘而出:“你没醒的时候我就在这儿,我师妹到了神威堡,在门外叙旧了片刻,就一直在门口守着。”

意思就是……他从头听到了尾。

纪柔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如几年前她想要跟着明非回秦川的那份固执,抬眼看着他,“我是还喜欢着你,不过不用劳心,时间一长,或许我就能……”

“就能什么?”许是被她激起了几分狠劲,明非踏进屋子关上门,并不给纪柔留下退路,“是想忘了我?还是想离开我?”

“我……”纪柔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却处处纵容她的明非会这般与她说话,一时间卡了壳。

见纪柔的眼角还带了泪珠,明非的语气又回到了只对纪柔温柔的声色,他终于说出了几年前就想说的那句话。

“小柔,对不起。”

纪柔的心正因这句话坠入谷底时,又因他的下一句话回到了胸膛,“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爱到他不敢确认纪柔的心到底在谁的身上,爱到他想就这样和纪柔过一辈子,爱到自作自受离开了好几年、无时无刻不在被煎熬。

纪柔愣怔了好久,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明非。

“考虑……什么?”纪柔小心翼翼地求证。

是她所想的那个考虑吗?

明非深吸一口气,抬手放在她的面前,手心还有些微微颤抖,“你还愿意……跟我走吗?我真的……比不上唐盟主吗?”

这下纪柔更是一头雾水,“唐师兄?和唐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那日你去探望唐盟主,说你……曾喜欢他。”明非抿唇,言简意赅道,“对不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所以我……”

好半晌,纪柔这才反应过来,是那次她对唐青枫坦白自己以前的情愫、已经完全放下、又直言自己很喜欢明非的那次谈话。

“你……”纪柔叹了气,“憨子!那次我找唐师兄,是说我已经完全放下了他,直言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说罢,她也不管明非反应如何,借着酒意回了床榻躺着,任凭明非怎么呼唤,都不肯回过头看一眼。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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