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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忠(1 / 1)

智皓与黑楼刚谈及七星隐龙,山洞四周便出现了不正常的动静。虞京弈一点一点向洞口移去,在确保自己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他瞥了一眼洞外之人,那装束再熟悉不过。

是血衣楼!薛无泪的人!

虞京弈喉头动了一动,一时难以掩饰心头升起的些许惧意。

他是畏惧薛无泪不假,试问血衣楼有哪个人不畏惧薛无泪,不畏惧这个疯子?

但眼下形势也由不得虞京弈退,他即刻摘下了面具和头套,从藏身的阴影中现身,一面掩护他二人离开,一面被迫与自己的前同行交起手来。

“你……”黑楼转身,看见虞京弈一人独挡血衣楼之人,不由得犹豫了半晌,似要上前助拳。

“走!”虞京弈正好反手拔出自己的匕首刺入了一个偷袭之人的心口。

血溅在他脸上,显得分外残酷。

黑楼一咬牙,权衡一二,仍然转身护送智皓上了山崖。

见此虞京弈不由低低笑了两声,却也毫不在意。

智皓自然是要保的,但虞京弈的保护,也仅限于保住智皓的命。

至于黑楼,黑楼与他什么关系?

十几个人转眼变做了十几具地上的尸体。

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的确是许久没杀人,手段生疏了。

虞京弈漠然地甩落了匕首上的血,他的仪态风姿出众,即使做着这样的事情,依然不像一个血衣楼出身的杀手。

无论杀的什么人,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什么可辩驳的。说什么惩恶扬善,更是可笑。

自人群中缓缓走出的薛无泪望了过来,冷哼一声,“是你?”

他似是认出了虞京弈,长袖一挥,嘴角竟露出来点意味不明的笑,“想不到你竟没有死,可见八荒果然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话到最后,带着一股浓浓的恶意。

薛无泪……

一阵微风掠过,虞京弈微眯着眼,惧意之外还生出一丝违和。这人与之前推智皓下山之人,到底是不是一人?只是他现在来不及更进一步思考,于是向前踏了一步。

“承蒙师父关照。”

这悬崖极陡极险,顶上怪石嶙峋,每走一步,底下都踏着飘忽不定的清风。

虞京弈站定在山洞外,离薛无泪五步以外的位置,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开口:“师父身为血衣楼主都还没死,徒儿怎么敢先行一步?”

听上去还真是师慈徒孝,只可惜他们一个都恨不得另一个去死。

薛无泪冷笑了一声:“你可算是敢露面了,我以为你怕死怕到不敢再出现在我跟前呢。”

自百晓生死后,这对便宜师徒还是第一次再见。百晓生死后,薛无泪陷入癫狂,不惜与八荒联手,又要诛杀从嘲天宫生还的公子羽,事后不知所踪。

而虞京弈却趁机暴露了血衣楼的所在,联手信娘,带着一批人叛出了血衣楼,算是在薛无泪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薛无泪难道是什么好性格?他向来睚眦必报。

“过往有先生护着你,眼下有八荒护着你,你倒真是好本事啊。我过去怎么不知我的‘好弟子’,竟然有这本事呢?”

他的语调平和轻柔,又不自觉带了一丝阴狠:“不如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话音未落,薛无泪便猝不及防地一掌袭来。

好在虞京弈一早留心于此,也不觉得薛无泪是什么讲仁义道德的人,自然一早提防对方使什么阴谋诡计,像如今话到一半提前出招都算是正常的了。

交手过后,虞京弈后退一步,骨鞭又缠回袖中。

他偏过头抹去唇边血,多了一抹艳色,再转回来时便笑得有几分放肆。

“正如师父之前所说……毕竟师父才是首恶,首恶既诛,剩下的小喽啰不过是为人所迫,从众而已。放不放过又有什么要紧?”

虞京弈这话半真半假,也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由此看来,八荒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至少比青龙会可有人情味多了。”

“通情达理?”薛无泪一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一连笑了好几声。

“你以为你在他们眼里与我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反复无常的邪魔小人!”

“一日是血衣楼的人,一世便要打上血衣楼的烙印。你猜猜,这群‘仁义之徒’要是知晓你的身份会怎么做?”

薛无泪一手环抱在身前,一手晃悠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是由虞京弈手中夺来。他长相其实颇有几分阴柔,狐狸似的眼眸微挑,语出更是不怀好意,轻柔中透着诛心。

“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今日‘公子羽之子’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我倒想看看,届时你的骨头是不是还能这么硬?”

虞京弈顿了顿,负手满不在乎道:“不劳薛楼主费心了,毕竟我比不得薛楼主仇家满天下的‘壮举’。”

他非常理智客观地评价,“反正薛楼主也肯定走得比我早,估计我众叛亲离之日薛楼主是看不到了,真遗憾。”

“他日黄泉路上,还请代我向先生问声好,哦对了,届时你还能见得到先生的话。可惜先生未必想要见你,只因你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

有其师必有其徒,虞京弈完全是专找薛无泪肺气管子扎,丝毫不留情面。

听到最后一句话,薛无泪脸色终于骤然阴沉了下来:“你!”

他平生最崇敬百晓生,最听不得别人说百晓生,尤其是百晓生死后,这个名字更如逆鳞一般,谁碰谁死。

这句话伴随着轰鸣声落下。

虞京弈趁机扔下火折子,引燃了悬崖边的炸药,连带着一批毒水毒蒺藜,身形急急后撤。

他在少林寺待的这段时日可不是白待的,也不知这些东西他是怎么运进来的,又放了多久,只为在今天阴薛无泪一把。

而他这次的确成功了。

山洞塌了。

尘埃过后,虞京弈在仅剩下的一块完整的悬崖边上站了好久,脸色白得吓人,再度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好在及时用手帕接住。

将手帕叠起收回时,他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被风一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一阵刺骨寒意。

薛无泪刚走没多久,想必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了。

虞京弈不指望这爆炸能造成什么伤害,左右有血衣重生大法在,他这便宜师父怎么死也死不了,只希望薛无泪能安分一段时日。

是能安分几天,还是几个月……全看他——或者说这个江湖运气有多好了。

想到这里,虞京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掂了几下,旋即收回鞘中。

他再嗅了嗅袖间,果然嗅到了除苏合香外的、一阵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果然还是很讨厌血的味道,尤其是杀人时染上的血。

这洁癖估计不能好了。

虞京弈想着回去就马上换掉这身,速度要快,一分一秒也不等。要是回程被裴湛撞见就不好了,她眼下还在开封城里,向来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身上一点异样都瞒不过她。

开封附近出了这样一件大事,裴湛肯定不会装聋作哑,届时他肯定被会追问。其实追问就追问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虞京弈不想说谎骗她……虽然也骗不过就是了。

此时由阴转晴,天光破开云彩,阳光撒在大地上,温暖极了。

这才刚刚脱离了一场恶斗,虞京弈觉得有些脱力,莫名被这日光晒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那么大的动静,少林的人也不是死的,就算是之前一时被绊住了手脚,现在也会很快过来吧。

也不知那智皓如何了,是死是活。

虞京弈眯着眼睛,这样想着,刚要动身下了这悬崖。

岂料他刚一动念,却觉背后传来一阵战栗,全身的寒毛骤然竖起。

他在那一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避无可避。唐刀锋利的刀尖抵在他的背上,正好戳中他的要穴。崖边陡峭的春风一吹,一时间浑身皆冰凉刺骨。

那一刻虞京弈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对策,那颗七窍玲珑心是真切的冷了下来,心间细细琢磨,不知这是哪一路的高手,有耐心一直潜藏至今,莫非是想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直到他听见一个熟悉的清冷女声:“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虞京弈笑了,盖因他认出这唐刀的主人是谁。且非但认识,还很熟悉。

他此刻变得无所畏惧,举起手,仍是用那轻佻无状的语气说:“湛湛,你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至少在这少室山上,大家都是不速之客,何必分个你我?”

裴湛并不说话。

她今日仍穿着皂色的靴,上衣窄袖短褐,下衬长裤,皆是玄黑,由上而下浑然天成,呼吸之间似乎把自己打扮成了另一种夜色。

“少林寺最近接待的那位贵客,是沈孤鸿吧。”虞京弈笑吟吟地说出自己的推测,还兴致勃勃地往下推了下去。

“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出动从龙卫相随。而与他同行的另一人,想必就是那位辽国长公主耶律观音奴了。”

和风吹拂起两人的衣衫鬓角,在这悬崖边倒有了几分生死对峙的意味。

虞京弈却不慌不忙,闭目感受了一下这徐徐清风。

他甚至悠然地开口:“如今他们二人就在寺中,耳目不远,你猜若是其中一人,或是两人都听到了那番关于‘白玉京之子’的言论,心里会如何猜想呢?”

“或者双方都各怀鬼胎,却又暂时按兵不动,岂不是有趣得很?”

裴湛握着刀的手不动,坚定得有如磐石一般。

过了好久一会儿,虞京弈才听到了她的一声轻叹。

他感觉到刀尖果然从他背后缓缓挪开了。

裴湛归刀入鞘,发出一声金石相撞般的铿锵之音后,刀与鞘便合得分毫不差。

“虞京弈,你究竟想做什么?”

虞京弈转过身,清咳了一声:“兹事体大,我本以为来的人好歹也应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中的一人。既然从龙天执掌幽夜城不能擅离,不是从龙宙,也该是从龙荒才对。”

他似不着痕迹地偷瞄裴湛一眼,再一开口就带了几分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派你来了。”

裴湛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抿了一点唇:“来的是谁都不重要,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这很重要。

虞京弈直直地盯着她,心想。

裴湛实在是一个生得很漂亮的姑娘,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从龙卫,她的气质像这崖边的一株青松或是竹柏,不弯不折。

真的很难想象在不久之前的江南,虞京弈还亲手折过一枝春花,插在这姑娘鬓发之间。那时的温情脉脉,眼下仿佛也被更冷更硬的刀剑斩断得一干二净,消散得了无痕迹。

裴湛的眉梢比未消的霜雪更冷。

虞京弈对此其实也不陌生,她在“公事公办”时总是一副肃穆模样,如今只不过是更严峻了一点。

平时都只是小打小闹,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处在这敌对的境地,彼此剑拔弩张。到如今这个地步,虞京弈却不觉得难受,心底倒隐隐有种兴奋。

这种兴奋感实在很难说明,也很难理清。他只能归结于在血衣楼的那段岁月带来的影响,导致虞京弈反省自己在变态程度上是不是有些跟薛无泪靠拢了。

对峙的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得十分厉害,竟感口干舌燥了起来。

裴湛半点不觉得高兴。

“方才与我交手的人是你?”

“……是。”

虽然不知裴湛说的交手是什么交手,但虞京弈没有否认。

“之前通知青龙会、联络天峰盟的人是你?”

“是。”

裴湛拧紧了眉,“将血衣楼、将薛无泪引到后山的人,还是你。”

虞京弈这次笑了。

他笑起来像是这春日的暖阳。

“是,我想看看黑楼会有什么反应,更想知道他背后之人有什么打算。”

虞京弈想了想,又接了一句:“其实你还少说了一点,从龙卫也是我想办法通知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裴湛却觉得有点冷,从骨子里泛冷。

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这虞京弈真是血衣楼习性不改,一有机会便要搞风搞雨吗?

不。

此想法一出就被裴湛下意识否定,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

而彼念头一动,裴湛又恨不能狠狠咬一下舌尖,好叫自己清醒一点。

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虞京弈过于信任,也实在过于偏袒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的从龙卫该做的事——她越界了。

幽夜城的旧事不过十几年,鲜血淋漓尚在眼前,她又去信任了一个血衣楼的人。

裴湛神色中多了几分漠然的杀意,至少虞京弈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她轻轻摩挲着刀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开口:“你搅这趟浑水,是打算遵循百晓生遗嘱护白玉京之子,还是打算杀了他?”

虞京弈却不慌张,“跟先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自己想这样做,就去做了。”

他偏过头,笑吟吟地反将问题抛还给她:“那你呢?湛湛,你又是想杀他,还是想护着他?”

裴湛站定在原地,一言不发,将唇抿作一线。玄色的衣襟不动,让她在这一刻更像极了一座石刻的漂亮雕像。

对此虞京弈不说心知肚明,也是解上三分。

照朝廷立场,白玉京是李唐之后,朝廷钦犯,是何等危险人物,他的孩子自也不能留。

可若要按照从龙卫的立场,多年之前,幽夜城曾收容过袁紫霞与那位小皇子。此事若是捅出来,以官家赵恒之多疑,从龙卫必没有好果子吃,只怕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所以裴湛作为从龙卫一员,奉命追查此事,非但不能杀白玉京之子,也不能让他被朝廷所获,必要关头甚至要私下纵放他,这样才能从容掩盖住当年真相,双方继续太平无事。

朝廷,从龙卫,这两面的忠诚终于有一日不能兼容,如今压在了她肩膀上。

家与国以国为先,国与社稷以社稷为先,社稷与万民以万民为先。

这是裴湛在幽夜城入职时喊了很多次的口号,当下的情景,却令她真真切切地对这个口号产生了疑惑。

万民,是何万民?

智皓算万民吗?白玉京之子算万民吗?护着智皓的虞京弈算万民吗?

她究竟为谁而忠?

气氛一度很冷,冷到一向能说会道的虞京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补救或是慰藉,虞京弈自认裴湛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也没有立场劝说她。

从龙忠何事忠何人,是裴湛自己要找的答案。

“没有什么‘白玉京之子’的线索。”过了好久,裴湛松开刀柄。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至少,我没看见过。”

她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唯有肩膀在不停抖动。

倒叫虞京弈心生不忍了起来,伸手去扶:“湛湛,你这是何苦……”

下一刻刀锋就横在他脖子上,紧贴着皮肤,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虞京弈忽然僵住了。

裴湛的眸光清凉如水,却没有压住眼底的那一丝迷茫。

“与朝廷,与从龙卫都无关。只是没有证据,我不能杀一无辜少年,朝堂江湖之间也的确不该再起无谓动荡,所以今日就此罢手。”

她顿了一顿,又续了一句:“暂时罢手,以观后效。”

虞京弈总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方才有那么一刻,裴湛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无辜,白玉京之子无辜吗?虞京弈无辜吗?他这分明是在逼迫、胁迫裴湛包庇他。

“若有朝一日我……”他话音转了转,又临时改口道,“白玉京之子惹出滔天大祸,你会怎么做?”

“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我今日的失职!只好第一个拿我的命来填了。”裴湛认真地说,“但愿还能填上。”

她竟不是开玩笑的。

虞京弈望了她许久,终于轻笑了一声。

“我不会相助他,复国是先生的遗愿,毕竟不是我的。”

还没等裴湛答复,他先自顾自地说下去:“白玉京的孩子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助他脱离险境,就算是圆了百晓生对白玉京的恩义了,至于其余的,恕我爱莫能助。”

裴湛“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将刀收回鞘中,转身走下悬崖。

虞京弈跟在裴湛的身后,开始不停嘴地找话题:“其实智皓是真龙也好,假龙也罢,对江湖人而言不过都是白玉京的私事,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

“……至于朝廷,李唐覆灭了已有数百年,那柴氏后人可都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再说要连坐可就太晚了。”

“龙鳞刺一案,固然是曾令上位者如鲠在喉,但……”虞京弈往上指了指,“如今首恶都被赦免了,照当今的意思,看来是要“心胸宽广”将此事盖过了。逆犯之子都能重新启用,何况白玉京。”

“再者……你们是没亲眼见过传奇剑客的真正实力,那人要是真想做什么,光靠朝廷中人,恐怕也拿不下他。”他已说得很委婉,差点没说是“痴心妄想”。

裴湛默不作声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望他,笑了一声:“你算是在安慰我吗?”

一直喋喋不休的虞京弈闭嘴了。

“放心,我不需要人安慰,我只是……”裴湛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摇摇头,“有些东西想不通。”

她低下头轻声说:“没关系,这本来也不该由我来想通。”

虞京弈这下彻底不敢乱说话了。

他别过脸去,继续若无其事,企图跟以前一样笑着说:“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燕云吗?怎么又到了少林来?莫非是……”

莫非是在关心我?

虞京弈的笑容很勉强,他就是疯了也不敢这样说。

无论怎么想,裴湛也不可能提前知道他在少林寺的所为,更不可能是为了他。

他喉头动了动,似是无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以掩饰心头的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成一团,指甲嵌入肉中。

面前的女子离他隔了十五步,不再靠近。这是一个对双方来说十分安全、但却代表着疏离的位置。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而这次的距离是虞京弈主动拉开的。

他想试试自己在裴湛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裴湛能不能接受真正的他,如果不能,或许他会就此远离。

没试出来,却又深感自己这是作茧自缚。

裴湛声色如常道:“原本是要去燕云的,过几日就要启程……”

说到这里她竟有些失笑,嘴角一勾,不知是不是自嘲,“原本都在收拾包袱了,这不是某人在这里闹腾这一场,累得我不得不临时过来处理烂摊子。”

“那日你对我说的话,好在我还记得,那时我就猜到你不会那么安分守己。我是自请来这里,好在荒大人愿给我几分面子,换了别人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裴湛将眉一挑看他:“我说你啊,真是擅长给我找麻烦。”

虞京弈一直不说话,沉默得简直不像他。

他们在这里静立了许久,久到裴湛甚至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动了动肩膀,清咳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若是没有,我便走了。”

她率先一步离开。

这时候虞京弈忽然喊道:“裴湛。”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出她的名字。

裴湛止住脚步,回头一望。她朝着虞京弈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嗯?”

朔风吹拂她的发鬓,却又有几缕不安分地垂在额头,为她在从龙卫的冷硬之外,多了三分属于女子的柔美。

虞京弈动了动嘴唇,却并未说出什么来,最终反是握拳低下头,笑了一笑。

这笑似乎与往常又有所不同。

“没什么,你就当我是……没事喊喊你吧。”

他完了。

虞京弈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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