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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1 / 1)

此刻的开封,忽然下起了雨。

阴雨缠绵,雷电交加,加之牢狱的气氛本就压抑,更让人觉着烦躁。

大牢北侧一处看似很普通的牢房中,实则戒备森严,里面正关着公子羽最想杀的两个人。

偶尔闪电的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映亮了一方小小天地。

“你本不该来开封。”

少侠悠悠醒转之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靠在墙边的蓝铮。

闪电映亮他的半边面容,剑眉星目眸中锐利非常,而衬得他的另外半边脸则陷入阴影之中。

“公子羽如今正盯着你,因为你杀了明月心,青龙会忠于明月心的残部也在盯着你,而酒楼外的刺杀只是第一波。”

“开封眼下是非之地,你此刻来开封,目标太大,平添了许多危险。”

真是熟悉的开头,熟悉的场景,以及熟悉的人。

少侠叹了口气,同样将后背倚靠在墙边,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我不来开封,公子羽就会放过我了一样。”

蓝铮便不再说话。

墙壁潮湿,地上铺的稻草干燥,她眯着眼睛,有些头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说起来,我这在是哪儿?”

“开封,沈孤鸿的秘牢。”回答她的依然是蓝铮。

他的神色却毫无意外,此刻仍抱着手淡定地向少侠解释道:“只有在这里,才是公子羽的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才能得到一丝喘息之地。”

听到这里,少侠好奇道:“为什么在这里,公子羽就进不来?”

“你以为这秘牢是公子羽想闯就能闯的?”蓝铮挑眉,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发觉自己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少侠默默地闭了嘴。

说起来自嘲天宫一战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被蓝铮师兄这样怼过了,居然还觉得有些怀念。

思绪纷纷扰扰地袭来,少侠坐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而且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先是少侠收到了帝王州叶知秋叶盟主的来信,说在开封召开四盟密会,商议对付公子羽的要事。

之后她本是接到信来了开封,却在半道上听说沈孤鸿大宴宾客,请的都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也怪她好奇心一起,便溜进酒楼查看了一番,哪知在后厨遇上了哭哭啼啼自称家中母亲病重的侍女。

少侠心一软就答应了假扮做她的模样,去了大厅,见了所谓的达官贵人,没多久就被沈孤鸿认了出来,还被他的下属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刚出门的少侠不但遇到了失联了好久的蓝铮,还遭遇了一场刺杀。

是青龙会的死士,少侠在见到他们第一眼起就知道他们绝对是针对自己而来。而且这群人与她之前对付过的杀手都不太一样,武功更加高强,也更加不要命。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群人,少侠只觉自己虎口处震得发麻,手臂酸得厉害。而这也比不上看到她的对手在临死之前还在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恨不得咬下她身上一块肉的震撼。

“那些……都是什么人?”

开口的不是蓝铮,站在屋檐上的人回答了她:“效忠于公子羽和明月心的死士。”

“我懂了……呃,沈老板?”

“你可知,你很危险。”

……

最后一眼,她看到了沈孤鸿向她走来。

回忆到此终结,少侠忍不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嘶……我记得我是在被沈孤鸿敲晕了送进来的,那你为什么又在这里?”她看向蓝铮。

“我自愿进来陪你,是不是很够义气?”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少侠抽了抽嘴角心想。

她站起身,在这间小牢狱走了一圈,又伸手轻轻敲了敲牢房的墙壁,听着里面的回响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应对方式。

蓝铮微眯着眼,就站在一边看着她,未发话,也并未阻止。

直到过了半晌,只见少侠泄气地摇了摇头:“不行,这样太被动了。”

蓝铮挑挑眉,有些好笑道:“你不觉得沈孤鸿是在利用你?”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少侠有些奇怪地看了蓝铮一眼。

“……”

这一波操作简直行云流水,顺利过了头,就算她再如何蠢钝,事后也该品味出些许不对劲来。

“厨房那位侍女,是沈孤鸿的人吧。是他让人将我引到酒楼来,又叫人把我送走?”

少侠皱眉,仍是有些想不通,只能绞尽脑汁给他找了一个缘由:“他便是想让我看到他的难处,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啊。”

倒是轮到蓝铮愣了愣,旋即轻声笑了笑:“那好,我先替沈孤鸿给你道个歉。”

若不看他的声音表情,这歉道得真是毫无诚意。

不过好在少侠并非很在意,只是撇了撇嘴,幽幽地吐槽了一句:“没事,反正这种事我也习惯了……”

说罢,她托着下颚继续思考。

“我只是在想,既然如今沈孤鸿想利用我引出公子羽,那为何不做得更彻底一些?”

“哦?那你有什么打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蓝铮刚想说话,只听牢狱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铮弟!我来看你了!”

两人不由侧目,朝走道尽头看去,只见一身玄色道袍的文秀山自阴影中走了出来,而他身后,一袭白衣的苏怀墨也紧随其后。

见自己的结义大哥与同伴好友联袂而来,蓝铮将手放了下来,仍是意味不明地朝少侠笑了一声:“喏,你等的时机来了。”

少侠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被囚栏拦了下来。她脸上多少带了点意外道:“文师兄,苏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文秀山自方才听到消息起就一直忧心忡忡,赶来的路上又听苏怀墨说了一些蓝铮的布局,眉心的担忧更是没有下去过。

此刻他将视线关注到他所关心的两个人身上,见两者——尤其是蓝铮——皆安然无恙,方才微微舒缓了眉头。

“我在四盟密会上得知你们被关……不是,被保护了起来。”

为了照顾二人的自尊心,体贴的文师兄还是将后半句话说的委婉了些。

“所以与苏公子过来看看。”

“看来我们还是来得太早了。”苏怀墨环顾过四周,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这大牢,蓝兄待得还挺习惯的?”

蓝铮知他是故意揶揄,意在报复前番他将他撇下,令他独自面对四盟诘问的行径,故而只是挑了挑眉,并未与他一般见识。

好在苏怀墨也只是讽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只是眼神交流了一番。

“四盟密会,原来如此。”少侠想起了这件事,不由有些犯愁,“我应叶盟主之邀赶来开封,如今遭逢变故……”

等等,在四盟密会上得知?那岂不是说所有人都……少侠的脸色忽然一僵。

她清咳了一声,端正神色道:“不知文师兄可否传讯叶盟主,请他助我们离开?”

“离开这里?”文秀山似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蓝铮,却见蓝铮依然是那副淡定的样子,摸着下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你们离开此处,要去哪里?”

此时说话的依然是少侠。

“去哪里都好,总比坐以待毙的强。”她坚定地说,“光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做,可不能找到对付公子羽的方法。”

“或许沈孤鸿有办法,但这也是八荒的劫难,总不能假手于人。”

“那好。”蓝铮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一声,“就按你说的办。”

文秀山看了少侠一眼,又看了蓝铮一眼,颔首道:“好,我这就去联系叶盟主,你们万事小心。”

说完,他也不多废话,即刻动身离开了这里。

而和文秀山一同前来的苏怀墨沉默了许久,他摸了摸袖中的玉笛,看着蓝铮。

“你真打算那么做?”

蓝铮坦然回问:“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做?”

“此物一出,江湖便再无宁日。”

“眼下公子羽已经扰得江湖再无宁日。”

“……”

“否则,别无他法了。”

苏怀墨叹了口气,深知自己无法违拗蓝铮的心意,于是也颔首道:“那便在此稍等片刻,我同你们一道去。”

少侠虽不知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迷,却敏感地发现这个“你们”之中还包含了她,不由出声问道:“去哪儿?”

蓝铮故意笑了笑并不言语,倒是苏怀墨似乎十分自觉地把话题引开了:“少侠身子有无大碍?”

“这……还、还好吧。”少侠正觉古怪,却见他走近了些,借长袖的遮盖,在她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

孔雀翎。

少侠心头顿时一凛,下意识扭头朝蓝铮看去,却见他脸色如常,甚至在注意到她的视线时,偏过头来朝她无声地对了一个口型:淬剑谷。

是因为怕隔墙有耳吗?

带着满腹的好奇,她也只好收敛了一下心神,继续接道:“呃,倒是没有大碍……”

三人在牢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无关的闲话。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门外一位帝王州弟子匆匆赶来大牢,向他们抱拳道:“我家盟主已与沈谷主交涉,二位——请。”

蓝铮朝帝王州弟子点了点头:“多谢叶盟主。”

“请二位小心行事,尽快找到解决公子羽之法。”说罢,帝王州弟子便不再多语,像是要马上离去的样子。

少侠有些疑惑,顺道出声问了一句:“怎么这样行色匆匆?是帝王州出了什么事吗?”

帝王州弟子抱拳道,“劳少侠费心了,的确是盟中的一点小事,不知哪个不要命的小贼盗走了盟中的宝物,不过叶盟主已经亲自出面去追查,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于是少侠便不再多问。

毕竟方才那弟子也说了这是帝王州家事,外人总不好管。既然有叶知秋亲自出马,事情应是不难解决才是。

倒是蓝铮听得此话,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和少侠对视一眼,同苏怀墨一起离开了开封牢狱。

门外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直到中午才雨过天晴。

见窗外已是雨过天晴,在客栈窝了一会儿自觉快要发霉的苏栾拉着江叙就朝开封御街去了。

之前初到开封时还没好好逛过就去找少侠找苏怀墨,之后又召开了什么四盟密会,二人怎么说都要去凑个热闹。谁知会上气氛实在太沉闷,讨论来讨论去也就是那几个法子。

加之移花有苏怀墨在场,丐帮有江山坐镇,苏栾和江叙二人自然而然地翘了会,回到客栈。

岂料天公又不作美,忽然下起了大雨,当然是等着这场雨停了之后,便想去开封街头逛逛。

雨后的气息都是温润的感觉,苏栾颇有兴致地走在街上,一路上瞧见不少人脚步匆匆却很是兴奋地朝城东走去。

觉着有些奇怪,苏栾问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叙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索性找到一个街边小贩问道:“打扰了,我看见街上许多人都在往城东那边走,是有什么大事吗?”

那带着斗笠卖鱼的小贩抬起头,笑道:“这位小哥不是本地人吧?今日有少林的师父来相国寺讲禅,虽然不是相国寺方丈一年一度的讲禅,不过大家都想去听听,凑个热闹。唉,若不是我这里的鱼还没卖完,我也想去听……小哥,买鱼吗?新鲜的鲫鱼,拿去煲汤最好!”

“少林来的师父?”江叙闻言忽然微微一怔,思绪不知转到了哪里去。

他从前倒是有听闻关于少林的一些传闻,不过也仅仅局限于丐帮的长老在酒醉后谈起的故事,或真或假,传言颇多。

多年前的那场佛魔之战后少林便就此隐退,加之当年江匡继位时,少林的释沉舟前来祝贺……此外,少林与丐帮便少有交集。

苏栾久在东海之外的移花宫,自然是不知这些。只是道听途说居多,对少林这佛门圣地,还是曾经的武林执牛首者也难免多了几分好奇。

“多谢告知。”江叙抱拳谢过那小贩,留下两个铜板便拉着苏栾离开了小摊。两人边走边聊,江叙顺带告知了苏栾他所知道的东西。

“少林也是江湖门派之一,只不过隐世多年了,最为江湖熟知的便是当年的那场佛魔之战,少林以一己之力击退魔教众人,包括魔教教主花君侯。”

说罢,江叙顿了顿,似是回想。

“后来少林的方丈寂灭大师涅槃,由他的弟子空玄大师继位。之后少林便彻底隐退,再也不管武林上的事,直至今日也未现世。”

苏栾听完有些讶异,“直至今日?真的假的?这都几十年了吧!”

江叙点点头,摊手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的确是隐退了很久,这次公子羽之事少林也没有参与,大概是另有什么打算?”

玉白色的笛子又开始在苏栾的指间打转。

沉默了一会儿,她一把接住笛子,粲然道:“走,那咱们就去相国寺看看这少林的大师吧。”

刚到相国寺,便见来到此处的百姓都往寺内走去,有一些是来烧香祈求,一些大约便是去听那少林来的师父讲禅。

苏栾嚷着口渴,江叙无奈笑了一声,嘱咐她不要乱跑,自己则去附近寻家卖水的饮子给她带回来。

不乱跑,那是不可能的。

江叙离开后,苏栾便在相国寺中走走停停,却恰好来到了一房间前,正有一僧人模样的师父在说些什么。

苏栾探头听了一会儿,走进房间寻了个蒲团坐下,打量着首位上正在讲禅的师父。

一身白黄色的袈裟,明黄色的斗笠放在一旁,面容清朗。

年纪看起来却和她差不多大,倒有些玉树临风,若不是没有头发,还真不像一个出家人,倒像个普普通通的俊秀小哥。

苏栾看着看着,却觉得他的眉眼和江叙似乎有些相似。

她是最近看江叙看多了吗……

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苏栾便仔细听了听他所讲述的禅理。

“……五大皆空,方得佛理。”

至此,年轻的少林师父双手合十,颔首微笑,结束了这次讲禅。

当他正要离席而去时,苏栾却忽然玩心一起,起身扬声道:“大师此言谬矣!”

“若是都空了,那么回忆不就消失了?你感受过的情绪都成了苦的来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众人纷纷向苏栾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白衣的年轻女子,不由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少林师父微怔,对她突然出声的举动倒没有恼怒之意,仍是面无波澜,语气温和。

“由心而生,你可知是风动或是幡动?这些情绪皆因你的欲望而生,成佛得理,便是斩去空欲,无悲无喜。活着,便是感知,却不会同悲同喜。”

苏栾笑了:“感知苦乐喜悲自然会感同身受,难道对旁人所说的故事,一句冷漠的安慰就是拯救了他们吗?”

少林师父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普度众生,历经众事,并非是冷漠的安慰来拯救众生,而是以局外人的无悲无喜之态度他们斩断欲念,否则终是着相。”

苏栾和这少林师父一人一句探讨着人间众生,在座的人大多目瞪口呆,或有人觉着苏栾无理取闹,但也大多意外苏栾竟然能和这少林师父对上这么多道理。

“……我佛虽苦,却不否认生命之快乐与幸福。正是因为外界的一切令人们去追逐快乐与幸福,有了执念,便是受了污染。”

此时百姓都已纷纷散去,房里便只剩了少林师父和苏栾两人。

苏栾盯了少林师父一会儿,释然笑道:“今日与大师所论的确受益匪浅,不过我这人从不信佛,若是再说下去,怕是要触大师的霉头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俏皮,无甚恶意,虽前头的质询有些咄咄逼人,也不惹众人生厌。

少林师父也轻笑一声,双手合十道了一个佛礼:“我佛慈悲,信与不信皆在个人。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通之理,女施主的观点倒也令小僧有所感悟。”

“想不到大师如此年轻,佛法却如此高深。我叫苏栾,东海移花之人。不知师父名讳,若是日后有机会,也继续和大师探讨探讨。”

“小僧江澈明,出身少林。”

苏栾忽然顿了顿:“江?”

把酸梅汤饮递给苏栾后,江叙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是说好在门口等我吗,怎么一个人跑进来了?害我刚才找你找了老半天。”

他们此刻坐在树荫下,旁边就是相国寺的大门,再外头就是热闹的大街。

天上的太阳已然开始西沉,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大地。

苏栾一路走来本就没喝多少水,方才又和江澈明论了好半天的佛理,如今正渴得要命,闻言丝毫不介意地先端起汤饮灌了几口。

酸梅汤饮以井水湃过,拿白瓷碗盛着,滋味酸中带甜,很是爽口。

她一连饮了几口润润嗓子,这才缓了缓道:“就进来看了看嘛,我倒是瞧见了之前小贩说在相国寺讲禅的少林师父了。”

“唉?是吗?”

江叙并不信佛,对此也不太感兴趣,只随意地附和了一声。

苏栾颔首,又小口地喝了几口汤饮,不紧不慢地跟他说:“跟他讨论了几句佛理,倒是有趣。唔……他说他叫江澈明。”

听到最后,江叙有些发愣,口中忍不住重复着这三个字:“江澈明?”

“是啊。”苏栾眨了眨眼,发现他的情绪有些怪异,“怎么了?”

江叙望着碗里澄澈的酸梅汤出神,闻言道:“没事,只是觉得和我弟弟名字有些像罢了。”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山上闭关修禅才对,或许是碰巧罢了。”

“哎?原来你还有个弟弟啊!”苏栾不免有些好奇。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江叙说他家里的事呢,不由端正了身子做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

“是啊,小时候家里穷,我去了丐帮,爹娘把我弟弟送去了少林当俗家弟子。”

江叙叹了口气,不觉有些怅然,“他走的时候还没我家桌脚高,一眨眼都十多年了,也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

苏栾一声不吭喝完了碗中的酸梅汤,才抬头对江叙说:“你方才怎么不与我一起进去,兴许我们还能问问那少林来的师父关于你弟弟的消息……”她顿了顿,“不过现在过去也还来得及,或许他此时还没离开。”

“……虽然不经常见面,但我们还是常常通信。半年前他还给家里寄了一封信,说他要正式出家当和尚。”

江叙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我爹娘一直希望他能早日还俗娶妻生子,让我写信劝他。要是见了面,说不定还要我当面去说服他……不过小弟他从小主意正得很,我觉得爹娘的打算可能是要落空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苏栾又回想起方才见到江澈明时,便觉他是个心智坚定的人物,再加上那和江叙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心中忽然有了些计量。

该不会真那么巧吧……

她忍不住戳了戳江叙:“哎,要是你弟弟真当了少林的和尚,你会怎么办?”

江叙挠了挠头,还真顺着她的说法往下思考:“呃……当就当呗,反正不管什么说,他过得开心才是最好。”

他想了想又道:“反正娶妻生子什么的,有我就好了,爹娘不至于那么逼他的。”

苏栾闻言眨了眨眼睛,忽然道:“哦?那你想娶谁?”

江叙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被苏栾抓住了漏洞胡搅蛮缠,猛地回过神时红了脸。又因心里有鬼,在对方凑过来时,支支吾吾地不肯答。

眼看着丐帮能打能抗的大好青年,一眨眼面红耳赤得成了个刚煮熟的龙虾,苏栾却不肯放过他,继续凑近他给了他一肘子调笑道:“是哪家好姑娘让我们江叙少侠动了心,快说说看,我保证不说出去!”

江叙好像不愿再多提这件事,于是咳嗽了一声,飞快开口转移话题:“对了,我们要不要回去了?那什么会可能早结束了,还是别让你哥哥担心。”

“唉,好吧好吧……听你的,真拿你没办法”

苏栾耸了耸肩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拉着江叙离开了相国寺。

而在她身后是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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