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女生耽美>山海相望>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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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1)

电梯经过十六层没有停留,直接抵达公寓二十五层。

电梯门打开,廖楚庭请白洣走前面,生怕她返回到十六层。

“我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你,真的是偶然。”白洣如是说。

廖楚庭在门口的指纹按钮上折腾,绿色光线持续闪烁,他拉着白洣的手,录入指纹。

“要让我经常来吗?”匆匆按下手印,她被推着进门。

在玄关,廖楚庭从她的外衣口袋找到酒店房卡,笑着说:在这等我。”

“房间号码。”

“我知道。”

说完,他出去,在酒店前台把房间退掉,然后找来服务员把白洣的行李箱搬到楼上公寓。

这一阵子忙乎,当他回到公寓,白洣已经睡着了,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趴着。

廖楚庭试图把她弄醒,都失败了。

最后,两个人各占一个沙发,睡到天亮。

天光大亮,廖楚庭从沙发上滚落掉地,只不过是一个翻身动作,他是故意的,想发出些声音试探白洣有没有醒。

一只手从毛毯里伸出,向上攀爬,到伸直为止,另一只手揉眼睛,嘴里嘟囔着:“光线很棒,快要把我晒化了。”

“破冰行动成功。”廖楚庭调侃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帮女生买过卫生棉吗?”

“没有。”

“那你知道在哪儿买吗?”

“知道,大概在……你?”

白洣点头,“去完成你的第一次,帮我买。”

“你常用的牌子。”

“playtex.”

廖楚庭从地毯上爬起来,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白洣听到钥匙挂件的响动,不免心里嘀咕,开车去哪儿买?!她不知道廖楚庭是因为不知所措,顺手从门口拿一件东西而已。

等到廖楚庭回来,白洣侧躺在沙发上,用手支撑脑袋,像是一只美人鱼。

这个姿势逗笑了廖楚庭,他把一盒卫生棉递进白洣的手里,然后指着卫生间的方向,领着蹑手蹑脚的白洣过去。

折腾了很久,廖楚庭换好衣服在卫生间门口等,又过去很久,白洣出来,她长出一口气,脸上是轻松的表情。

廖楚庭说:“这是卫生棉第一次出现在我家。”

“你以前的朋友都没用过这款产品吗?”白洣问。

廖楚庭思索,显然他脑子里没有现成的答案,白洣又开口了:“要么是男人,不用卫生棉,要么是交往的时间不够一个周期。”

“我习惯去对方家。”他截断白洣的猜测,然后摆了一下脑袋,说:“带你转转。”

白洣跟在廖楚庭身后,参观这座整楼层公寓。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进门后的第一视角客厅,向里走是长方形空间的餐厅,连接着开放式的厨房和储酒屋。他们对于餐厅和厨房的摆设没有太多的兴趣,廖楚庭指一下放酒的屋子,俩人相视一笑,推门进入。

这个屋子被隔成两半,一边是控温区,另一边是常温区。

一张胡桃木高脚台桌与白洣在伦敦住宅里的桌子一样,这桌子像是漏斗,桌腿很长,站着饮酒,高度合适。

“我喜欢它纵向的木纹,而且它本身就很像酒杯。”白洣的手从桌子台面抚摸至漏斗的颈部,然后说:“这张桌子是你选的?”她这样问是要确认审美的统一性,因为她家里的那张漏斗桌是她的选择。

廖楚庭说他在大理石台面的桌子和这张实木桌之间做选择,设计师推荐了这张漏斗木桌。听他这样说,白洣没有感到失望,她点头微笑,然后从桌旁离开,去欣赏玻璃门里的酒。

她一瓶接着一瓶的仔细打量。廖楚庭坐在木桌上,目光跟随着她。

这样的画面一如在梅森克莱尔的花艺课上,他习惯了在她的身后,像默不作声的墙、大山,或是更为巨大的物体,呈现出安全感。

白洣停住脚步,她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廖楚庭偏移身体,看到玻璃门里的奖杯,他先笑了,然后走过去。

“这是我的第一座个人奖杯,高中时候的比赛。”

杯碗里放着软木塞,白洣靠近奖杯,识别印在上面的字母。

“你的篮球生涯里不止这一座奖杯吧?!”

“这座房子里只有这一座,其他的奖杯,有的在番州老家,有的在父亲家,在各种各样的位置。他们比我,更喜欢分享奖杯的故事。”

“可是这里面怎么都是同一个牌子的酒塞?”

“那是另一个故事。”

他俯身下来,摆动白洣的肩膀,让她看向靠墙的几只木箱,然后说:“我选秀当年收到的礼物,还没喝完,喝完的酒塞都在奖杯里。”

木箱上印有酒庄的房子,那是产区最古老的城堡。

白洣的脑海里仿佛已经感受到黑加仑香气、烟草味、杉木味以及高级的松露香。

再一瞧年份,是堪称经典的满分佳作。

她想起廖楚庭去她家的那个晚上,她在酒窖里乱饮的那瓶就也是这个牌子,只是年份上不及这几箱。

“熟悉吗?”廖楚庭问道,他是否也想到那个晚上的事情,或是那一整天发生的事。

“那是我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尴尬时刻。”白洣转身,面对他,“梅森送我的小花也凋谢了。”白洣的神情里是惋惜。

“走,我带你去看梅森送你的花。”廖楚庭拉着她走出储酒室。

白洣紧跟篮球运动员的大跨步。

他们路过衣帽鞋屋,拐弯,来到一个视野更为豪华的房间,或许这里是一间画室。

两个尺寸不同的画架置于地面中央。

原来,他也有能够纯粹安静下来的时候。

白洣像是踏入圣地一样,缓慢且慎重的进入。

白色的墙面亦是画布,一位赤身的男子躺在地上,伸出左手有所指。

“这是亚当,与他左手对指的上帝还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白洣恍然。她雀跃的与廖楚庭确认画上的男子是不是亚当。

廖楚庭点头,“我的朋友看到亚当,都忍不住想伸出手与他沟通。”

他亦伸出手指,“我打算把屋顶上的画完成,再画上帝。”

他的眼神移至屋顶。顺着他眼神所指,白洣抬起头,弧形屋顶里竟然有彩色壁画,她驻足、后仰,靠在廖楚庭身上。

他们手臂抓牢,肌肤紧贴,由他胸口传递过来的力量,与壁画中的内容是同一种劲。

画中延伸至无尽遥远的光芒和云团,填补在俯瞰地面的天使与圣者身上,凡人亦攀附于此,他们的形态各异,由不安接续奢望,再连起自由。可是你不知道天与地之间,这些画面所指的方向,究竟是离开还是降临。

无论是谁,在庞大作品之下,都会被震撼,是无法藏匿的震撼,不可躲避。它穿透灵魂,行至深处,直指人世间的孤独与平凡,让人永世仰望。

众所周知,这幅画的绘制者把自己也画入胜境,白洣沉淀了内心无解的感触,回头问此刻的身后人:“你在哪里?”

廖楚庭接住了她的思路,回答说:“我不喜欢安德烈的黑色袍子,可是又我不知道应该穿哪件衣服站在画面里。”

“我在商店买了零号球衣。”白洣笑着说。

她此刻很开心,因为他们没有一起去过原画作品的教堂,但是却都知道这幅画里的隐喻。

廖楚庭:“你买了十一号,没有买零号。”这是坚定的质问。

白洣悠悠然的说:“梅森的花呢?”

廖楚庭从天使雕塑的脚边拿起一副五十厘米见方的画,蓝色与黄色的花,以及包装用的玻璃纸都在画里。

“走进画布,它就失去了与时间的联系,成为记忆和视觉的一部分。”

他把画递进白洣手里,说了句“送给你”,然后他长臂一挥掀起画板上的罩布。

一幅未完成的新作品曝光:女生的背影,在光的照耀下通透、晶莹,亦或是纯洁、简单。这幅画记录了作者在梅森克莱尔的花艺工作室,站在被日光浸染的白色布帘前看到的背影,那数小时里,是他觉得最为幸福的时刻,宁静柔和的光仿佛是他的眼睛,深远的像是人类无法攀附的云端。

“我很喜欢当时的画面,怎么都忘不掉。”廖楚庭自证。

“这下彻底永恒了。”白洣认出了画中的自己,忍不住也想画些什么,她问廖楚庭要纸和笔。

在旁边的书架上有速写本和笔筒,她挑出一支墨水笔,手捧硬面画本,开始勾勒。

线条简单、画风写意,描绘人物时,她抬头看看身旁的人,然后笑着落笔。

几分钟后,她把画本拿给廖楚庭看。

“这是我,在哪?”他问。

“在去往北域的路上,堵车,白雁回下车去找你,我在车里看到的你。”白洣的解答让廖楚庭心意浓稠,她所描绘的画面发生的当时,两个人互为陌生人,而廖楚庭还不知道有白洣的存在。

“我在独处时,遇见了晴朗。”她笑弯的眼睛框住了廖楚庭的心。

想不到的奇妙,让人欢喜。

白洣离开美国的时候,乘坐着廖楚庭的私人飞机,带着那副五十厘米见方的画,和他的书架上的一本人物小传。

她本是突然造访,却满载而归,飞机上除了机组人员就是她,回味着人物小传里的故事,盯着与她对视的那副画,她在精神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与她的急于表达不同的是,她的唐突被廖楚庭接纳,她的孤独被赋予了端庄宁静,而他们认知方面的默契清除了生疏与距离,是静水深流里的欢喜。

因为这份充盈感,让长途飞行不闷不欢,睡一觉,醒来,即是礼城的天与地。

她回到自己的常住地,一份邀请函送到花店,表哥绍德豪亲自送抵。

金色信封,红色封漆,打开后,里面是红色卡片和企业简介。

她听说过,湖心资本。

“我愿称这封邀请函是你和廖楚庭喜结连理的请柬。”表哥说。

“怎么回事?”白洣把卡片里的内容看了一遍,意思说湖心资本的办事处入驻沐意中心,请大家去聚一聚,还说有意大利花艺大师潘洛的现场表演。

绍德豪回答说:“潘洛跟湖心资本没有交集,请他来,是为了讨好你。”

“我跟王乐墉不认识,也没有在其他场合见过面,这难道是廖楚庭的朋友?”

“你见过他,但是你可能忘了。他是茶园常客,跟舅舅是朋友。”

随后,绍德豪把王乐墉和茶园的关系、廖家的关系,以及在礼城开办机构的原因,跟白洣念叨了一遍,还说以花店主理人的社会地位不足以踏入湖心资本的活动门槛,但是这封邀请函是单独发出的,把白洣放在了对等的高度。

白洣又把邀请函看过一遍,时间在两周之后,这是方便被邀请人及早安排,哪怕是再急迫的见面,也不会荒唐到临时通知,关系再好都不行,欠考虑、不妥当。

“王总对我是口头通知,后来还补送了一张跟你一样的卡片。”绍德俊瞟一眼白洣放不下的邀请函,“你如果确定要去,给我个话。我猜舅舅肯定不参加,舅妈也不去,白雁回会去,我妈陪我爸去,大哥会去,大嫂不去,沐家一个都不去。你认识的人就这些,给你安排明白了,你决定吧。”

两周后,在沐兰酒店的宴会里,果然如绍德豪所说,沐家一个都没出现。

白洣挽着白明春的手入场,如绍德豪所说,只能依附于白家长辈,她倒是打扮的精致得体,像是白明春手里的一只安静美丽的鲜花。

白洣的家人们都有自己的职业身份,姑姑白明春虽然是陪伴姑父而来,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企业,大家会称呼她一声白总;姑父绍杰礼早期经营地产生意,后来由地产生意发展到实业公司,直到现在的复通集团,由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经营,二儿子绍德豪没有在集团任职,在外从事律师和咨询方面的工作。

再说礼城能够与绍家并肩的沐家。都是上市企业,从市值来看,沐家高出绍家许多。沐守云和他的姐夫背靠外资,缔造了多家实业公司,如今沐守云有意退居幕后,培养小儿子沐俊徽。他的大儿子沐俊晴虽然是建筑师的身份,但是在家族企业里也有位置和责任。

白家与上述两家的生存模式完全不同,他们占据着富山最好的风水宝地,以茶叶为生,似乎与世无争,但依靠着很好的人脉,编织出漂亮的关系网络,人称他们家的人是“白伏羲”。白洣没有被当作接班人培养,主要因为她是女孩,所以任由她经营花店,即便她有志气,在重男轻女的白家也不会给她跳跃的空间。

而湖心资本的宴会,沐家一个人都没来,何况是在王乐墉选择在沐意中心办公、在沐兰酒店办宴会的情况之下。

湖心资本的行政总部在番州,但是很多合作发生在礼城,此次正式开办分支办事机构,旨在维护老关系,发展合伙人,汇聚更多的资金。王乐墉的发言核心也是基于这些情感,他本人也很喜欢礼城的环境,自然要融汇当地的气场,在这里能有一间属于他的办公室,他表示很荣幸。

白雁回在白洣的耳畔念叨一句:“下一步,富山茶园也要为他安排一间屋子了。”

白洣的脖颈弯出半个弧度,她表示不明白。

“他的小夫人在咱们茗品阁。”

“距离好近啊。”

“他几次三番要让茶园上市,父亲都婉拒了。”白雁回眨一下眼,把这个话题终了。

绍德豪见他们亲姐弟在一团交头接耳,于是绕过人群,凑上前,问他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你离婚能分到多少夫妻共同财产。”白雁回说。

绍德豪坐下,挨着白雁回,稍微靠前的位置坐着白洣。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婚?”

白雁回说:“不离最好,保值。”

绍德豪继续说:“我娶得是真爱,不离。”

俩人笑了笑,白雁回低声问:“你前些年在美国工作的时候,参与过的一个案子,涉及独立调查的,还有印象吗?”

绍德豪回答说:“巴理的和解协议?”

白雁回点头,确认之后,绍德豪继续:“和解协议是公开的,db事务所受聘进驻巴理,对他们的咨询协议进行评估,查看账户报表,以及无数次的内部谈话。你问这些流程上的东西做什么?还不如问你姐,她也是懂外国法律的。”

此时绍德豪拍了一下白洣,但是白洣装作没听见,她看着台上的潘洛在表演。

“我姐辍学了,还是向你请教更好。”

“你想问什么?”

“这种情况下,对巴理有什么好处?”

“犯错误之后,没有得到严重的处罚,在和解协议的框架之下完善合规的漏洞,之后他依然是负责任的交易者。”

“你跟二嫂也和解了?”白洣转身过来,轻蔑的瞧一眼绍德豪。

刚才他的结论性回答好似在说自己,和解之后依然是负责任的交易者,这正好直戳前些日子绍家关注的二媳妇闹离婚的事。

绍德豪从小爱跟白洣斗嘴,眼下被她用专业结论反扑,心里不高兴,但是碍于场面,只能咬着嘴唇作罢。

转眼,王乐墉在绍杰礼和白明春跟前敬酒,绍德豪觉得可能会招呼他过去,于是把目光放在那边。白雁回也瞧出那边的动静,他起身跟姐姐说了句话,然后出去了。

白洣欣赏潘洛的表演,可心里吊着一件事,就是她从受邀开始,绍德豪说的那些话,一些涉及社会现实和人生段位的话,虽然不是郑重其事的讲出来,可都算是坦言。

她受邀是因为和廖楚庭的关系,而后依附在家里长辈的臂弯里行走于现场,就她个人而言,名字的前面要有其他人作为前缀。就算她不认为花店老板只是一个职业身份,可在场的人都要知道她是谁。

辨别出这些恭维笑容背后的凌乱表情,她愿意面对一个自己不屑的现实,她的学识和教养都被自己搁置了,反而让外形漂亮成为了行走社会的通行证。

想到这些,她内心陡然生出凉意,在姑姑白明春要把她介绍给王乐墉的前一秒,她提起裙摆,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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