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九儿，”夫人声声急迫，眼泪仿佛要把程九淹死。她刻意放低了音量：“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帮我跑一趟，帮我把行烨救出来，我什么都告诉你，真的，我什么都告诉你。”
程九吓得制止她：“夫人，你说什么！我爹的死早有定论，这话您千万别再提起了。”她从未与人讲起过她的怀疑，夫人却这样提起。程九脑海中警铃大作，她防范之心再起：“夫人，我帮您问，但这话您可再也不要说了！”
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只巴巴地看着程九。
程九拨通了顾明远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白浩：“白副官，我是程九。”白浩答复，说顾明远不在，程九豁出去了：“白副官，我有很重要的事，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电话，行吗？”
白浩应下，程九挂断电话。
审讯室中，顾明远面对李三，表情并不轻松。
李三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对于警察局这一套门儿清。大半天过去了，顾明远一无所获。
李三知道，顾明远就是想让自己承认偷卖大烟。军政处最近正在严查，若是自己被抓到了，指不定就要蹲个三五年。这对顾明远来说正是大功一件。
他咬死去码头提货是少爷赵行烨的指示，他只是帮少爷跑腿的：“长官，不信您去查呀，那码头的提货单子上白纸黑字的，签的可是少爷的名字。”
他说得没错。早先赵天虎有意培养赵行烨，就让他跟着李三学管理码头货运的事务。李三自然明白赵天虎这是要制衡他的势力，因而从善如流地将赵行烨推作负责人，大事小事都要少爷过目。
但这丝毫不耽误他自己背地里的走私越货之类的活计，他只用自己人，动作又隐蔽，赵行烨这个毛孩子自然无从觉察。赵行烨的背书反而让他愈发猖獗：毕竟白纸黑字写着，码头经的都是赵行烨的手。
“那谭荣你怎么解释？他可都承认货是从你那儿拿的。”顾明远又打出一张牌。
“谭荣是谁？我不认识。”李三继续充楞装傻。
“金豪赌场的采办。”顾明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为时已晚。
李三得逞了，轻蔑地笑了起来：“长官，您自己都说了，金豪赌场，那可是程九爷的地盘。”
“他是程九爷的人，说不定是程九爷指使他来害我的。”李三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补充道：“哎呦，说不定是少爷和程九爷联起手来陷害我的！”“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关系可不一般……”
“李三爷，你出去之后不准备在青龙堂混了？”
李三依旧嚣张得很：“长官答应要放我出去了？”
顾明远的审讯陷入了停滞，李三的控诉被白浩的敲门声打断了。
白浩马上去审讯室找顾明远，顾明远听完了他的话后，朝对面坐着的人笑了：“青龙堂来人了，你说，这人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杀你的？”灯光昏暗处，李三双眼微眯：“没有证据，谁也杀不了我。”
军政处在青龙堂早早就布下了暗棋，因而顾明远清楚地知道这次大烟的事是谁做的，但正如李三所言，没有证据的确动不了他。他起身跟白浩回到办公室，给程九拨了回去。
电话铃响了两下，程九就接了起来，她开门见山：“顾参谋。少爷在你们手里吗？”
顾明远打起官腔：“我这里人人平等。只有犯人，没有少爷。”
“赵夫人在我这里，她想见你。”程九捏紧话筒，不忍直视赵夫人的目光。
“见顾少爷可以，赵少爷不行，”顾明远依旧嘴上不饶人：“赵夫人还见吗？”
程九委婉地转述，赵夫人仍坚持要去。
程九答复顾明远：“我们即刻出发。”
顾明远多嘴，在电话中嘱咐一句：“多带点人，路上注意安全。”
程九觉得莫名其妙，但也还是叫上了几名手下保护夫人。
没想到顾明远一语成谶，车子本来开得好好的，路当中却突然出现一辆从小路拐进主路的黄包车。开车的程天猛一刹车，黄包车夫应声倒地。
程九听到一声枪响。
“别下车！”程九拉着赵夫人卧倒在后排座椅，防止二人的脑袋被当成目标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