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夫人哪能不知道苏清妍的心思，只能乖乖应下了。
“娘娘。”金铃带着如琴和如花进门来。
如琴收拾屋里的残局，如花凑到苏清妍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敲着苏清妍的腿。
“娘娘心情不好吗？”如花脆生生地问。
苏清妍正看着门外刚生出嫩芽的柳枝出神，闻言怔了一瞬，缓缓回神，“算不得心情不好。”
只是有些摸不到未来的方向，迷茫罢了。
还有就是，有些痛心。
陈大哥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苏清妍能断定，林皎月算不上心思缜密，但心狠手辣。
且不知为何，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苏清妍只觉，自己从前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林皎月的眼皮子底下。
这对她而言，是敌人在暗她在明。
只是，从前怎么没发觉，这个林侧妃这样难缠呢？
此时的苏清妍，像是置身在一片迷雾之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方向。
霍砚尘护着林皎月，她与霍明熙的生死都在霍砚尘的一念之间，她不能对林皎月做任何事，甚至还要护着她。
她敢断定，一旦林皎月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根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霍砚尘第一个怀疑的人，也绝对是她。
她受些苦倒是无所谓，但熙儿不行。
熙儿是皇上，他可以在年少时受制于人，却不能受辱于人。
史书上明晃晃的记录，让苏清妍不敢让任何人在熙儿身上，留下一丁半点可能会被后人耻笑的谈资。
如此，苏清妍沉默了一瞬，“去请摄政王入宫，就说关于皇上的教习问题，哀家要和王爷商议一番。”
霍砚尘很快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在清泉宫中见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三殿下也在？”
霍明泽见到霍砚尘便有些害怕，站起身行礼，“九皇叔。”
“三殿下不必拘礼。”霍砚尘在苏清妍对面坐下，看着霍砚尘拉着霍明泽在她身边落座，眼底便有些不虞。
“太后娘娘召臣入宫，是关于皇上教习的事情要吩咐？”霍砚尘问。
有霍明泽在这里，苏清妍明显不可能说旁的事情。
苏清妍微微颔首，“不错。”
她朝着霍明泽微微笑了笑，“这几日，泽儿与皇上同吃同住，一同读书习武，有何感想都与你九皇叔说说吧。”
霍明泽“啊？”了一声，提到读书习武，他顿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
在此之前，她还怨怪母妃，明明无碍，竟然还谎称身子不适，将他困在宫中。
后来得知能与霍明熙一起读书习武，他又有些高兴。
他只是普通皇子，哪有机会学那些帝王之道。
想到能和霍明熙一同学帝王之道，有最好的老师教导，他对齐太妃的拿一点怨怼，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觉得，他母妃是在为他筹谋。
与霍明熙一同读书的第一日，他兴致勃勃，暗自发誓，出宫那日他要完成一场蜕变，他要做得比霍明熙更好。
霍明熙对他也好，两人真真是同吃同住，睡在一张床上那种。
每日天不亮，霍明熙去早朝时，便让内侍一并将他也伺候起了。
他这个年纪上不了早朝，霍明熙便破例让他在后边听着。
散朝之后，与朝中肱骨们在南书房议事也带着他。
他绞尽脑汁地听着臣工们的议事，听着他们的争论甚至是争吵。
那吵闹声，太过喧杂，他出宫之后，去过闹市，当时便觉得厌烦。
没想到，早朝的朝堂和南书房，竟比闹市还吵。
好不容易将这些臣工打发了，霍明熙拉着他吃点东西，便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读书，两个时辰，中间只能吃点茶水点心，大多数时候，动弹不得。
他也不是个好动的性子，可还是难免会按捺不住。
霍明熙倒是端得住，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小小的人，腰背挺得笔直，看着便叫人心酸。
晚膳之后，便是习武。
霍明泽之前也是习过武的，只是没那么认真。
兄弟俩并排扎马步的时候，老永宁侯还会与他们讲解兵法。
扎半个时辰马步，他连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之后还要练习招式，对战。
整个过程，又是一个多时辰。
彻底结束之后，他整个人汗如雨下，只想回去休息。
可还不行，君子六艺至此才学了两种。
被宫人带回去洗刷一番，他靠在浴桶里都能睡着了，却还要被捞出来，去跟着先生们继续学习。
直到月上中天，才被放回去。
每日只能睡不到三个时辰。
如此往复。
他每日一睁眼便觉得筋疲力尽。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霍明熙，他每日都过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不觉得累吗？
朝夕相处这些日子，霍明熙已经将他当成了亲兄长。
再加上有苏清妍的叮嘱，对于霍明泽的问题，他也没有隐瞒。
怎么不累？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不累？
“朕在这个位置上，师父们教得最多的，便是在其位谋其政。”解答完，他还要反问一句：“皇兄累了？”
霍明泽面如菜色，他是真的累了，趴在龙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更别说起床穿衣服，跟着去早朝了。
霍明泽摇摇头，“九皇叔说现在还是轻松的，等我再长些，亲政了，还要批阅奏折，那才是真的累呢，现在还好，皇兄若是累了，今日便不必陪着朕了，再睡一会儿吧，早朝之后朕使人来唤你。”
霍明泽没有力气拒绝霍明熙的好意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刚进宫时的愿景，只想躺在床上，饱饱地睡一觉。
至于当皇帝，造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活不到造反那日，就给累死了。
哪怕是有宫人精心准备的膳食，太医院精心调配的补品跟着，这些日子下来，霍明泽还是瘦了一圈。
此时听苏清妍问起跟着霍明熙一起读书习武的情况，脑海中便不自觉浮现了这些日子自己的凄惨遭遇，再想到那不管什么时候，都将脊背挺得笔直的年幼的低低，顿时竹筒倒豆子一般，诉起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