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黄并没有等多久。
率先碰上追踪术的反而是祈遇。
苍孤月这几天没有回来，管理山林的活就交给祈遇。
镇山甚少有雨。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
白黄藏在树干后边，嘴唇不动，用腹部发出声音。
“看到了吗。”
树上，小江大人倒挂，双手扒开树叶，留出一条缝。
“有只狐狸。”
再往前。
祈遇似乎没有目的，遇见什么动物都能聊一聊。
左右不过是问问最近镇山上有没有新来什么妖怪，顺便坑一坑银子。
白黄蹲在坑里，双手举着树干，“小鱼到底要干嘛。”
她身边，江知间捏着两片树叶挡脸，“好像没什么问题。”
草丛里兔子经过。
一脚瞪在小江大人脑门上，白黄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江知间的嘴。
两个人的动静有点大。
祈遇动了动耳朵，勾起嘴角，大步往前走。
白黄和江知间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清潭的石头再次变了阵法。
祈遇藏在花藤后边，手指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山石。
片刻。
就听里边轰隆一声。
白黄握紧生花刀，江知间声音极低，“白姑娘，那是什么地方。”
白黄摇头。
镇山的妖怪都关押在镇妖洞。
师父从没说山壁上还有别的机关。
祈遇一闪身进了洞口。
紫藤花垂下，洞口不大，隐约只能通过一个人。
从外边已经看不到祈遇的身影。
山石渐渐关闭，白黄拉着江知间的胳膊，“我先进。”
黑刀凌厉。
她点点江知间手上的指环，“若是遇到危险，就找我。”
脚下一空。
白黄身影迅速消失在洞里，怪不得祈遇走的那么快，合计进了洞就是悬崖。
眼看山石马上关闭。
江知间一咬牙，就地一滚。
耳边风声急促，他看不到白黄在哪。
洞穴越往下越亮，玉笋发出莹白的光。
整个洞穴道路奇形怪状，白黄脚下一点，本想在分岔路等等江知间。
无奈玉笋极滑。
她来不及站定，身子顺着其中一条路掉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地面水波荡荡，白黄抽出符纸丢进水面，脚尖借了个力。
凌空转身，河水中央有座一人高的石台。
白黄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上。
脚下旋转，红裙如同盛开的花蕊。
不知道碰了哪里，四周墙壁竟莫名开始旋转。
白黄一手握刀一手捏符，这时候还没忘出神担心一下江知间。
镇山处处是机关。
他可别着了道。
而被白黄担心的江知间这会已经触底，他运气还算不错。
掉进一片沙坑，等爬出来，就听着外边祈遇说话。
四周没有藏身的地方。
眼看声音越来越近，江知间再次扑进沙坑，黑衣揉在一块，他紧紧贴着墙壁。
“小师姐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
沙坑低，江知间看不到上边的景色。
下一秒——
他猛的瞪大双眼。
熟悉的嗓音带着笑意，“怀疑又如何，等找到镇山法器，她是死是活与我们何干。”
脚步在坑洞边徘徊。
祈遇犹豫，“可说到底，小师姐和我们一起长大，这么对她是不是不太好。”
妖力冲天而起。
祈遇闷哼一声，声音阴森森的，“你以为白黄不死，你又能活多久。”
“滚出去，下次别让我听到这个话！”
祈遇受了伤。
小声告退。
屋子里恢复安静，江知间扒着洞口，慢慢探头。
整个洞穴呈血红色，四周类似蛛丝一样纵横交错。
他悄悄爬出来，手指敲了三下指环，跟白黄报了声平安。
大荒剑出鞘。
江知间不知道这是哪，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和白黄汇合。
随意找了条路，脚下软乎乎的，似乎震了震。
前边有脚步声，江知间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紧紧贴着红色墙壁。
眼前红裙飞过。
熟悉的眉眼清冷，小江大人心里一喜，“白姑娘。”
红裙折身在他面前停下，白黄看着他笑，“江大人。”
……
天旋地转之间。
墙壁翻转，背后竟是一副连起来的壁画。
盈盈白光柔和。
壁画讲的是第一任捉妖人建立镇山派的故事。
世间灵力复苏，动植物成精，为了修炼疯狂虐杀人类。
捉妖人应时而生，他手握一把大刀，头戴斗笠，脸蒙黑布，遇妖便杀，一时间闯出名声。
有些妖害怕，但也有些妖觉着先下手为强。
他们捉来人类当诱饵，等捉妖人来，便将人类和捉妖人关在一块。
告诉人类要想活下去，就动手杀掉捉妖人。
捉妖人无法对这些普通人下手，可换来的代价是他自己重伤。
苦苦支撑几日。
捉妖人在一个夜里被人类围困在一块，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
他被妖怪救走了。
那是只看着极弱的小妖，甚至因为妖力低下，身上还保留着动物的特征。
捉妖人问他为什么救自己。
小妖说他是好人，好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小妖并没有逗留多久，转身离开，捉妖人看着自己手里的刀，第一次反思。
他要杀的妖怪救了他。
可他要保护的人类反而要杀他。
直到太阳升起，捉妖人手里的刀变了。
白黄低头，拉长的生花刀幽幽闪着黑光，和壁画里的刀一模一样。
斗篷化作高山，黑布化为河水。
天地间凭空生出一道屏障。
捉妖人给高山取名为镇山，并在这建立了第一个捉妖门派。
镇山派。
而镇山派的师门宗旨——
人分好坏，妖也有善有恶。
生花刀斩下妖怪头颅，落地生花，妖魂重修。
这是捉妖人给好妖怪的另一条路。
在壁画最后，捉妖人老了，他坐在镇山，看着下边潺潺流水。
伸手取出什么东西。
灵力微微晃了晃，白黄伸开五指。
这是她和江知间的暗号。
因为这一低头，白黄错过壁画的结尾，就听墙面调转。
她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
金光闪烁，捉妖人化为春雨洒落大地。
而整个镇山，都被金色包围。
白黄深吸一口气，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江知间。
这山洞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除了掉下来的洞口，其他再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