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黄换了个姿势坐着。
袖子露出眼睛。
“那你说说看。”
殷傲给出的理由也简单。
“鲛人啊。”
他坐直身子，“妖鬼不是说鲛人一直藏在护城河，那褚长兴肯定认识河灵。”
江知间看他。
“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再说，相比较河灵，跟鲛人和签订契约更方便吧。”
殷傲摸摸鼻子。
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也是猜的，陆招财说白姑娘跟河灵认识，要不把河灵叫上来问问。”
说到底。
他还是想见河灵。
白黄和江知间对视一眼。
她把袖子整个拽下来，懒懒散散，“行，既然你说了，我这就喊他过来。”
白黄从伞下走出去。
蹲在船头，单手撩拨着水面。
殷傲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胸，“这样能把河灵叫来吗。”
回他的是靠在门框边的小江大人。
“只要有水就没问题。”
殷傲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江知间，再扭头，白黄肩膀上坐着个一身透明的玉娃娃。
没想到还真找来了。
雨幕淅淅沥沥。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河灵坐在桌子中间，白黄点点他的小手，“你认识褚长兴吗。”
河灵似乎不懂。
歪着脑袋。
白黄摊手，“他只能记得长相，记不住名字。”
殷傲极其热情，“我见过褚长兴，我能画出来。”
虽然歪歪扭扭。
好在褚长兴的特征都画出来了。
一双下垂的三角眼，看着极其阴毒。
河灵围着画像走了好几圈，土豆大小的拳头摸摸下巴，一副恍然大悟。
他突然一指殷傲。
河灵不会说话，白黄目光狐疑，“怎么回事，殷傲，你见过河灵？”
殷傲急忙摆手。
“没没没，可能是我猜错了，我回去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画舫靠岸。
白黄下船的时候不经意的提了一句。
“河灵不能离开水太久，要不晚上就让他在湖里住吧。”
小江大人自然没有异议。
甚至于还表示自己可以在船上陪着。
当然，被白黄拽走了。
理由就是在水里没人打的过河灵。
天色雾蒙蒙的亮。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放晴。
整个江府上下安静。
画舫在水里漂浮。
鬼鬼祟祟的身影推开船板，四周张望，确认没有任何人在。
他将手里的符纸放在水里，嘴里念念叨叨。
“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若是以前为我所用，也不必丢了性命。”
符纸洒出星星点点的金色。
水波荡漾。
透明小人扬起脑袋，正待露出笑脸，被人薅着脖子就拎出来了。
他挣扎着疯狂踢腿。
阳光撕破云层，第一抹朝阳落在脸上。
殷傲眼神凶狠，手起刀落。
直接把河灵劈成两半。
透明身子在船板扭头，殷傲勾起嘴角，低头的瞬间，笑意僵在脸上。
死去的河灵——
变成一张被劈成两半的符纸。
与此同时。
“你来的也太慢了吧，拖的我们一晚上都没睡。”
他慢慢转身。
飘着花瓣的船顶，陆招财和蝎尾一左一右的蹲着。
看他的眼神带着莫名的鄙视。
往下，画舫二层。
白黄靠着栏杆，红裙迎风飞舞，江知间站在她旁边，双手交叉。
殷傲呼吸一滞。
立刻明白自己被骗。
他反应极快，闪身跳进湖里，转眼消失。
船上众人毫不慌乱。
下一秒——
扁平脸的祈遇薅着殷傲的脖子破水而出。
陆招财拿袖挡着，冲着蝎尾挤眉弄眼，“原来小师弟原身长这个样啊。”
蝎尾一脸赞同。
祈遇把殷傲重重摔在地上，鱼脸化为灿若春花。
咬牙，“你俩说话我能听得见！”
白黄和江知间同步从二层跳下来。
殷傲不停往外吐水，面色苍白，白黄找了个位子坐下。
“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挣扎着靠上船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黄摸摸下巴，出于好面子，这个话题叫她忽视了。
换了个问题。
“褚长兴跟你签的转世契约。”
殷傲没有说话，显然默认了。
白黄看向江知间，顿了顿，“真相已经出来了。”
其实很简单。
白黄他们都让殷傲骗了，妖鬼也被他骗了。
妖鬼以为殷傲没有发现自己从地下室偷跑出去，其实不然，十年里，殷傲怎么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他之所以放任不管，也是在布局。
也就是他和褚长兴签订的转世契约。
白黄早该想到，既然殷傲和妖鬼都能扯上因果，以褚长兴的谨慎，不可能在殷傲身上不给自己留后手。
从任茂才死亡，契约开始转动。
就连落珠也是殷傲故意暴露出来，只有找到落珠，才能牵扯出任盛华和姚秀秀。
从而圆满掩盖和任茂才的死亡。
殷傲算好了一切，却忘了算白黄捉妖人的身份。
如果仅仅只是衙门插手，大概案子最后只能定性为凶杀。
白黄看着喘气的殷傲，皱眉，“我唯独没想明白，另外一只鲛人怎么回事。”
说到这。
殷傲垂下眼睛。
“我也没想到，褚长兴还留了一手。”
他咧开嘴角，惨然一笑，“白姑娘，其实我早都想收手了。”
殷傲并非河里的妖物。
也不知道祈遇在水下干了什么，他看着累的厉害。
“十年前，褚长兴杀那七十二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一旦自己杀人的事情暴露，他必然没有好结果，当时他看到我的妖力，问我怎么才能从人变成妖。”
太阳越升越高。
殷傲的衣裳蒸的半干，他努力坐直，“那时候我只想好好活着，于是和他签了契约。”
“以十年为限，助他卷土重来。”
“从刘家卤菜店的案子我就听说过白姑娘，府城里来了捉妖人，必然会对我们这些小妖产生注意，所以我在等白姑娘离开。”
但殷傲没想到。
白黄这一待就是一年。
眼看契约的日子越来越近。
殷傲索性把放在地下室的四肢重新丢进十里香，写下死亡的人数。
他把自己暴露出去，然后摘出身上的嫌疑。
矛头指向褚长兴，以及十年前的诅咒。
随着和白黄江知间他们相处，殷傲却渐渐后悔。
“褚长兴那种人，若当真让他活过来，只会成为府城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