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黄没有声张。
大晚上的。
大厅吵的厉害。
她从后厨推门出来也没人在意。
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江知间余光看了眼白黄,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椅子上的掌柜,眼神聚焦。
“江、江大人,是妖怪!是妖怪回来报仇了!”
一句话吓的外边看热闹的百姓集体后退好几步。
自从白姑娘来了明悟城。
他们对妖怪不陌生。
江知间眼神冷冽,站直身子,“掌柜的,到衙门里说吧。”
身后,白黄扯了下季若风袖子,气音。
“后厨,把残肢一块送到衙门。”
月光冰凉。
掌柜的披着身上的毯子,嘴里絮絮叨叨。
“十年前,十年前就该死的……”
人群之外。
一道妖光闪过。
掌柜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线。
他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脑袋,下一刻——
眼睁睁的看着身子倒下。
切掉的头颅重重摔在地上。
江知间瞳孔一缩,身子如射出去的利箭,朝着人群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
外边乱成一片。
人挤人的肩膀和腿碰在一块,尖叫推搡。
——死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杀人了杀人了!快跑!
——娘你在哪!别推我!
……
白黄几步跑出来,巷子里,江知间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顾不上嘱咐季若风。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灵力灌入生花刀。
冲天的金色升起,她单手撑着门框,怒喝一声。
“都站在原地不许动!”
人群有瞬间的安静。
好在片刻就已足够孩子找到娘亲,道路顺通无阻。
只见红裙翻动。
白黄如同一只落下的流星。
小巷纵横。
妖气弥漫。
黄符开路,黑刀撕开浓郁的墨,月光的清冷洒下来。
江知间一手眼前人的攥着衣袖,大荒剑横在脖颈,将人困在墙壁和大腿中间。
他额角受了点伤。
有丝丝缕缕的好鲜血顺着脸颊流到鼻尖。
这一幕战损且惨烈。
白黄顿了顿,小心翼翼,“要不然我先走?给你俩留点空间?”
毕竟看着还挺暧昧的。
江知间没说话,被他强压住的人影挣扎着抬手。
“救、救命啊!这是个疯子!我路过,干嘛上来就打我!”
江知间压着他的胳膊。
“你杀人了。”
他似乎挺冤,“我杀谁了,可不能血口喷人。”
白黄把刀往腰间一插。
站在江知间旁边,伸手拍拍面前人的脸,“殷傲?或者说傲因。”
殷傲脸色瞬间变了。
原先还猖狂的表情带着讨好。
“捉妖人大师,怎么是您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
他和抬起眼皮。
“江大人啊。”
在安和府城做生意的大概没有不认识江知间的。
白黄冲他挑眉,“你刚刚去了城南的烤鸭店吗。”
殷傲挤出一点笑,“没有啊,我这铺子刚关门,正打算回家呢。”
小江大人打断他的话。
“不可能,”他指指鼻子,“我问到了。”
掌柜的脑袋落地的瞬间。
有股子腥臭味。
江知间巡街会经过猪肉铺,那些屠夫因为常年杀猪,身上就会带着这种味道。
白黄自然是相信江知间。
生花刀在手腕转了个刀花。
她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要不跟我去镇山聊聊?”
江知间手上用力。
大荒剑压出一丝血气。
殷傲叹了口气,“江大人,人确实我杀的,我承认,但我有理由的。”
白黄示意江知间松开殷傲。
巷子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抽出两张符纸做了个简单的囚牢。
“边走边说吧。”
烤鸭店门口正在收拾残局。
黑色裹尸袋运上板车。
晓得殷傲就是街上卖猪肉的妖物,季若风上下打量了一下。
或许是眼神太过直白,殷傲摸摸鼻子。
“我就是个天生地养的小妖,长相自然不能跟大妖比。”
江知间拍拍季若风肩膀,示意自己和白黄先带殷傲去衙门。
街上这会人还挺多。
摇着扇子坐在河边的柳树下吹风。
白黄瞥殷傲,他挠挠头,“捉妖人大师……”
“叫我白黄就行。”
他哦了一声,“白黄,这事说起来还是十年前的因果。”
殷傲刚修成人形那会,并没有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谦逊。
他觉着自己和人类不同,妖力隔数里之外取人性命。
他享受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以为自己能够称霸一方。
偶有一次见到捉妖人收妖。
滔天的灵力铺下,作恶的妖怪登时魂飞魄散。
他藏在树后,捉妖人明明察觉到他,却没下杀手,只提醒一句。
做好事,得天运。
殷傲不敢随意杀人,但他又不屈当个普通人。
想来想去,他找了个既不用自己动手,又能让人听话的方法。
江知间把白黄护在路里侧,白黄拽着他的胳膊,抬手替他擦额头上干透的血印。
四目对视。
江知间眼神温和,声音却是在和殷傲说话。
“给百姓喝血。”
殷傲露出一丝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江大人,我确实是用的这个办法。”
殷傲给自己找了个民宅,私下放出消息。
说他是天上的仙君下凡,能够操控人心,解决烦恼。
一开始来找他的是后宅的妇人。
如果说真有操控人心的方法,她们大概最想让外出不着家的老爷回心转意。
妖血配合法术。
还真让傲因唬住好几个人。
这样一来,他打出名声,来找他的越来越多。
血擦不掉。
白黄使了点力气,小江大人面皮薄,红了一大片。
白黄自己又心疼。
想了想,舔舔手指,唾液沾湿之后好用多了。
桥下船舫经过。
偶然能听见丝竹声。
江知间站着任她动作,殷傲被眼前一幕惊呆,声音越来越小。
小江大人看他一眼,脑袋微微晃了晃,白黄捧着脸不让他动。
“后来呢。”
殷傲咽了口口水,“后来,后来您也知道,我的妖力哪够迷惑那么多人。”
“应付不来,我就扯了个借口,说我要潜心历劫,等十年后才能回来。”
“原先这事也算过去了,没想到——”
殷傲抿抿嘴。
白黄终于把血擦干净,看着舒服多了。
扭头,殷傲双手垂下。
“一个冬日的晚上,县令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