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关着。
白黄深吸一口气。
声音被雨水遮去大半。
“江知间,你还记得当初在贵女的印象里看到过师姐的那个镯子吗。”
小江大人应了一声。
路口就是拐去庄园的官道。
“我原先想着师姐转化了贵女的妖丹,必然会认识她。”
“但在仵作房里,师姐说没见过贵女。”
江知间静静听白黄说话,她攥着手里的伞柄,“你知道师姐来之前,贵女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等江知间回答,白黄垂下眼,“她说是师姐吩咐她挖心碎尸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不然为什么我一来安和府城就出了这么多事。”
“还让我不信就去问师姐,看师姐敢不敢承认。”
那之后文鹤说她没见过贵女。
这才是导致白黄紧张的原因。
语气有些激动,白黄的声音大了些。
文鹤听见她喊自己,撩开窗户,啊了一声,“小白黄,你叫我了吗。”
正好看到江知间丢下手里的油纸伞,钻进白黄的伞里。
她啧了一声,指骨敲敲木头,“你俩故意的吧。”
江知间拍拍白黄后背,伞面有意遮住两个人的脸,他压低声音,像在哄人,“但白姑娘去镇山派,发现端倪了是吗。”
白黄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贵女曾去镇山派求过术法,师父说她大恶,我想着可能师姐会知道什么。”
但因为贵女之前的那句话实在严重。
白黄犹豫不决,这才来寻求江知间的意见。
不知不觉,小江大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挺重要。
江知间没忍住弯了弯眼睛,“我很开心,白姑娘,我很开心你能问我。”
他说了两遍开心。
白黄抬头,伞面下,江知间的圆脸好像张开了点,瘦瘦的,但眼睛依旧很大。
“贵女能用无辜女子的生命来提升修为,就像师父说的,大恶。”
“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故意说这些话让你怀疑。”
白黄不懂,“她图什么。”
就算白黄和文鹤生出矛盾,贵女死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江知间眼底闪过一丝冷漠,庄园外的麒麟像里喊着石磙球。
季若风殷勤的替文鹤撑伞遮雨。
江知间站在原地,“不是贵女图什么,而是应该问问,她怎么知道白姑娘一来安和府城,就出了这么多事。”
明明按照蝎尾的说法。
她把蝎尾从洞穴揪出来卖钗子之前,还没来过府城。
自然也不会知道之前的案子。
白黄双手垂下,和江知间异口同声。
“青儿。”
那个从贵女出现之后,就一直贯穿在整个案子里,但又全身而退的青儿姑娘。
她在翠云阁待了很长时间。
人头悬案里的第一个出事的就是翠云阁的姑娘。
她知道白黄也不奇怪。
夜色朦胧。
白黄从江知间手里接过油纸伞,把他往庄园的方向推了推。
“你两天没睡了,先回去休息。”
“我去翠云阁看看。”
江知间没动,和白黄对视一眼,“我和你一块。”
怕白黄拒绝,他甚至还找好理由。
“季若风不是说,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吗,说不定我能问出什么。”
这话一出。
白黄开始眯眼。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那还得多谢小江大人替我出卖色相呗。”
江知间一脸无辜,“白姑娘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
白黄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心里闷闷的不舒服,斜他一眼,率先往前走。
“想去就去,我生什么气。”
就连头发丝都在嘴硬。
江知间嘴角勾笑,垂下眼睛无奈摇头,白姑娘嘴硬的样子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雨丝沾湿肩膀。
他急忙追上白黄,连声音都带笑。
“等等我么,白姑娘。”
白黄更气,“不就去个翠云阁么,这么开心,不如把翠云阁买下来喽。”
两个人打打闹闹。
文鹤站在庄园外的廊柱下回头。
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
季若风察觉到她的情绪,收了伞,“阿鹤姑娘在想什么。”
文鹤摇头,重新摆上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大的猖狂。
“在想这么大的雨,山上的温泉还能不能泡。”
季若风在江府住了这么久。
里边的一草一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当即挑眉。
“去画舫吗,下雨天正好能看到湖里的景色,不想看的话,画舫里有戏班子。”
文鹤学着他挑眉。
“你是说,江大人还在家里养了个戏班子?”
季若风带着她往湖边走。
“是不是觉着很败家。”
他头一回听说的时候,差点把江知间掐死,这世上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他一个。
文鹤双手环胸,笑哼哼,“不,江大人很有眼光,这门亲事我应定了。”
“小白黄不嫁的话,就把我师父嫁过来。”
在上画舫之前。
季若风还在思考这话在哪听过。
所以她们镇山派,是不是有什么必须把师父嫁出去的任务啊。
雨夜安静。
绣楼在翠云阁后。
窗户往外推开,青儿站在窗边,手边摆着一方小小的屏风。
“她发现了。”
屏风上画的仙鹤衔枝。
屋里有人说话,“发现又如何,我们俩的命现在绑在灵物上,只要灵物不毁,命就不死。”
江知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白黄伸出拳头捶他,青儿搭在窗台上的手握成拳头,眼底闪着恨意。
“本来是该我嫁给他的。”
那句声音再次响起,屏风上的仙鹤换了个方向。
“你怕什么,只要能修出眼,杀了白黄,一个小小的江知间,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屋子陷入安静。
青儿低头,伸手关窗,她坐在位子上,拿起桌面上的梳子梳头。
铜镜里。
一张高度腐烂的脸看着极其吓人,头上挽着一只花房亭台的钗子。
她咧嘴笑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将桌面上摆着的屏风塞到怀里。
白黄和江知间站在绣楼门口,伸手敲门。
里边没人说话。
江知间有些奇怪,“睡了吗。”
又敲两声,隔着门缝,里边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白黄眸底压着冷色,手起刀落,门锁从里劈开,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
房里。
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