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坐在椅子上。
一双眼睛红肿。
瞧见何宿回来，激动的站直身子，“夫君，找到小诗了吗。”
何宿挤出一个苦笑，朝着江知间抬手，“江大人，您有什么就问吧。”
江知间拱手，“何夫人，最近可有发现何诗跟谁玩的比较好，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黄同江知间站在一块。
余光打量整间屋子，何家过的约莫还不错。
正中间一张八仙桌，桌椅都是新的，案几上的香炉刻的云纹，一侧拉着屏风。
灯笼罩的灯罩，下方的灯柱上隐约挂着个黑色香囊——
方桐双手搭在肚子上，“回大人，小诗性子乖，平常就跟她堂姐玩，这日日都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江知间沉吟片刻，“能去她堂姐家看看吗。”
何宿搀着方桐的胳膊在前领路，白黄落在最后，符纸在香囊下晃了晃，她皱了下眉毛，似乎有些想不通。
巷子两侧都是土墙。
要去何娟家，就必须经过何诗遇害的那条路。
方桐没忍住哭出声，何宿后背微微躬起，也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心痛。
白黄不忍再看，垂下眼睛，草丛里有东西一晃。
她顿了顿，江知间侧脸，“白姑娘，怎么了。”
撩开上层的草叶，土壤里埋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白黄捡起来，方桐惊讶。
“这是娟儿的东西。”
察觉到江知间的眼神，方桐急忙解释，“小诗可喜欢了，问娟儿要过好几回，娟儿没舍得给她，怎么会掉在这里。”
白黄朝四周看看。
“先去何娟家。”
隔着一条巷子。
何娟家明显不如何诗家的摆设。
还是茅草屋，穿着洗的发白的褂子的妇人坐在门口搓衣服，何宿喊了一声四嫂。
妇人站起来，打了个手势。
方桐压低声音，“四嫂不会说话。”
但看眼神温和，晓得他们来找何娟，妇人领着几人往屋里走，手势打的飞快。
何宿帮忙翻译，“四嫂说，何娟一直在发烧说胡话，吃了药也不见好，在床上睡觉呢。”
阴暗狭窄的小房间。
土炕上铺着破旧的褥子，妇人直接推开门，墙上挂着的帘子被风吹的微微动。
妇人敲了两下土墙，被褥里拱出个姑娘脑袋，江知间转脸看白黄，总觉着不太合适。
但看白姑娘就没关系。
……嗯，而且白姑娘有点点很好看。
何娟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别吵我，烦死了。”
说着打了几个手势。
白黄挑了下眉毛，这可不像好脾气的样子。
方桐先开口，“娟儿，你身体怎么样了，大人过来问问小诗的事。”
何娟猛的一震，似乎有些慌乱的爬起来，她穿着整整齐齐的外衣，双手胡乱的拽了一下头发。
“六婶，六叔。”
视线对上门口的白黄，何娟转头看向江知间。
小江大人单手背在身后，阳光折射在大荒剑的剑穗上，他微微点头，“何姑娘可方便。”
何娟下来穿鞋，“方便的。”
被褥堆在一块，她深吸一口气，“屋里有点乱，到院子里说行吗。”
何家院子里种了棵巨大的梧桐树。
冬日落叶枯黄。
何娟搬了几张马扎，双手拘谨的捏着衣袖，“小诗找到了吗，我先前听说她丢了，但因为一直生病，没来得及帮忙。”
方桐眼眶通红，摇摇头，江知间例行公事，问了她关于何诗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何娟似乎有些犹豫。
江知间歪头，“何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何宿也让她不要隐瞒，何娟这才抿嘴，“小诗跟我说过好几次，她撞鬼了。”
白黄挑了下眉毛，方桐一脸不可置信，“撞鬼？小诗没跟我说过，娟儿，怎么回事。”
何娟靠在身后的梧桐树上，“六婶，小诗跟你说过，你以为她在做梦，就没理她。”
“后来小诗才告诉我的，她说她看见一个白面裂嘴的女人，在吃小孩的心脏，浑身都是血。”
“小诗吓的浑身发抖，女人发现她了，还说下一个就吃小诗。”
院里诡异的起了雾。
方桐手指发抖，“怎么怎么可能，小诗在哪看见的，娟儿……”
雾气渐渐笼罩何娟。
就见梧桐树下，恍惚吊着个一身红裙的吊死鬼。
她睁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方桐吓的尖叫一声，立刻扑进何宿怀里。
不等白黄出手。
大荒一剑劈开浓雾。
江知间怒斥一声，“何人在此作祟！”
红裙消失的无影无踪，本该在树下的何娟也不见了。
方桐面色惨白，拿何宿的袖子捂着眼睛，“夫君，有鬼，小诗是不是被鬼给害了……”
白黄从马扎上站起来。
门口。
哑巴妇人在搓洗衣物。
她快步走向何娟的屋子，指骨在土墙上敲了两下。
被褥里探出个黑黝黝的脑袋，何娟没有说话，打了几个手势。
白黄清清嗓子，“何娟？”
床上的姑娘慢慢回头，似乎有些惊讶，开口声音气弱，“你是谁，我娘呢。”
方桐从白黄身后探身子，“娟儿，你怎么又跑到床上去了，刚才怎么回事。”
何娟伸手拿了件破旧的外衣，长发散在身后，“六婶，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桐不理解，“娟儿，我来好一会了，你刚才不是跟我们说话呢……”
白黄按了下她的胳膊，朝里抬抬下巴，“屋里暗，出来说话吧。”
何娟推开床边的窗户，隐约一点光线透进来。
她摇摇头，“姑娘在屋里坐吧，我先前吃了药，大夫说不能吹风。”
一言一行。
和刚才见到的何娟丝毫不同。
就连何宿都看出不对，江知间凑到白黄耳边，气息温热。
“白姑娘，这个是何娟的话，那刚才那个是什么。”
白黄勾勾嘴角，眼神冰凉，“不管是什么，总归不是何娟。”
她拍了下江知间的胳膊，大大咧咧的到凳子上坐下，伸手一拽灯罩旁的黑色锦囊，“何姑娘，这个是哪里来的。”
锦囊的精致同这间破旧的小屋格格不入。
何娟咳嗽一声，脸色发白，“是有个穿红裙的姑娘送给我的。”
想了想，“小诗也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