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应怀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
程湘累了一天，这会子已经睡着了。
两个女娃娃包着红色包被，小脸肉嘟嘟的。
外边冷，霍应怀没敢把她们抱出来，站在门槛上咧嘴。
“看我闺女，可好看了！”
几人围过去，江知间有点无从下手，戳了戳其中一个的腮帮子。
小娃估计刚刚吃了奶，吧唧吧唧嘴。
萌的季若风原地跺脚嘤嘤嘤。
霍应怀一脸嫌弃，实在腾不出手替闺女擦脸，“你手脏不脏啊，凉不凉啊，别碰我闺女。”
话落。
白黄抿抿嘴，“哪个是后边出生的，我能抱一下吗。”
霍应怀立刻脸上挂笑，伸出右边的胳膊，“这个，小星星。”
“大的叫月亮。”
嘴脸转变之快，气的季若风直蹦。
白黄抱孩子的姿势不甚熟练，单手在包被下捏了个诀，小星星动了动胳膊，挣扎出来的肩膀上竟有一个星星形状的胎记。
霍应怀笑眯眯的。
“两姐妹身上都有胎记，月亮身上是个月牙，我刚刚还跟夫人说呢，她俩注定是当姐妹的。”
白黄点点头，把孩子递过去，状似无意，“霍大人，我先前给霍夫人的两只金猪还在吗。”
“给孩子戴上。”
霍应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
众人在外等了整整一天，跟霍应怀招呼一声先回去休息。
江知间单手背在身后，“去客来居吃个饭吧。”
平常一听说去客来居跑的最快的季若风难得撇嘴，“江大人白姑娘你俩去吧，我回府上吃。”
白黄瞥他。
季若风笑嘻嘻的，“江大人家里的饭可比客来居——”
江知间咳嗽一声。
季若风捂嘴，“得了得了，我先走了。”
小巷阴暗。
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江知间护着白黄走在里侧，沉吟片刻，“白姑娘，那道金光——”
白黄马尾扫在后背，抬头看天，“今天初几。”
江知间条件反射，“正月初九。”
“正月初九玉皇会。”
白黄声音沉沉，“相传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的生辰，今日出生的孩子是天上仙童转世。”
“聪慧活泼，大富大贵的命相。”
小江大人挑了下眉毛，“那不是很好吗。”
白黄瞥他，“有利有弊，仙童下凡，玉皇大帝跟前没有随侍的仙童，必然要将她们收回去，所以——”
前方能看到拐角后的街道。
白黄停下脚步，“仙童命短，星星今日差点憋死在霍夫人肚子里，一尸两命，这就是一灾。”
“她俩若是能平安活过十七岁，日后安宁喜乐长命百岁。”
江知间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巷子。
就见黑暗里，霍应怀手里拎着个灯笼，喃喃，“仙童短命，原来稳婆说大出血是真的。”
白黄叹了口气，“霍大人不用太过担心，那对金猪千万别摘下来，日后事事小心。”
江知间往前一步，“你怎么出来了。”
霍应怀将手里的灯笼递给江知间，“我看外边黑的厉害，怕你们路上不好走。”
他空下双手冲着白黄行了个大礼，“多谢白姑娘救我妻女一命，日后但有吩咐，霍某万死不辞——”
白黄刚想往旁边侧过去，江知间不露声色的虚扶住她的后背，冲着她摇摇头。
霍应怀一礼毕，江知间抬抬下巴，“得了，你赶紧回去陪着嫂子吧。”
“衙门里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灯笼点了蜡。
天上星河流转。
江知间扭头看白黄，“白姑娘是听到霍大人的脚步才提醒他的吗。”
白黄揉揉鼻子，“月亮和星星很可爱。”
江知间突然就笑，眉眼温和，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白姑娘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白黄伸手盖他脸，耳尖绯红，“够了，说一遍就好了，不要以为你夸我我就不坑你，今天我要吃特别多。”
江知间一拽她的腕子，白黄吓的瞪大眼睛。
灯笼因为小江大人的跑的太快而飞了起来，两方斗篷飘动。
江知间嗓音带着张扬的少年气，“白姑娘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白姑娘最好了！”
白黄没忍住弯起眼睛。
街上有听到的行人，一个个停下脚步。
——是江大人吧，和白姑娘感情好好。
——是呀是呀，当众示爱，年轻人嘛。
——真般配。
……
客来居还没关门。
江知间把灯笼放在一旁，大手一挥。
“福贵，店里还剩多少菜，全部上来。”
白黄急忙捂他嘴，冲着福贵摇头，“福贵，别听他的，够我们俩吃就行。”
福贵左右看看，笑眯眯。
“得嘞，白姑娘。”
江知间就着那个姿势和白黄对视，白黄一拍他脑门，“不要浪费。”
小江大人嘴唇温热，“那我开心么。”
上了两碗米饭。
白黄就着菜，撞了下江知间的肩膀，“你今天说做粥的铺子在哪里。”
江知间唔了一声，“明天带你过去，应该开门了。”
白黄点头答应。
二日天气不算太好。
阴沉有风。
白黄换了个夹棉的长裙，大厨在躺椅上伸懒腰。
然后就听见门口敲门。
江知间探了脑袋，“白姑娘，今天没买早点，我们去粥铺吃吧。”
白黄正好也想试试粥铺味道怎么样。
应了一声，示意大厨看家。
江知间熟练从袖子里掏出几根小鱼干，大厨猫爪拽着白黄的裙子往江知间旁边送。
颇有种卖主求亲爹的错觉。
粥铺就在主街。
从城门口买了包子，江知间单手背在身后，“雪娘子的粥铺是祖传的手艺，安和府城很多年轻人是喝着她家肉粥长大的。”
白黄挑了下眉毛，“雪娘子？”
江知间笑眯眯的，“跟风娘子是亲姐妹，一个在善堂，一个开粥铺。”
白黄点点头。
想起自己的臭手，她嘶了一声，压低声音，“那什么，粥铺不用拿抄子往外捞东西吧。”
江知间斜眼，白黄做了个拜拜佛的动作，“我最近时运不太好。”
总是捞尸体什么的。
小江大人没忍住勾起嘴角，“放心吧，我跟雪娘子说，让你远离粥桶，光负责切肉。”
想了想，“再出事，我就带你去佛缘寺住几天，把庙里的香烛全烧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