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郎。
护城河边有几个年轻人拿着网子捞鱼。
白黄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把河灵捧在手里。
它歪着头和白黄对视，额间的血红鲜艳欲滴，白黄摸摸它的脑袋。
“下次别叫人捉住了。”
金色流转，额间血抽出来的瞬间，河灵恢复成黏糊糊的一团。
江知间用剑柄在冰面上砸了个洞。
白黄松手，本不该有灵智的黏糊糊，撒娇似的蹭了蹭白黄的手心，随后消失在河底。
树叶落了满地。
江知间和白黄站在一块，摸了摸鼻尖，“还有点舍不得。”
白黄瞥他，“回去吧。”
……
当夜。
河面金色闪烁，一团透明自河底游出来。
察觉唤它的灵力陌生，张开獠牙的嘴恶狠狠的咬了上去，灵力的武器替他挡了一下。
盛开的佛莲瓣瓣合闭。
夜色里，只听一句压低的音色。
——你竟留了一手。
……
白黄从睡梦中惊醒。
她好像做了个噩梦，伸手揉揉胸口，有些压抑的疼。
窗户开了半扇。
白黄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美人榻上出神，大厨从外边跳进来。
她目光落在小花园的外侧。
月光清辉，地上好像多了半个鞋印……
年初七。
街上的铺子多数已经正常开门了。
白黄有时候逛街，三五步就会被炮仗吓一跳。
近来府城安宁，小江大人无所事事。
小院里摆着两张躺椅。
正是阳光灿烂。
大厨缩成一团，给它亲爹当枕头。
白黄把师兄的玉佩丢进床边的板子，盘算着有时间回去一趟。
就是不知道宗门聚会什么时候结束。
凌空飞来一抹黑影，江知间没有睁眼，伸手一握拳头。
白黄给他丢了个橘子，姑娘上半身靠在打开的窗柩上，“江知间，你知不知道府城哪家做粥好吃。”
江知间没有睁眼，摸索着剥开橘子皮，闻言挑了下嘴角。
“你想喝粥了？”
白黄摇摇头，察觉他看不到，懒懒散散，“师姐爱喝粥，下山前特意嘱咐我要学点美容养颜的。”
想了想。
“师父爱吃卤菜，师兄喜欢吃鱼，这两样都学会了，还差师弟的烤鸭。”
好在她师门一共也没几个人。
不然这一年到两头还不够做饭的。
江知间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嘴里，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站起来。
“想学做粥，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不等白黄开口。
季若风气喘吁吁，扶着门框，“江大人，白姑娘，快——”
江知间眉眼一冷，“怎么了，若风。”
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大荒剑，连白黄都面色严肃。
季若风喘了两口粗气，“霍、霍夫人要生了——”
程湘的预产期本来就是正月。
没想到这么快。
两阵风刮过，季若风被吹的原地转圈。
反应过来，他朝着远处伸手，“江大人，白姑娘，你俩等等我——”
话落。
胳膊被一左一右拉住，季若风身子猛的一窜，面皮吹的龇牙咧嘴。
“慢——一——点——”
街上摆摊的小贩掏掏耳朵，互相对视一眼。
“我怎么觉着有人说话呢。”
“刚刚那阵妖风好快。”
霍府上下紧张兮兮。
季若风反应过来已经坐在凳子上了，江知间拍拍霍应怀的肩膀。
“嫂子怎么样了。”
屋里暂时没动静。
霍应怀一脸苍白，“稳婆已经到了，还不知道呢。”
白黄把生花刀往江知间怀里一丢，“我进去看看。”
屋里点着火炭。
程湘靠坐在床铺边，丫鬟正伺候她吃点面条。
撩开床铺前的帘子，她还好心情的和白黄打招呼，“白姑娘来啦。”
随后闷哼一声，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白黄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吓的倒退几步，“霍夫人——”
程湘单手掐进身下的被褥，憋着气，“疼——”
稳婆急忙吩咐，“快去烧热水，夫人这是有动静了。”
“夫人别紧张，放轻松，深呼吸——”
整个房里走动不断。
白黄被挤到最角落，她看着平日总是温温柔柔的程湘疼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如同水洗的似的。
从天亮到天黑。
好不容易第一个孩子生下来。
程湘怀的是双胎，稳婆双手环住程湘的肚子，“夫人，第二个就好生了，你别睡，用力。”
程湘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肚皮隐约在动，小手撑出形状。
稳婆没注意，白黄却看到了，程湘双眼一翻，眼看就要昏过去。
稳婆急忙按住她的人中，“给夫人含片人参。”
肚皮上的纹路清晰。
那之后是一只小脚，白黄目光死死盯着胎儿。
耳朵的声音模糊，直到稳婆尖叫一声，“哎呦！夫人大出血了！”
屋外霍应怀一脚踢开房门，哭着就往里跑。
被江知间一把拽住胳膊，好在还隔着帘子，霍应怀连声音都在抖。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金色自角落冲天而起。
白黄双手捏诀，九张符纸流转，随着她的动作，程湘肚皮上的手印脚印慢慢消失。
就听着哇的一声——
稳婆顾不上查看金色从哪来的，长舒一口气。
“孩子出来了，没事了。”
“恭喜夫人，恭喜霍大人，两位小千金——”
霍应怀跪倒在床边，哭着的和程湘说话。
江知间没法进来，别人不知道，但他对白黄灵力熟悉的很。
片刻。
白黄面色苍白，江知间不露声色的揽着她的后背到院子里坐下。
季若风递过一杯热茶，“白姑娘吓到了吧，我之前听说女人生孩子要走一趟鬼门关的。”
白黄接过水，朝着江知间使了个眼色。
稳婆正好从里屋出来，还奇怪呢，“老天保佑霍夫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金光——”
白黄声音冷静，“生下来天有异象，小千金是个有福气的。”
江知间立刻接话，“可不是，我在外边也看到了。”
说着一撞季若风的肩膀，“若风，你也看到了是吧。”
季若风愣愣点头。
稳婆一拍手，“江大人说的对，哎呦，我老婆子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生下就有异象的。”
白黄从江知间钱袋子里翻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顺手抛给稳婆，“今日麻烦了。”
说着回头，“一会让霍大人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