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垂下眼睛。
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江知间不知为何，莫名松了口气，轻轻撞了下白黄的肩膀，笑嘻嘻。
“这种事情周小姐直接去衙门报案就行，怎好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放心吧，董家这事衙门也在关注，既是董少爷故去，婚事自然不做数。”
“等有消息了，我再来通知周小姐。”
白黄看着没心没肺的江知间，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周然。
心里叹气。
小翠似乎想说什么，被周然拽了一下，只能瘪嘴。
江知间解决了一桩心事，看起来还挺高兴，“那便不打扰周姑娘了。”
他把大荒剑塞给白黄，端起地上的两个碗，“有油，你别脏了手，走这边。”
两个人的背影一个全身黑色，唯有腰带血红，一个全身红色，唯有腰带纯黑。
同样绑着马尾，偏偏看起来很是般配。
等出了巷子，小翠无奈，“小姐，你明明就喜欢江大人，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周然进了院子，摘下脸上的面纱，那双眼睛闪过一丝清愁。
“王媒婆说的是真的。”
江大人果真有了心上人，想起白黄那张清冷雅致的长相，周然双手垂在身侧。
没有机会了呀。
江知间把碗送还给馄饨摊，还借水洗了洗手。
时间不早了。
江知间把剑插回腰间，双手环胸，肩膀碰着白黄的肩膀。
“白姑娘觉着，董庆元这一出下聘礼是何意。”
他一个妖物。
既是匆忙从府城离开，想必是要低调行事。
但又给周家送聘礼，董褚都死了，这亲和谁结，难不成真如周然说的，冥婚吗。
白黄摇了摇头，也想不明白。
好在他们还安插了一个小石子在董庆元那，只能等小石子回来再问了。
眼看没有线索，江知间揉了下脖子，原先懒散的后腰伸直。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回去睡吧。”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白黄看了一眼，“你一天都在衙门？”
江知间可怜兮兮，“霍应怀重色轻友，把所有活都丢给我，自己回家陪媳妇了。”
“天道好轮回，等我以后成了亲，看我怎么折磨他！”
白黄轻笑，一拍江知间的肩膀。
“那就先提前恭喜江大人啦。”
拐弯正好是十三巷子口。
江知间站在原地，目送白黄离开，待那方小院关了门，他这才垂了眼睛。
八月底。
深秋的风吹黄了路边的树叶。
白黄正蹲在红花树下清理落下来的花瓣，火红色落了一地，树上还剩不少。
大厨围着她的脚脖子打转，喵喵叫的撒娇。
不等白黄伸手抱它，大厨动作一顿，那张猫脸上竟罕见的露出笑。
身子躬起，弹射，落地的瞬间掉进一个怀里。
“喵！”
是亲爹来了！
江知间一撸毛，翻手摸出一根小鱼干喂大厨，嘴上却是在和白黄打招呼。
“白姑娘，小石子有消息了。”
白黄拎起簸箕，长裙换成秋衫，一边往后门走，一边回了声，“怎么说。”
江知间跟着她一块。
后门藏在主宅的侧后方，从前边看不出来，推开之后就是一条小路。
路边种了几棵银杏树。
金黄的扇叶铺了一地。
白黄把掉下来的红花和银杏叶堆在一块，回头，江知间从袖口抽出一封信。
手上有些脏，白黄就着江知间的动作粗略的看了几眼。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董庆元要收小石子当干儿子？”
江知间抬抬下巴，“不仅如此，董褚死了，小石子就是董家以后的继承人，周然的这门亲事，董庆元是给小石子下的聘礼。”
两个人对视一眼。
原先小石子帮他们，那是因为董庆元是妖，又害死董褚，留在他身边到底是祸害。
可现在董庆元给了小石子金钱和地位，不知道小石子还会不会帮他们。
江知间勾起嘴角，“我知道小石子住在哪，打算去看看，白姑娘要不要一起。”
等白黄简单收拾了行礼。
腰间挎着生花刀出来，就看着小巷子口，两匹马挨在一块正吃草呢。
白黄挑了下眉毛，好笑，“江大人一个人出行，还准备两匹马啊。”
江知间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甚至还挺骄傲。
“我这是了解白姑娘嘛。”
大厨目送亲爹和白黄离开。
轻轻巧巧的跳到美人榻上舔毛，得，又是它自己看家。
董庆元的老家就在安和府城下的乡镇。
他们早上出发，一路没有耽误，到这个叫金平乡的地方天还没黑。
或许因为地方不大。
金平乡看起来并不繁华，路上的行人也是三三两两。
江知间一手牵着马，溜溜达达，白黄坐在马背上，眼前一亮。
“是不是那个。”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交叉路口，墙上用烧火棍划出三条黑杠。
“应该是了。”
江知间站在路口四处看，迎面撞过来一个披头散发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没有抬头，双手合十低声讨饶，“对不起对不起，借过。”
说着就要绕过去，江知间一拽他的胳膊，惊讶，“小石子？”
小石子抬脸，“江大人，白姑娘，你们可来了，死了，都死了。”
他看着受了很大的刺激。
白黄翻身下马，手掌在他头顶和后背的穴位连拍好几掌，旁边正好是个茶楼。
江知间要了雅间。
小石子连喝两杯，勉强回神。
大荒剑放在桌子上，江知间皱眉，“怎么回事，你刚说的什么死了。”
小石子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江大人，董家上下十九口，都叫那妖物杀了，白姑娘给的三张符咒保下我一条命，否则我也见不到你们。”
白黄端起茶杯，茶叶上下漂浮，“不是说董庆元替你给周家提了亲，你下个月就要用董少爷的身份娶妻了么。”
小石子摇摇头，“白姑娘，他知道我在和你们联系，我亲眼看见他杀了管家，什么娶亲，都是假的。”
“他灭了董家满门，逃走了。”
而这事的起因。
还是小石子给江知间送的那封信。
因为知道董庆元的真实身份，小石子想暗中打听董庆元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