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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礼(1 / 1)

沈巍家中子嗣单薄,几代单传,有好几任家主都是女子。

祠堂里的先祖并不多,也没有族老之类的,家谱薄的要命,到这一代也是只有沈秋明一个。

府中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沈巍和沈秋明,衣食住行还有家仆照顾,简直是咸鱼的宅家圣地。

第二天一早,沈巍满面春光地带着沈秋明进宫面圣。

沈巍上早朝,沈秋明在殿在等他。

等出来时,沈巍脸黑的要命,身边跟着一个清癯老头,紫色官服,神清气爽,微微笑着跟在沈巍身边。

沈巍看到沈秋明又笑起来,“走,爹带你去见陛下。”

他嫌恶地对身边老者摆摆手,“王公请回,我们就不打扰王公雅兴了。”

正是王芼的父亲。昨天小的上门挑衅,今天老的就亲自下场。

王丞相拈拈胡须,“哎,沈将军这是什么话?我正好有事寻圣上商议,不如一起。”

他上下打量着沈秋明,让沈秋明很不舒服。

沈秋明夸张地问,“爹,这是谁啊?是哪位大人的随从吗?太不敬业了,做随从的不跟着家里大人鞍前马后,反而跟着我们。”

王丞相气的脸都抖了起来,正要嘲讽这小儿有眼无珠,不识朝廷命官,却被沈巍抢了先。

沈巍哈哈大笑,“王公,我儿刚回京,什么都不懂。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王公见谅见谅啊。我儿刚回来就知道朝中大人们身边带有随从了,我都没教过她,王公你说,我儿是不是天资绝伦呢?”

王丞相冷哼,拂袖先行,低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巍从前分明极谨慎,接回家中小儿后却开始锋芒外露,王丞相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是后继有人,沈巍神死,也可将兵权交给沈秋明。

到养心殿时,元帝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三人行礼,元帝随性的声音飘来,“诸爱卿平身。赐坐。”

殿前王公公引着三人坐下,元帝才放下手中的奏折,寒暄起来。

“沈爱卿,前几日朕于高山上见喜鹊登梅,钦天监都说这是有喜事发生。看来,这喜事是落在你头上了。”

沈巍回话,“陛下洪福齐天,正是托了您的福,臣才能找回流落多年的孩儿。”

元帝含笑看来,威仪不减,“这就是你家公子?眉清目秀,风韵天成。这样的美玉良材,朕也想多瞧瞧。沈小郎,朕命你入文渊阁伴读,你可愿意?”

“多谢陛下。”

王丞相表情管理很到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君臣和睦的场景。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帝挥手,“讲。”

王丞相神色渐渐凝重,“前几天京中一乞儿误入臣府中讨饭,臣瞧他伶俐,就把他留在府中做了童仆。今天见了沈公子,臣惊觉,府中那小乞儿分明和沈公子长相极为相似啊。”

“陛下,您看,是否要召那小乞儿入宫。沈将军是我朝功臣,他的血脉,不容混淆啊,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元帝有些惊奇,摩挲了下手上的玉扳指,开始踢皮球,“都说血亲之间有奇妙感应,你我都是外人,这孩子是沈爱卿的。沈爱卿,你觉得那乞儿是否有召见的必要啊?”

沈巍冷冷瞥了王丞相一眼,“陛下,您瞧我儿如何?”

元帝目光又落在沈秋明身上,“骨肉匀称,身体康健,肤色白皙,双目灵动,能看出流落之时家境不算贫寒。”

沈巍笑了,“是啊。一个吃不上饭的小乞儿,定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怎么会和我儿长相相似?王公恐怕是上了年纪,眼睛花了。臣恳请陛下遣御医为王公医治,王公乃国之栋梁,还是要以身体为重,不如回府休息几天养养身子。”

王丞相与孟尚书分属两个派系,两方政见不和,正是争夺激烈的时候。

回府休养,几天不能上朝,王丞相派系缺少领头人,话语权将会倾向孟尚书一系,对王丞相不利。

王丞相拍了拍自己的脑壳,“哎哟,陛下,臣这几天经常忙到深夜,难免失神,睡上一觉就好了,不敢劳烦御医。”

元帝眼珠转了转,似乎在考虑。

殿外小太监通传,“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元帝大喜,“好好好,快带太子进来。”

他随手捏起一粒葡萄,看向身穿蟒袍的青年,“淮儿,小六子刚刚已经把事情讲给你听了,你怎样看待这件事?”

王丞相一脸紧张地看向谢淮。

沈秋明悄悄笑了笑。

这不是和沈巍一起接她回京的青年嘛,王丞相还指望谢淮帮他说话,做梦呢。

路上那么久,他们俩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到三句。

果然,谢淮道,“儿臣以为,王公还是回府休养的好。国之重臣,不容有失。”

王丞相深感失望,瞪了沈巍一眼,“臣谢主隆恩。”

元帝笑眯眯,“道什么谢,朕对王公的情意,王公你还不知道吗?”

王丞相客套地应了,不多时便要告退。

元帝话说得好听,可性子却很是犹豫,文武百官没哪个不担心元帝突然背刺的。

关键是人家背刺后还满脸真诚地说,朕对你很好。

王公一走,没了好戏看,元帝也觉得没意思,“淮儿,你带沈小郎去宫中转转。你们俩一起回京的,比起旁的年轻人总是亲密些。”

皇宫大得很,沈秋明走了一会儿腿脚就有点发酸。早上起的早,这会儿在宫中转悠,谢淮又一言不发,渐渐有些困,目光迷离起来。

谢淮见她目无光彩,以为她是被王丞相口中的小乞儿吓到了,哀叹她毕竟还是太年幼,又刚认亲,难免被此事扰乱心态。

阳光照在他金色太子服上,为他铎上一层光,“不必担忧王公。不管谁来,你都会是沈将军唯一的血脉。”

金色穿在常人身上只觉庸俗,穿在谢淮身上却格外贵气。

沈秋明懵的很,什么也没听清,强打起精神。

她看向谢淮,眼睛被谢淮背后的太阳刺到,泛起水雾,搬出咸鱼万能话术,“啊,对,对,殿下说的对。”

谢淮剑眉微皱,回答得这般心不在焉,战战兢兢,看来被吓得不轻,“王公居心不良,觊觎沈将军兵权久矣。先前你爹没有子嗣,兵权势必要转至他人手中。可你爹找到了你,兵权就不需要进行流转。无论王公布下怎样的计谋,沈将军的血脉都是你,也只能是你。”

沈秋明一激灵,顿时不困了。

咸鱼也是很敏感的,不敏感怎么躲过勾心斗角,享受悠闲生活。

“殿……殿下,这也是我能知道的?”

谢淮露出玩味的笑容,极为缓慢地道,“一条船上的人,你迟早会知道。”

比起王丞相,谢淮更相信世代忠良的沈将军。

他不在意沈秋明是否会领军打仗,他只需要保证兵权的掌握者忠诚于皇室。

谢淮取出一枚令牌,“见此令如见孤,拿来救急未尝不可,你见机行事。”

沈秋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要她活着,就必须站在谢淮这边。

同时,这也意味着,即便她一直咸鱼下去,也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前提是她活着。

排除谋杀、中毒等非正常死亡因素,她还有四十天的生命。

99645拨响通话,一眼就看到了谢淮,催促道,【宿主,快啊,攻略他。你看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身高腿长,气势惊人,这么帅,攻略了不亏。】

沈秋明敷衍塞责,“小统,你这是犯糊涂了。他可是太子,君臣之别大着呢,可不能不当回事。还有,你看他话这么少,刚刚还吓我呢,凶神恶煞,被他发现咱们的小心思,肯定要砍了我的头。”

99645动摇,【真的吗?如果有人见人爱技能就好了,我带过的宿主们,依靠这个技能,不仅攻略过太子,还攻略过皇帝呢。唉,看来我们只好找下一个合适的人了。】

沈秋明故作遗憾,“是啊,真可惜。”

她为美好的咸鱼未来高兴起来,“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谢淮冷淡地点点头,“时辰还早,你尽快出宫。沈将军要等宫门落钥时才会回府,不必在此等候。”

眼下正是下午,太阳还很大。

沈巍安排的护卫沈昭见沈秋明出了宫门,立马迎上前,“公子,可要回府?”

“回府。”

路边有小贩摆摊,时而热闹,时而冷清,还有卖货郎背着满满的货物穿梭在小巷子里摇铃叫卖。

经过一处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昭汇报,“公子,北塞雪患,难民南下,挡了前方的路。”

“我去看看。”

沈昭是个好手,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深藏不露,足以保障她的安全。

难民衣衫褴褛,面容消瘦,脏污不堪,疲累地倚靠在墙根。

一群百姓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唉声叹气。

一个背着竹篓,一身陈旧青衣,眉眼沉静的男子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灼灼地盯着难民瞧,青松一般的气质让他显得鹤立鸡群,浆洗地发白的布衣也没有让他泯然众人。

99645又来了精神,【宿主,以我识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很大概率是个一根筋的人,算是比较容易攻略又非常痴情的一挂。】

【哦买噶,攻略他!博取他的好感,赢得他的信赖,夺走他的芳心,让他为你痴迷,再狠狠甩了他,让他对你又爱又恨…】

沈秋明随口附和,“是啊是啊,分析的很对,不愧是你,真厉害。”

99645看她走向那青年的方向,倍感欣慰,终于找回一点恋爱系统的感觉。

它正期待着两人擦肩而过时,相互吸引,陷入命定的邂逅,沉沦于未曾尝过的爱情。

然后就见沈秋明真的与青年擦肩而过,没有一丝停留,也没有它想象中的眼神拉扯,大步流星地走向难民。

99645尖叫,【不不不,你回来,走错了……】

沈秋明苦恼,“小统,你声音好大,吓到我了。”

她果断点击结束通话。

下一秒,99645的通话又拨了过来,喋喋不休的地劝沈秋明折回去,沈秋明充耳不闻。

难民内部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很明显是带着家人逃难,一片凄风苦雨。

百姓们议论纷纷。

“怎么没人救济呢?我们京城的救济可是最好的。”

“几天前有人联系了城守,城守层层上报,京兆尹王大人知晓后,才会差人前来救济。”

“这也不对啊,这么多天,王大人也该知道了。”

“就是说嘛,从北塞到这里,吃的苦可不少,没有死于风雪饥寒,熬过了盗贼堵截,却逃不过狗官声色犬马、毫不作为。”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拖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小女孩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爹,爹,我听话,我吃的少,你别卖了我。”

男人眼圈红红,“不卖了你,让你跟着我饿死在异乡吗?”

百姓直呼造孽。

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身披坚甲的金吾卫翻身下马,驱赶难民。

难民中有威望的长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来求情,却丝毫不起作用。

金吾卫只是解释,“按律办事,维持京中治安,得罪了。你们主动配合,还能少受点苦头。”

长者仰天望日,眼角滚出泪水,“大人,我们、我们走。”

身后的难民都抹起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他们将会在冬日寒风中失去声息,曝尸他乡。

“且慢。”

金吾卫呵斥,“金吾卫办事,何人在此造次?”

沈秋明拨开人群,笑得灿烂,“大人,你看这是何物。”

金吾卫迟疑地看过去,只见少年郎白皙的指间坠着一枚古朴典雅的令牌,歪头笑着看他们。

这是……太子殿下的令牌。

见令如见太子。

“不必行礼。”

金吾卫心突地一跳,额头冷汗直冒,正想跪下行礼,听得此语,弯了一半的膝盖硬生生又直回来。

“大人有和吩咐,但听差遣。”

难民和百姓哗然大惊。

沈秋明解释,“大家莫急,我是太子殿下派来安抚受灾百姓的。殿下于宫中风闻,北塞雪深,受灾百姓南下,一直记挂着受灾百姓的安危。殿下不方便出宫,就让我来看看安抚状况,好回去转告给殿下。”

有人潸然泪下,“殿下仁德!没想到殿下身处深宫,却能关心民生疾苦,真是我大乾之幸啊!”

“殿下在宫里都知道了,京兆尹怎么可能不知道?果然是尸位素餐的狗官。”

人越多,说话的人越不怕被发现,也就越发大胆。

难民揉了揉饿得脱相的眼睛,那位要卖女儿的父亲紧紧搂住女儿,又哭又笑地说着,“不卖了,不卖了,我们春天就回家。”

人群里有个相貌身形都很普通的男子,眼珠子咕噜噜转,高声道,“说得比唱的好听,谁知道有没有赈济粮呢。”随后销声匿迹。

众人安静下来,氛围一时有些割接。

沈昭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沈秋明旁边,沈秋明微微一笑。

不远处几个小二气喘吁吁地跑来,好事者围过去打探消息,小二哥指指身后,说不出来话。

正着急呢,见几头牛拉板车驶来,车上放着大桶,冒着腾腾热气,带有丝丝米香味。

有人惊喜地叫起来,“是粥和馒头!”

沈秋明点头,“不错,正是救济的粥和馒头。没有京兆尹批示,殿下也不能从太平仓中调救济粮,这些都是殿下自掏腰包为诸位准备的。”

“殿下还为大家准备了居所,购置农作物种子,只等春日一到就发给大家,让大家回家乡继续耕种。”

难民捧过盛有热粥的玩,手中抓着馒头,不顾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泣不成声。

他们将会熬过这个必死的冬天,他们将回到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重建家园。

有人忍不住哭喊起来,“殿下真是大好人!殿下都这般好,陛下肯定也是记挂着我们的!”

“愿殿下长命百岁,愿陛下岁岁安康,洪福齐天!”

那老者爬上一块巨石,讲话讲得声嘶力竭,“殿下和陛下这么关心我们,却总有狗官欺压我们。”

“殿下和陛下于我们有恩,那狗官定是欺瞒了殿下和陛下。我们受了恩惠,哪里能看狗官如此?

“我老头子半截身子入土,孑然一身,不怕那狗官。我要去敲鸣冤鼓,谁和我一起?”

“我!”

“我!”

“还有我……”

沈秋明微微一笑,不知道王丞相是否满意她送上的小礼物。

这是她的回礼。

99645哽咽,【还挺感人的,不过没有我手下宿主的爱情故事感人。】

“你还挺煞风景。”

【你不是咸鱼吗?怎么还上赶着做事了?做这么多,又没有情感值,你只剩下四十天的生命了,还是听我的,快点去获取情感值吧。】

【张孟感激值+1】

【陈季感激值+3】

【李四感激值+2】

……

【汇总:北塞难民感激值+321,季睬好感值+11,可兑换166天生命,当前可兑换总生命时长206天。】

沈秋明无奈,“小统,谁告诉你,情感值只有爱和恨的?”

99645也慌了,罕见地主动挂断通话,疯狂联系主神。

怎么可能,明明其他宿主都没有出现感激值和好感值。

沈秋明挑眉,活动活动手腕。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咸鱼绝不每天都忙来忙去,要干,就干一票之后狠狠地躺。

谢淮会不会配合她,并不在沈秋明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已经暗示地很明显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沈秋明不过是挑了个好时机,见机行事。

皇室忌惮王丞相一派,此次既长了皇家声誉,又能伤王丞相臂膀,谢淮一定会接下她抛去的引子,在最大范围内配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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