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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皆有定数(1 / 1)

“有人落水了!”隔岸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一纵深影跃入水中。

湖水刺骨,即便是他在人间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受不住雪入春水的寒,水下无声,夜里更是连光都没有,像极了从前关押他的地方。

眼见女子慢慢沉入湖底,徐子岱忍住寒竭力向湖底游去。

轻,像没有骨头一样的轻,他将她捞入怀中往岸上游去,女子的脚踝被水草紧紧缠绕,他又腾身下去拔出腰间的匕首将水草斩断,几经拉扯才发现水草里还藏着丝线,他警觉地往上看,岸边隐约站着三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

女子面容惨淡,已经失去了知觉,徐子岱念了一个咒将其周身隔离湖水,再将其脚上的丝线细绳割断。

待岸上的人走远了才慢慢浮出水面,将其胸腔的积水都按压出来,片刻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他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忽地,他摸了摸腰身,匕首不见了,许是方才割水草时掉了,徐子岱看了一眼已无大碍的女子,折身又跃入水中。

待他寻到匕首上岸时,女子已经醒来,她面前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男人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有人为她系上披风,她轻声道:“我没事。”

“此间雪气未褪,引得湖水冰凉,姑娘回去后需多用姜汤驱寒。”男人嗓音温和,贴心叮嘱道。

她裹紧披风,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

徐子岱低头看了看浑身的水渍,湖水的腥味充斥在鼻间,好似一个混水的泥鳅,实在难受,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国师府已是深夜,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便撑着头躺在斜榻上看书,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眉来眼去的两人,一怒之下将书摔出三米远。

忽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几步跑去将书捡起来,将书上的尘土拂去。

夜里,徐子岱睡得迷迷糊糊,浑身渐渐发烫,周身乏力,辗转反侧间只觉天旋地转,他爬起身扶着门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遭人暗算了?

蓦地,再撑不住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再睁眼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老国师的一张大脸,白胡子稀疏,双目圆滚清明,“感觉如何了?”

他翻了个身,捂着脑袋,头疼欲裂,“师父,有人暗算我……”

老国师立即转身问一旁的大夫,“张大夫,快来瞧瞧,莫不是烧傻了?”

大夫收拾起药箱,宽慰道:“国师大人放心,只是受了风寒,吃几副药便没事了。”

老国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被褥,“徒儿,快起来把药喝了。”

徐子岱裹着被褥,闻声不动,只觉难受得慌。老国师见状,叹了一声,“万事皆有定数,小伤小病也是福灾,乖徒儿,快些起来喝药。”

徐子岱闷声应了一句,掀开被子,端起碗一口闷下。

老国师满意地笑了。

宫里的大夫开药果有奇效,不足两日他便能生龙活虎折腾了。

过了几日,长宁捏着一张纸条欢欢喜喜进了门。

“师兄,你瞧,这首词写得如何?”

他拿到手细看,‘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不吝夸赞道:“是首好词。”

长宁眉开眼笑,“能得师兄一句好话还真是不容易。”顿了顿,又道:“既如此,师兄明日不如同我一道去崔府瞧瞧这首词的主人。”

“是陛下给你挑的驸马?”

长宁只笑,并未答话。

徐子岱将纸条放回她手里,点了点,“让那小子备上好酒。”

待长宁赴宴时才发现好像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崔少煜连正眼都未瞧她,若说是忙于交际应酬倒也罢,在慕家丫头到场后,他的目光便再也没离开过。

长宁只觉自己被耍了一道。

无心再待下去,正想起身走人,却听崔少煜和人吵了起来,声音之大,全场的人都能听见。

“此前种种皆是迷信荒谬之说,毫无可信之处,李公子,你读了这么多书,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出生便克死了母亲,三年后又克死了父亲,身边之人无一不厄运连连,唯独她好好的。若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谁!”

长宁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慕窈之。

崔少煜虽是护着慕窈之说话,却很难不让长宁觉得是故意而为之,他明知这些人不待见慕窈之,却还是邀他们同席,明摆着是故意的。

谣言是利器,既能伤人,也能助人。

“他们说的都不对,不要听他们的。窈之,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崔少煜握着慕窈之的手深情款款道。

长宁冷笑一声,正当两人深情对视时,一个声音打破了局面,众人往后看,一袭红衣从天而将,双鬓墨发纷飞,眉尾上扬,傲然于众。

徐子岱来了。

长宁起身行了一礼,“师兄。”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连春虫嘶鸣的声音都能听见,众人皆屏息,低着头默不作声。

徐子岱单手一挥,示意长宁坐下,自己则端起一壶酒往高处走,看了一眼乐师歌姬,“继续。”

乐师立即拨动琴弦,勤勤恳恳地弹奏,生怕错了音,歌姬也胆战心惊地跳着舞,宴席变得热闹又安静。

徐子岱坐在高台上,目光扫下来,落到慕窈之身上,今日看上去倒多了几分血色。一旁的崔少煜却不似那日神采,浑身是血瘫坐在地上。

陛下有意撮合崔少煜与长宁,如今看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子岱瞧了一眼长宁,长宁撑了撑眼皮,一脸无意。

他不想多管闲事,只顾在高台上喝酒听曲,而后两人被拉开,崔少煜被带到后堂处理伤口,慕窈之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坐在台下,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徐子岱回想起几年前在元宵灯会上看见了慕窈之,模样虽稚嫩,却依稀能看出是那双眉眼。小丫头雪一样白的脸蛋隐在朦胧烟火中,一双眼睛却清亮如水,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那时她尚未历经世事,仙界让她不得善终的轮回也还没有开始。

他蹲在屋顶上,开始好奇,这一世她又会经历些什么。

人群喧闹拥挤,一不留神便和家人走散了,小丫头又急又怕,好似一颗飘摇的浮萍,眼看着就要没入人海,他背靠明月,一跃而下。

霎那间烟火漫天,恍若白昼,好似将人世间的一切都照亮。

他将她拉出人群,几经越过高楼,落在了人稍少的石桥旁柳树下。

她怯生生地说了一声谢谢,他拍去肩上的烟火渣滓,看到不远处急匆匆赶来的老妇人,“喏,你娘来了。”

慕窈之正想解释那是她的祖母,再回头时他已经不见了。

老妇人将她护在怀里,悲痛惋怜,“乖窈窈,没事就好。”

窈窈,原来这一世她叫窈窈。

他躲在阁楼高处,看着老夫人牵着她走远了,小丫头还时不时回头看。

脚踝处的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他龇着牙捂着脚,自己如今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子,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摔死他算是好的了。

一瘸一拐回到国师府,师父正站在他的院子里。

师父似早有所料,并未多问什么,只拿了瓶红花油给他涂擦脚踝。

师父说:“京中新来了一户人家,姓慕,是先帝帝师,文人不信天命因果,与我们道不相同,不必与之过多往来。”

他点了点头,后来才知,原来她便是帝师孙女,慕窈之。

关于她的传闻有很多,大抵是慕家有个丧门星,凡接近者皆不得善终,他笑了一声,这便是仙界给她的人设?

那时谣言虽多,却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对她指手画脚,如今来了一个崔少煜,竟将她的日子搅得天翻地覆,她反倒以为那人是她的救命稻草。

静寂长夜中,一声冷笑显得尤其突兀,众人皆猫着脖子往高台上看,徐子岱拎起酒壶直奔后堂,先是倒满喝了一口,后走到崔少煜身前,就着这壶酒淋下去,辛辣的酒刺得伤口宛如刀割。

崔少煜咬着牙,冷汗直冒,不解道:“徐公子为何要如此对我?”

徐子岱扔了酒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看你不顺眼,这个理由如何?”说着,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怎么,你们有意见?”

众人飞快地摇头。

徐子岱大摇大摆出了门,其余人只得安抚崔少煜,许是因方才冷落了长宁公主,才招来徐子岱报复。

崔少煜攥紧衣袖,恨恨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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