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处，四野安静了下来。
戚林霜动了动被吹僵的手指。
陈冶按住她手，道：“你揩油别这么光明正大。”
戚林霜：“我他妈手都要冻掉了！”
陈冶：“你他妈少说脏话。”
戚林霜撇嘴，“你管我。”
“嗯，我确实没资格管你。”
一阵风吹过，戚林霜想收回手，却被陈冶死死按住，“揣我衣兜里。”
“不用了。”戚林霜拒绝到。
陈冶没再说，两人沉默着。
到了小区，戚林霜被陈冶扶着颤颤巍巍爬下车。
“陈冶，你这爱好真要命。”
她去取头盔，陈冶手已经放在了她下巴处，于是，戚林霜手就这么呆在了半空。
陈冶神色不变，恢复了漠然的状态，周身像筑了一层冰，谁都靠近不了。
拒人于千里之外。
戚林霜垂下眼不再看他，一丝酸楚爬上鼻尖。
陈冶抬眸，只看见她纤长的眼睫垂下，那双笑盈盈的眼睛躲了起来。
他敛神，轻轻取下戚林霜的头盔，她的长发安静披在两肩，被头盔压的有些毛躁。
陈冶竟然生起了想理理她头发的冲动，他有些心慌，赶紧放好头盔，“戚林霜，再见。”
“哦。”戚林霜低着头，两手揣进衣兜，就是不抬头看他。
“……”陈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跨上车离开。
直到听不见引擎声，戚林霜才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小声叮嘱：“陈冶，路上小心。”
“晚安，陈冶。”
-
国庆收假后连着补课两个星期，紧接着又是月考。
考完试的第二天，早读课上，苏子城昏昏欲睡。下课铃响，他又满血复活。
“霜霜，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怎么样？去不去邂逅冲动消费一把？”
戚林霜收着书包，道：“不去。”
苏子城：“我们霜霜是挺没有情趣的。”
戚林霜：“……”
邂逅。
苏子城和黎平几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生送来几瓶酒。
苏子城纳闷，道：“我们没点这些。”
男生解释：“这是我们老板请的。”
苏子城：“谁？”
黎平：“陈冶啊，这酒吧是他的。”
苏子城：“别告诉我，我仇富！”
黎平笑个不停，“陈冶上个月才把这酒吧盘下来，还没挣到钱呢。”
苏子城：“他迟早挣得盆满钵满，名声在外，年入百万。”
“……”
开了酒，黎平将几个杯子倒满，“哥几个，今晚不醉不归啊！”
酒过三巡。
苏子城踉踉跄跄跑着去找洗手间。
他抬头看了眼标识，还没进去呢，就被一个女生揪着衣服往后退。
“喂，大哥，走偏了，男厕所在旁边。”
苏子城又抬头看了眼，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小人。
“是……是走错了。”
他回头想跟她道谢，随即眼神一直。
女生见状笑起。
她高高扎起马尾，薄薄的刘海遮挡了她眉毛，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唇上像抹了层羊脂，光滑温润。
苏子城瞬间酒醒，他有些结结巴巴道：“你好。”
女生拍拍他肩膀，“歌迷？”
苏子城一脸蒙圈，“什么迷？”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没事，别再走错了，小心被当成流氓送公安局去。”
直到她离开，苏子城才傻不愣登想到：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那之后，苏子城总跑来邂逅，想要再见到她。
-
月考成绩一出来，苏子城就被数学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他怀里多了两本数学试卷。
苏子城欲哭无泪，“霜霜啊，我这是想学我也学不懂啊，我没那个思维啊！”
戚林霜摸摸他后脑，“别担心，多解题就会了，数学老师一片苦心，还自掏腰包给你买试卷呢，你可不能辜负他。”
苏子城：“我尽量，毕竟智商摆在这呢。”
上课周缓慢度过。
十一月伊始。
气温越来越低，早晨起来，玻璃窗上起了雾。
下课后，戚林霜思绪放空，她在窗户上面画了个笑脸，随即，外面出现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她一激灵，“苏子城！”
苏子城直起腰身，嘿嘿笑着，“这么不禁吓。”
他溜达回教室，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桌上，“我姐让你趁热喝。”
“苏姐姐不是考驾驶证吗？怎么样了？”戚林霜喝了口牛奶，又继续看着手里的红楼梦。
苏子城：“我没敢问，到时候看我姐夫脸色就好了，要是红光满面，那我姐肯定过了，要是眼底乌青，那就是没过，他肯定得一直哄着苏宁宁。”
戚林霜：“还得是你。”
连着上了五天课，苏子城周六又跑去了邂逅。压根没再见着那个厕所女神。
他不死心，打算下个星期接着来。
所谓滴水石穿，积少成多，铁柱磨成针……
苏子城摇摇头。
反正他不会轻易言弃。
-
运动会前，各班级开始抽签打篮球赛。
高二八班和六班对打。
在班级选好队友，大家空闲的时候就去篮球场磨合。
不过……他们抢不过其他班，每次来，人家都有女生或者班牌给篮球框占了。
黎平有些气愤，“你说要是人在那占着也就算了，先来后到嘛，但是你丢一件衣服，一本书，就说是占了位置，真当我们八班是病猫了啊？”
苏子城：“那不是陈冶不在吗，要是他来打篮球赛，这整个篮球场都是他的。”
要不夏清华说这些女生疯狂呢，只要是关于陈冶的事，就是她们的事。
可惜，陈冶是不会来参加这种人满为患的活动滴。
黎平认命地叹了口气。
晚自习的时候，后门被轻轻推开，大家下意识扭头看去，见到陈冶，又默契地回头，认真看书了。
陈冶忽然开口：“明天中午，我带你们几个去篮球场。”
黎平眼睛一下亮起来，“陈哥，我爱你。”
陈冶坐回凳子，“我跟夏老师说过了，去我那。”
陈冶偶尔会运动，他爹心疼他去人挤人，出钱买了块地皮建了个篮球场，当然，也可以在里面打羽毛球和乒乓球。
黎平去过几次，还有射击和掷飞镖这些，他可羡慕了。陈冶直接分了把钥匙给他，让他想玩就过去。
说不想去是假的，不过陈冶不去，他就不会去。所以那把钥匙他还好好地挂在家里。
苏子城将巧克力递到戚林霜嘴边，“霜霜，明天要不要跟我们去？”
戚林霜吃了巧克力，才道：“你们打球赛，我去凑什么热闹？不去。”
“你去嘛，我怕陈冶揍我。”
戚林霜看向他，“别装啊，你和他又没过节。”
苏子城：“……”
看样子霜霜是铁了心不去了。
不过他最擅长的，就是软磨硬泡，终于，在他念叨了无数遍“霜霜，陪我去嘛，陪我去嘛”后，戚林霜直接抬手捂着他嘴，才点头。
她道：“苏大傻，上辈子你应该是个女生。”
苏子城：“为什么？因为我好看？”
戚林霜摇头，嘴角上扬，道：“是你太会撒娇了。”
苏子城：“……”
他明明记得小时候，霜霜说他撒娇可爱来着！
女人心，海底针，看不穿，猜不透！
-
翌日中午。
一行人打车到了陈冶的篮球场，绿色网框里看去，陈冶正在和一条狼犬玩飞盘。
黎平进去率先大喊到：“陈哥！”
那狼犬视线一凝，看向了他。
每次见到这狗，黎平都控制不住脚抖，他赶紧躲在苏子城身后，“妈妈……”
苏子城头顶三个问号：“黎平，我不是你妈妈，我是苏子城，你吓傻了吧？”
其余几人哄笑出声，难怪戚林霜爱喊他大傻。
陈冶捡起红色飞盘，顺便揉了揉狼犬脑袋，“篮球你们自己拿。”
场地里放了三个篮球，戚林霜不懂，只听见几个男生激动的声音。
“卧槽！这是定制款吧！”那男生抱着篮球，又问到：“陈哥，你不怕我们给打废了啊？”
陈冶将狗绳给狼犬套上，道：“还有好几个，你们就是拿刀子戳也就这么回事，坏了再买，又不是独一无二的。”
他牵起狼犬，又道：“你们自己练，我去遛狗。”
黎平：“好，陈哥还是老样子吗？”
“……”陈冶垂眸片刻，才道：“我半小时后回来。”
黎平知道了，便道：“那行。”
戚林霜坐到了休息台，她翻出那本红楼梦重温。
陈冶牵着狼犬过来时，那狗忽然使劲嗅了嗅，眼看就要直奔戚林霜而去。
陈冶一下捞起了狗绳，“儿子，思想教育课白给你上了？！”
戚林霜注意到一人一狗的动静，将书签放到看的那一页，关上放在了凳子上。
“它想咬我？”戚林霜站起来，没走近。
陈冶：“它大概率……是……不咬人吧……”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戚林霜看见它深邃的蓝色眼球，记忆中闪过一个身影。
“它应该不咬人，陈冶，不过你快把它勒过去了。”
戚林霜说完陈冶才反应过来还提着他儿子呢。
“卧槽！儿子！”陈冶赶紧放下它，心疼地去摸它脖子，“你老爹错了，待会给你多吃两个罐头。”
戚林霜无声笑起。
陈冶，确实有点可爱。
陈冶带着狼犬离开后，戚林霜继续看她的红楼梦。
半小时后，陈冶回来时，提了一袋水，一袋零食。
狼犬已经叫人带回了家。
陈冶将东西放在戚林霜身边，他道：“想吃什么自己拿。”
戚林霜也不客气，拿了瓶草莓味的牛奶，又找了包原味薯片。
她撕开吸管插好，刚想喝一口，想到什么又没喝。
陈冶有些奇怪，刚想问，就听戚林霜说。
“陈冶，你喝吗？”
袋子里只有一瓶草莓牛奶，大概率是陈冶想喝，才买了这么一瓶，她居然给拿了。
戚林霜有些后悔，她应该拿其他的来着。
陈冶安静看着她，忽地轻笑，“特意给你买的，纠结什么呢？脸都皱成一团了。”
戚林霜：“我脸才不皱呢。”
放下牛奶，戚林霜开始吃薯片，咔嚓咔嚓的，像个小仓鼠。
陈冶靠向了身后的墙。
不多时，戚林霜撕了颗糖递给他，“陈冶，你尝尝这个。”
“我不爱吃。”陈冶已经接住。
“你吃嘛，酸的不行，不知道你买这个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报复我来着？”戚林霜嘿嘿笑着，狡黠又明朗。
陈冶含住糖果，一下酸的蹙眉。
戚林霜：“别吃了，酸掉大牙。”
陈冶：“那不浪费了，提神，也不错。”
打篮球的几人也过来休息。吃了东西，喝了水，又休息好了，才继续。
陈冶将糖咬碎，满口酸涩。
他得记住，下次和这种糖一样包装的，再好看都不能买。
戚林霜摸到包里的一小颗糖，放到他手心，她幸灾乐祸的，道：“这个甜，刚好中和一下。”
陈冶：“……”
这戚林霜可真记仇。
不会是报复他飙车吓她呢吧？
打完篮球，差不多时间，陈冶叫车送一行人回了学校。
他没一起。
陈冶懒洋洋道：“在教室没有在家里睡舒服。”
-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戚林霜想到这个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她扭头去看窗外，狂风大作，雨点重重敲击在玻璃上。
“唉！霜霜，咱俩要被淋成落汤鸡喽。”苏子城脸出现在她跟前，挡住了外面的风雨交加。
“怕什么，这雨总有停的时候。”戚林霜收起笔记本。
上课前三分钟，数学老师拿着教材进来放在讲台上，又转身去了教师办公室。
“啊！我恨下雨天！”
“我心心念念的体育课啊……”
戚林霜不经意看了眼那个方向，空无一人。她收回目光，不再去想，安心抽出了数学课本。
放学时，雨势不减。
有伞的同学已经慢慢悠悠撑着伞离开，没带伞的，要么等朋友回去送伞来，要么就等家长来接，有的不惧风雨，一头冲进了雨中。
苏子城：“霜霜，要不我们也冲？”
戚林霜：“这我真冲不了。”
冷风刮过，漂了雨进来，惹得一阵哀嚎。
“要不让我妈来接。”苏子城看了眼雨帘。
“算了吧，阿姨身子不好，我们年轻体壮的，区区小雨，等它停吧。”戚林霜说。
又过了十分钟，雨哐哐砸进走廊，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
苏子城和戚林霜两人坐在后面的凳子上挨着，可怜又悲哀。
戚林霜：“你说，这雨会停吗？”
“会的吧。”苏子城语气不确定，“时间长了就停了。”
“我他妈肚子好痛啊！”戚林霜疼得有些恶心。
“卧槽！你这生理期真会挑时候。”苏子城看了看自己的连帽卫衣，“等我一下。”
戚林霜：“你里面穿的啥？”
苏子城动作一顿，道：“背心。”
戚林霜：“你还是穿着吧。你感冒了我遭殃，没事，挨一下就过去了，就是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
苏子城站了起来，“这样，霜霜，你乖乖留在教室，我回去一趟，你这样也走不了，淋了雨更严重。”
戚林霜好笑道：“都放学了你还回来啊？你别管我了，回去洗个热水澡，等雨停了我自己回去，又不是七八岁小孩，我心里有数。”
苏子城轻轻弹了下她脑门，“闭上你的小嘴巴，瞎说胡话，别说下暴雨，就是下刀子我也赶回来。”
说着，苏子城已经站起身，“我去看下我姐开门没有。”
苏子城离开后，戚林霜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前门上了锁后，她安心地面对着后门。捂着肚子，戚林霜整个人有些蔫吧。
过了一会儿，苏子城打了个电话给她。
“霜霜，我姐没开门，你先在教室等我，我去你家找衣服这些来给你。”
戚林霜语气有些虚，“要不我来找你……”
苏子城：“你他妈想痛死吧？我校服塞桌柜里的，你拿了穿好，我尽量快点回来。”
戚林霜：“大傻，你去学校门口看看开门没有？”
那边没了声音，戚林霜以为苏子城挂了电话，她想重新拨回去，电话手表却毫无反应。
关机了。
“要不要这么背？老天爷啊！我除了幼儿园打打小朋友，欺负欺负苏子城，脏话连篇……”
沉默了一秒，戚林霜小声嘀咕：“就没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啊。”
她颓废的靠在面前的桌子上，枕着手臂嘀咕：“苏大傻应该没那么笨。”
要是他真一根筋跑回家了，那也不影响，说不定一分钟后雨就停了，到时候她去校门口那家超市也是一样的。
她闭着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