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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1 / 1)

第一章

七月的宁城,正值雨季,天气欲晴又雨。

天空在太阳与乌云的反复拉扯间,连续阴霾了多日。温柔的夏风,吹不动绵密的云层,更吹不散人心里的燥热焦灼。

毕业季,恋爱落幕,青春散场的季节;学校走向社会,梦想屈服现实的开端。

莫奈站在窗边一脸惆怅,心情如同面前的窗户,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灰。她抬头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祈祷着雨下得慢一点。

此时,她刚参加完景天公司秋季校招的终面,正在洗手间外等待着一起来面试的朋友,心里有种前途未定的忐忑。

“莫奈?”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循着声音望过去,脸上的表情不自在地僵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调整好状态,神色泰然地站直了身子。

几步开外的那个人,西装革履,阳光俊朗,少年特有的朝气和不合年纪的野心,在他身上却相得益彰。

魏然走近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问道:“你也来面试?”

“嗯。”莫奈冷淡地点头,并不想和他搭话。

“那以后还有机会做同事。”他自顾自说着,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声音中似有期许。

莫奈只觉得可笑,“那希望你被刷掉,我并不想和你做同事。”

被表达出来的恶意,才能中伤敌人,否则,只会憋出内伤。

这个回答显然在意料之外,片刻的惊讶之后,魏然身子微倾靠着墙,轻浮地笑了笑,“就算分手了你放不下我,也不用这么刻薄。”

莫奈故作天真地眨眨眼,“我以为贪慕虚荣,劈腿出轨的人,脸皮都会厚一点,怎么这点实话都受不了呢?”

魏然被戳到脊梁骨,神色微怒,狡辩说:“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自己不也难堪吗?我不过是遇到了更好的,良禽择木而栖……”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禽兽。”

莫奈打断他的话,笑得阳光灿烂。那样虚伪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似讥讽,倒像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你......”

毕竟年轻气盛,魏然被几句话激得面红耳赤,正想上前理论,旁边传来声响,有人从男洗手间出来,打断这场针锋相对的闹剧。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干练利落,衬得高挑身型如松竹般修长挺拔。

他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光是一个侧影,就引人遐想。等他转过身,两人的视线便不自觉停滞在他身上。

魏然在校时,长相已算出挑,站在那人旁边却逊色不少。

他面容清俊,朗目疏眉,浓墨点染的漆黑眼眸里,是事不关己的冷静淡漠。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他毫不回避的迎着她的目光,眼底依然波澜不惊,眉宇间是社会沉淀的端正严谨。

莫奈冲他尴尬一笑,仿佛自己才是惊扰了对方的不速之客。

她心中懊悔,口舌之争并不体面。

外人看来,不过两只被踩着脖颈的鸭子“嘎嘎”乱叫。叫声只有高低,不论输赢,叫得更响的那只,往往只是被踩得更痛些。

男人对莫奈的尴尬视若无睹,擦干手之后,随意将纸团往垃圾桶一扔,那样无动于衷的神情似乎在说:你们继续。

等那人走远,只剩下莫奈和魏然大眼瞪小眼,好友陈晨才从洗手间出来。

莫奈立刻挽着她的手逃离现场,抱怨了一句,“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在厕所应聘保洁。”

陈晨“噗”地笑了一声,偷瞄她的神色,“我在里面听着你也没落下风,不是想给你个机会好好出口恶气嘛。”

莫奈心想,厕所的隔音真差,以后说人坏话得小声一点。

“哎。”陈晨见她不说话,生怕她只是逞强,不免忧心地叹口气,“万一以后真成同事怎么办?”

莫奈倒是很坦然,“还没发生的事和早已过去的人,都不值得烦心。”

陈晨还想开导几句,看她一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豁达模样,还是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

陈晨见过她崩溃失控的样子,知道她现在确实放下了。

莫奈也曾经彻夜难眠,流着眼泪说自己睡不着,难过得喘不过气来;也曾经茶饭不思,仿佛一个月瘦十斤,才是失恋的标配。

所有情绪在某一天悄然而止。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天空很蓝,阳光很暖,白云自由舒卷。窗口的捕梦网,因为风的戏弄,发出“叮呤叮呤”的欢闹声。

莫奈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自我封闭的牢笼仅裂开一个缺口,救赎的光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入。

她起床梳洗化妆,横扫小吃一条街,吃遍奶茶烧烤生煎。

漫漫长夜终有黎明,饥肠辘辘最是磨人。什么爱不爱的,甚至没有口腹之欲来得直接实在。

她吃得忘乎所以,大放厥词: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个饭的工夫,我就把他忘了。

撒谎是人之天性,有时候连自己都骗,怎么能要求别人永远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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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天总经理办公室里。

人事总监叶景行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双腿交叉舒展,手臂垂在扶手两侧,像一具剪断了牵线的傀儡木偶,散漫到了骨子里。

叶景行仰着头,声音懒散,“秋季招聘的录用名单,放你桌上了。”

对面的陆知晏,对这样无状不拘的行径习以为常。

他略微垂眼,目光从前面厚厚的简历上一扫而过,又飘回电脑屏幕的邮件上,手指流畅地在正文里打出几行蚂蚁似的英语单词。

“你礼貌吗?听见了能不能嗯一声?”

叶景行也不恼怒,只是不厌其烦地调侃一句。毕竟陆知晏脸上好看的五官,一向没什么交流、反馈的功能性,存在只为了耍帅和装X。

“嗯。”

陆知晏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用行动表示他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并且很有礼貌。

叶景行的手指抵着眉心揉了揉,“你要是不想看,我就安排下去发Offer了。又不是在总公司,没必要走这些过场。”

景天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是恒叶集团全资子公司,主要负责集团对外贸易业务。

相比总公司“省民营企业10强”的金边履历,景天作为Z省最大的老牌贸易公司,曾一度濒临破产边缘。要不然总公司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也不会把他们发配到这里来搓磨。

三年前陆知晏接手子公司这个烂摊子至今,不仅顶住全球疫情和经济萧条冲击,贸易额更以每年翻倍的增率稳步增长,海外市场占有率逐年上升。

一时间,陆知晏声名鹊起,跻身圈内新贵。

叶景行与这位新贵,是从父辈开始就一路互相扶持的情分。没有外人在场时,他们之间没有逾矩越界的说法。

没有规矩,也不存在界线,何来的逾越。

陆知晏点击屏幕上的邮件发送按键,关掉窗口,才拿起桌上那叠文件翻了翻。这些刻意粉饰过的简历对他来说,就像陌生餐厅的菜单一样抽象。

他原本只是随意翻阅一下,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不急不缓地叩着桌面,“这个人在哪见过......”

叶景行一下来了兴致,从沙发瞬移到对面,凑近去看他手里的资料。

魏然,毕业于Z大经济学院,长相端正,在校表现优异,无任何不良记录和处分。

是个男人?

叶景行不免有些失望,“你也认识他?”

陆知晏抬了抬眼皮,眼睛中多了一丝玩味,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如静水深流,“为什么要用‘也’?”

叶景行说:“朋友之前打过招呼,据说是某个二代的小男友,面试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就收下了。”

陆知晏若有所思,“重要的朋友?”

人不分三六九等,朋友却有亲疏远近之分。如果是亲厚的朋友,陆知晏再不喜欢,也会顾及叶景行的面子。

叶景行显得漫不经心,“点头之交罢了,只是做个顺水人情。”

“嗯。”

陆知晏很有礼貌地顿了顿,手上那张简历,不过一张薄薄的纸片,被他随手一揉,丢向了垃圾筒。

“你发什么疯!”

叶景行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得措手不及,连忙抬手去接。

轻飘飘的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撞到垃圾筒的边缘,似是不甘心被抛弃的命运,又绕着内壁滴溜溜挣扎了几圈,最后随着“咚”的一声轻响,确定了最终的归宿。

陆知晏说得不痛不痒,“叶总应该带头拒绝这种裙带关系。”

叶景行笑得老不正经,“那我们这种穿一条裤子的关系怎么算?”

“算我倒霉。”陆知晏顺势靠向椅背,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作为一路走来的挚友,叶景行能理解陆知晏偶尔的偏执。七年前被青梅甩了之后,多少有点心理创伤后遗症,俗称变态。

叶景行见他心情不错,抓住机会抽出一份简历递过去,开启红娘牵线模式,“这次给你选的商务助理,绝对百里挑一。样貌好,学历高,专业能力突出……”

简历上是个女生的照片,眉目如画,眼中有光,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陆知晏接过简历,只是随意瞄了几眼就扔到一边,“这个不行。”

叶景行觉得头好痛,已经记不清这是被拒绝的第几个了。

陆知晏最初的要求更过分,只招年轻男人,惹得外人以为总经理有什么特殊癖好,连带看叶景行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意味不明。

好不容易劝服他“性别不要卡得太死”,总算能整治一下“不正之风”,结果他对女人更加挑肥拣瘦,简直像是欲盖弥彰。

叶景行不死心地问:“理由呢?”

“太聒噪,不喜欢。”

话音刚落,那份简历带着凌厉的风和对面人的愤怒,迎面砸了过来。陆知晏一抬手,轻松地接住,别人的去留便紧紧拽在手心。

叶景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张照片也能看出聒噪,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看相?”

陆知晏低头一笑,耐着性子解释:“她面试差点迟到,进高管专用梯让我捎她一程,还要请我吃饭答谢。我应该欣赏她有时间观念还是勇气可嘉?”

叶景行没料到还有这出,啧……新茶果然还是差点火候。

“那你捎她没有?”

“我像这么没有风度吗?”

叶景行在心里碎了一口,呸,不是像,就是。他鄙视地说:“你可真是又当又立。”

陆知晏眉心微皱,眼神指向门口,示意他可以滚了。

真难伺候。

没办法,自己惯的。

叶景行耸耸肩,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出门去,“重新招人需要时间,让小陈继续努力。”

小陈是陆知晏的男秘书,主要负责协助公司内部的行政管理工作。

听说陆总要招一个新的商务助理,为了规避被后来者居上的风险,正在努力学习英语、法语、阿拉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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