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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意安洗完澡,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指甲刀,洗澡时,看到右脚的脚趾甲长了,她不喜欢长指甲,无论手还是脚,有一点长她就要剪掉。

她把断腿藏在被子里,严严实实地捂好,右腿曲起,脚后跟踩着床,翘起脚趾头。

当她正准备剪时,顾文礼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

她抬眼看过去,见他身上松松垮垮地裹着浴袍,露出大片肌理紧实的胸膛。

他肤色偏深,是健康的小麦色,刚洗完澡,胸膛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水珠,随着走动,水珠顺着他挺括的胸膛缓缓往下滑。

常意安看得脸颊发烫,故作镇定地低下头,一手捏着指甲刀,一手捏住大脚趾,然而却迟迟没剪。

顾文礼走到她身边坐下,拿着她脚放在腿上,又从她手里拿过指甲刀。

常意安懵懵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羞得耳根都烫了起来,慌忙往后缩腿。

顾文礼握住她脚按在腿上,低下头为她剪脚趾甲。

常意安感觉像是有电流导过整只脚,从脚趾头一直麻到脚后跟,又感觉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热意从脚心蔓延至整条腿。

滚滚热浪袭遍全身,烧得她喉咙和嘴唇,哪哪都发干,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极度缺水。

她抿了抿嘴,无意识地动了下脚趾头。

“别动。”顾文礼正在给她剪二趾头,一手捏着指甲刀,一手捏住她粉嫩小巧的二趾头,小心翼翼地给她剪掉多余的指甲。

常意安心跳加速,呼吸紊乱,脸上火烧火燎。

才剪到第二个脚趾头,她却感觉像过了好久。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拿起手机刷短视频,划过一条又一条,看了几个搞笑短视频,她心情有所放松,不再那么紧张,后面又划拉到一条非常搞笑的视频,因为太搞笑了,她看到一半哈哈笑出声,结果因为笑得太兴奋,脚底打滑,一脚蹬了下去。

当脚心踩住一团温热时,她顿时不笑了,一点也笑不出,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怔怔地看着顾文礼,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眼神无比惊慌。

顾文礼也看着她,他表情看似平静,实则目光却沉得可怕,一双眼如深渊般凝视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拽入无尽的渊底。

常意安腿都在抖,慌得快要哭了,她感觉顾文礼体内像是封印着一头凶兽,而她这一脚下去,正好破除封印,那头凶兽正舒展着庞大的躯体在一点点苏醒。

“对……对不起,我……”她心慌意乱地道歉,可因为紧张话都说不完整。

顾文礼目光炙热如火,手握住她纤细白嫩的脚踝,用力往下按了按。

常意安惊讶地看着他,吓得慌忙往后缩,顾文礼微一使力,她就像被铁钉钉住了般,半点也动不了。

她心口狂跳,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脚上,越发清晰地感受脚下的滚烫,只觉脚心像是被按在了烧红的炮烙柱上。

她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有更多难以言表的情愫,多种情绪交织,搅得她胸腔像开水般沸腾翻涌。

“你,你松手。”她小声开口,声音软得像一把揉皱了的纱。

顾文礼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握在她脚踝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见常意安痛苦般蹙了下眉,他才松开手,眼皮垂下,掩住眼底骇人的欲。

他拿着她脚重新放回腿上,继续给她剪脚趾甲,看起来没事人一样,实则周身都绷紧,绷得几乎要碎裂。

短短一两分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用了多大的忍力才压了下去。

常意安收不回脚,不敢看顾文礼,也不敢看短视频了,只能扭身趴在枕头上,把脸埋下去当起了缩头乌龟。

她现在恨不得立马晕过去,至少不用面对这份尴尬。

顾文礼说想留下来时,她没拒绝,也拒绝不了。

谁知道他要在这里洗澡,甚至还自备了浴袍,穿浴袍也就罢了,可气的是,他竟然只穿了浴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常意安即便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也知道有猪这种生物。

脚踩下去的那一刹,她就知道是什么,正因为知道,她才吓得魂不附体,人都差点吓傻了。

更令人惊恐的是,顾文礼却按住了她脚。

顾文礼很快给她剪完了所有脚趾头,他放下她脚,站起身离开。

常意安还是不敢抬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顾文礼轻笑了声,起身去卫生间洗指甲刀。

他每次剪完指甲都会洗指甲刀,而这个习惯,他还是跟常意安学的。

常意安听到水声,悄悄转过脸,没一会儿顾文礼拿着洗好的指甲刀走进卧室。

他用纸把指甲刀擦干,问她:“放在哪儿?”

常意安没说话,指了指抽屉。

顾文礼拉开抽屉,把指甲刀放进去。

他放完指甲刀,又去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流水声,接着常意安听到了洗衣服的声音。

几分钟后,顾文礼还在洗。

常意安不确定他是只洗了他自己的,还是连她的也一起洗了。

她想跟顾文礼说,不用洗她的,可万一他没有洗她的,那她说出来就很尴尬了。可要是不说,万一他洗了她的衣服,倒显得她承受得理所当然。

于是她坐着轮椅,滑到卫生间门口,小声问:“你洗好了吗?”

说完她探头往里面看了眼,看到顾文礼正在洗内裤,是他自己的,灰色的四角内裤。

而洗漱台上放着已经洗好了的粉色小花纯棉内裤和同色系内衣,这两样都是她的。

她红着脸说:“我……我的你就不用洗了吧。”

顾文礼语气淡定:“顺手的事。”

常意安抿了抿干涩的唇,洗都洗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转着眼珠,目光往下,看着他毛乎乎的两条腿,突然想到脚踩住时的感触,然后脑子短路地问了句:“你只有这一条内裤吗?”

顾文礼正在拧清洗好的内裤,手上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撒谎:“嗯。”又补充一句,“走得急,忘记带了。”

常意安哦了声,说:“上次你借给我的那条,洗了晾干后,你忘记拿走了。”

她说完后,羞得满面通红,鼻子、嘴巴全都红了起来,脖子以下粉红一片。

顾文礼背对着她咧了下嘴角,忍着笑说:“还好你这里有一条。”

常意安却尴尬地咬了咬唇:“可那条我穿过,你不介意吗?”

顾文礼把内裤拧干,转过身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不介意就行。”

常意安没回他,慌慌张张地滑着轮椅回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那条淡蓝色男士内裤,又滑动轮椅来到客厅,把内裤放在沙发上。

顾文礼正在阳台晾内裤,她快速看了他眼:“给你放在这儿了。”

上完厕回到卧室,常意安找出纸笔,坐在梳妆镜前,在纸上写下“恋爱清单”四个字。

写完她又感到一阵别扭,快速把“恋爱”两个字途掉,涂成两个大黑点,只留下“清单两个字”。

一:和顾文礼去城墙骑行。

写完后,一低头看到自己坐着的轮椅,她握着签字笔用力把骑行两个字涂掉,改为散步。

二:和顾文礼去坐摩二,“天”字刚写了两横,“轮”字还没写,她把整句话都划掉,连标序“二”也一并划掉。

二:和顾文礼一起看电影√

三:和顾文礼一起去吃火锅√

当年她就准备约顾文礼吃火锅,结果顾文礼妈妈病重住院。后来她又想等顾文礼高考完,在江边向他表白,然后再和他一起吃火锅,结果五一节她就出事了。

写完三条后,第四条她迟迟没下笔。

四:和顾文礼……

她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就在她握着笔发愣时,顾文礼端着热牛奶进来,倾身看了眼,问她:“写什么呢?”

常意安没说话,在他问完后,停顿了几秒,在纸上慢慢写下一句——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顾文礼把牛奶杯放到梳妆台上,在她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

常意安始终没说话,握着笔在纸上画圈圈,画一个又一个黑色小圆圈。

顾文礼握住她手,在“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后面写了句: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常意安放下笔,扭过头抱住他腰。

“顾文礼。”她声音温柔,“明天陪我把纸上写的几条都做了,好吗?”

顾文礼低头亲了亲她头发:“不止明天,以后的每一天,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常意安问他:“你哪天回北城。”

“后天晚上。”

顾文礼把她抱到床上,搂着她,在她唇上亲了亲,拇指轻抚她眉。

“我姑姑想见你,后天去她家吃午饭,可以吗?”

常意安犹豫了下,说:“好。”

顾文礼在她眉心亲了亲:“睡吧。”

常意安在他怀里点点头,扭过身去背对着他,顾文礼从后面抱住她。

两人什么都没说,然而彼此呼吸却都逐渐重了起来。

常意安刻意忽略身后的异样,可越是如此,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她心跳得很快,窝在他滚烫的怀中,像被绑在了炮烙柱上,根本没法入睡。

顾文礼并不比她好受,绷得如烙铁,额上沁出了密密实实的汗。

他重重地喘口气,松开她,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又去阳台抽了根烟,彻底冷静下来后,才回到卧室。

当他回到卧室,常意已经睡着了,小脸粉嫩,呼吸均匀。

他掀开被子躺下,在她脸上亲了亲,再次把她搂在怀里。

-

年底了,天很冷。

虽然出着太阳,但有风,冷风刮在脸上,凛冽刺骨,刀割一样。

常意安穿了一身白色羊绒大衣,长度到膝盖,下身是条黑色毛呢冬裙,长至脚踝,长发披下来,松散地垂落在身后,柔顺又飘逸。

即便她有一条腿是假肢,单看背影,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当她回过头时,不少人都看得移不开眼。

柔美小巧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细腻,白得发光。

顾文礼穿着一身咖色大衣,黑色西裤,里面也是黑色的毛衫,显得身材越发高大挺拔。

他长相冷峻帅气,不笑时,清冷淡漠,勾唇一笑时,却性感撩人。

常意安挽着他胳膊与他一起往城墙南门走去,时不时将头靠在他臂膀上,脸滚着他臂膀撒娇。

顾文礼侧眸看她,眼神温柔宠溺。

“你好高啊。”她仰头看着顾文礼,绕他跟前,伸手比划了下,只到他下巴位置。

顾文礼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拉住她手:“走吧,去东侧租车。”

“租什么车?”常意安问。

顾文礼说:“单车,带你绕城墙骑行。”

常意安攥紧他袖子:“可是我……”

她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因为自从截肢后,她再也没骑过自行车了。

然而话说一半,她怕自己的这种敏感行为会让顾文礼不舒服,于是慌忙改口。

“好啊,你在前面骑,我坐在你后面帮你一起蹬。”

说完,她扬起大大的笑,眼睛眯得弯弯的,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信明媚些。

顾文礼看着她故作开朗的行为,心口一阵酸痛。

他想跟她说,在他面前,她不需要这样。

常意安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伸手在他脸前挥了挥。

“发什么愣,走吧。”

顾文礼蓦地抱住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常意安,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常意安眼神闪了闪,笑道:“怕什么?”

顾文礼低头在她颈间深吸了口气:“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常意安从他怀里退出,拉住他手指了指天。

“顾文礼,你看,太阳多好啊。”她站在城墙下,神色温柔地笑着看他,“一直都在你头顶。”

顾文礼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东走。

常意安双手抱住他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下。

今天周五,加上天冷,来城墙租车骑行的人并不多。

他们到的时候,只有两个女学生租车。

太阳照着沧桑厚重的青砖,明亮耀眼。

常意安抱住顾文礼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轻声哼着晴天。

顾文礼随着她的节奏一起唱。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顾文礼。”常意安在他背上蹭了蹭脸,柔声说,“我也好爱你。”

迟到十年的表白,也是告白。

她想过了,陪他做完这些事,就提分手。

他们终究还是不合适。

从城墙上下来后,已经到了中午。

顾文礼带着常意安去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吃饭,吃完饭两人手拉手逛商城,来来往往的人,总会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男俊女俏,走在哪里都是焦点。

只是当看到常意安裙子下的假肢时,有些人不免会叹声气。

就像一只做工精湛的工艺品,结果底座却裂开了一条缝,或者缺了个口,难免让人唏嘘。

听到那些或长或短的叹息,常意安微微笑着,头靠在顾文礼臂膀上。

顾文礼搂紧她腰,在她脸颊亲了亲。

她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

顾文礼要给常意安买衣服,常意安以不喜欢为由拒绝了。他要给她买包,她也没要。

最后顾文礼趁她去卫生间,悄悄给她买了条项链,打算找个机会送给她。

三点半,两人到电影院看电影。

演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常意安抱着一桶泡米花,靠在顾文礼肩上,与他手拉手看电影。

这是他们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

看完电影,常意安有些累,坐在休息区,靠着顾文礼眯了会儿。

晚上两个人找了一家口碑较好的火锅店,要了麻辣全红汤锅底。

其实在安城生活了七年多,常意安已经不能吃辣了。

平日她很少吃火锅,就算和同事出去一起吃,也都是要鸳鸯锅底。

顾文礼给她夹了一块又麻又辣的牛肉片,常意安咬了一口,顿时整个口腔像烧起来一样,辣得她瞬间流出生理性泪水。

她慌忙低下头,一边大口呼气,一边用纸擦眼睛。

“快吐出来。”顾文礼手里拿着张纸,伸在她跟前,又递给她一杯水。

常意安忍着辣劲儿把那片牛肉吃了下去,她偏开头呼呼吹气,笑着说:“辣才好,不辣怎么能叫火锅。”

没吃几片,她胃就开始痛,火辣辣的痛。

她一直喝水,喝得肚子又痛又撑。

顾文礼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拉住她手往外走。

他在柜台前结账,常意安肚子痛得实在受不了,便靠着柜台弯下腰。

结完账,顾文礼拉着她手走出火锅店,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常意安皱着眉:“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顾文礼问她:“疼得厉害吗?”

常意安不自在地别开脸:“还好,能忍。”

顾文礼沉下脸:“我希望你在一开始就跟我说,而不是忍,更不是假装能吃辣。”

常意安扁了下嘴:“我在住院的那一年,饮食都是以清淡为主,因为残肢反复发炎,根本就不能吃辛辣食物。在能穿着假肢行走后,我就来了安城,从此也就很少吃辛辣食物了。”

她轻声笑了下,双手捧住顾文礼的脸搓了搓。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我们文礼要越来越好。”

第二天,腊月二十六。

顾文礼一大早起来煮了早饭,常意安起来时,都快九点了。

昨天晚上两人也是一起睡的,不过还是什么都没做,纯睡觉。

常意安一开始不习惯,后面睡着了,反而睡得很踏实。

遭罪的是顾文礼,大半夜冲了两次冷水澡。

常意安喝着粥,问他:“你姑姑家小孩多大?”

顾文礼擦了擦嘴:“什么都不用买,过去吃一顿饭就行。”

常意安说:“空着手去像什么话,你要这样的话,我就不去了。”

顾文礼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我姑姑就一个孩子,雷文义,今年八岁。 ”

他喝完粥,把蛋壳扫到碗里。

“除了文义,我姑父和前妻还有个儿子,他今天不在家。”

吃过饭,常意安到超市给顾文礼表弟买了玩具和一大袋零食,又买了些水果。

顾文礼驱车来到顾岚家,曲江别墅区。

住在这一片的,几乎都是富人。

常意安随着顾文礼进入别墅区,看着水榭庭林的古典造景,虽然满腹疑问,但一句都没多问。

顾文礼拉着她手,语气淡然地跟她解释:“我姑父比我小姑大十五岁,在我们家出事那年,我小姑嫁给了我姑父。我爸欠的那六十万,是我姑父还的。后来我把这些钱,都还给他们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

常意安挽住他胳膊,把头靠在他身上。

顾文礼摸摸她脸,笑着说:“都过去了,不用为我难过。”

常意安说:“没有难过。”她温柔地夸他,“顾医生真厉害。”

顾文礼低下头,鼻尖蹭她脸:“我只想听你叫文礼。”

常意安反问他:“为什么,叫顾医生不好听吗?”

顾文礼勾勾唇,拉住她手往下:“你一叫‘文礼’,我这里就石更。”

常意安:“……”

她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从脸红到脖子,手像被按在了炮烙柱上,吓得她慌忙甩开。

“流氓。”她红着脸说了句。

顾文礼继续拉住她手,却没再让她受炮烙之刑,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不信试试?”

常意安一偏头,羞恼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下。

顾文礼反捧住她脸吻她,直到把她吻得呼吸不畅才松开。

经他这么一折腾,常意安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他看似流氓的行为,实则都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

门铃响了几声后,顾岚开门出来,在她后面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这人便是顾文礼的姑父雷云辉。

顾文礼喊了声:“姑姑,姑父。”

常意安笑着喊:“阿姨,叔叔。”

顾岚大步走下台阶,热情地拉住常意安的手,满脸笑容。

“可算把你盼来了,早就让文礼带你回来,这臭小子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

常意安一脸真诚地赞美:“阿姨您真漂亮。”

顾岚哈哈大笑,拉着她手边走边说:“哎呦,这小嘴真甜,以后跟着文礼叫我姑姑就行。”

方慧和雷云义一前一后跑出来,方慧看到顾文礼,甜甜地喊了声:“三哥。”

雷云义跑到顾文礼跟前,大声喊三哥,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玩具和零食跑开了。

顾岚拉着常意安走进屋,在玄关处停都没停,直接拉着她走到沙发前,让她坐下。

顾文礼提着水果跟在后面,玄关鞋柜上有他的拖鞋,他没换鞋,把水果放在了斗柜上,直接穿着鞋走到沙发前坐下。

屋里人都换鞋了,若他也换,只会让常意安难堪。

顾岚拿出早就洗好的杯子,问常意安:“幺幺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常意安因这句“幺幺”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顾文礼替她说:“喝白水就行了。”他坐在常意安身边,低头在她脸跟前说,“一会儿我给你榨杯果汁。”

“不用。”常意安小声说,“我不渴。”

水喝多了会频繁上厕所,她不想在别人家里走来走去,一趟又一趟的往厕所跑,就算别人不尴尬,她自己都能尴尬死。

方慧坐在顾文礼对面的小沙发上,笑着问:“三哥,这位美女小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顾文礼点头:“对。”

方慧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她又看了看常意安,笑着问,“姐姐,我觉得你好面熟啊,你是不是……”

不等她说完,顾文礼打断她:“你哪来那么多话。”

他脸色阴沉,语气冷淡。

常意安怔住,悄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她从没见过顾文礼发火,更没见过他冷着脸的样子。

很显然,方慧也被吓到了,拿着手机,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常意安僵硬地扯了下唇角:“你之前领快递的时候,我们见过。”

方慧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却没敢再问。

常意安手放在顾文礼腿上拍了拍,笑着对方慧说:“之前我在快递驿站打工,你去那里领过快递。”

方慧一脸恍然道:“哦哦,对对对。我就说嘛,刚刚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我想起来了,之前去取快递,看到过你。当时我就觉得,你好漂亮啊,只是可惜……”

顾文礼当即沉下脸:“别说话了。”

方慧抓起手机就走,噔噔噔跑去了楼上。

顾岚和雷云辉夫妻俩在厨房忙活,雷云义在一边吃零食玩游戏。

顾文礼按了下太阳穴,偏头看着常意安,低下声跟她解释:“你别多想,方慧她没有恶意,只是……”

“没事。”常意安笑着拍拍他手,“是你太在意了。”

顾文礼一下慌了神:“不是,安安我没有,我是怕你……”

常意安笑着看他:“逗你的,你紧张什么?”不等他再解释,她说,“看会儿电视吧。”

吃饭时,顾岚挨着常意安坐,一口一个“幺幺”喊得分外亲热,用公筷不停地给她夹菜。

常意安看着堆成小山的碗,想伸手挡,又不好意思,只能在桌下悄悄掐顾文礼的腿。

顾文礼伸手挡了下,对顾岚说:“姑姑别夹了,她吃不了这么多。”

说完,他把常意安碗里的肉夹走一大半。

常意安冒尖的婉,顿时空了下去。

顾岚笑着说:“想吃什么自己夹,千万别客气。”

常意安笑了笑:“谢谢阿姨。”

吃过午饭,两人略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住处,常意安勉励维持着笑,问顾文礼:“下午几点的车?”

顾文礼说:“五点半的高铁。”

常意安看了眼时间,两点十五。

她抿着嘴,把手机翻过来又翻过去,拇指来回滑动屏幕,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抬起头看着顾文礼,鼓足勇气问道:“顾文礼,你做过爱吗?”

顾文礼一下皱紧眉头,眯眼看着她。

他没说话,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常意安翘起嘴角:“要不要跟我做一次?”她笑着说,“不知道你做过没有,我还没做过,如果这辈子一定要跟男人做一次,我想和你……”

顾文礼绷紧脸,猛地俯身吻住她唇。

他吻得凶猛急切,又咬又吮,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狠劲儿。

“别再说这种话。”他移开唇,目光炙热凶狠。

常意安舔了舔唇角的水渍,柔柔地笑着说:“我虽然缺了半截腿,但身体机能是正常的,也会有生理需求,有时候也会想要做.爱。既然你说你爱我,那我们就做一次吧。现在才两点多,你三点走,还来得及。”

顾文礼把她抱在怀里,手捧着她脸,指腹压住她唇,轻轻拨弄。

“来不及,时间不够。”他衔住她唇瓣,轻轻拉扯,“再等我两天,最晚腊月二十九,我一定回来。”

常意安笑着应道:“好。”

顾文礼紧紧抱住她,埋在她身前深吸气:“别离开我,好不好?”

常意安笑着答应:“好。”

-

腊月二十七。

这天常意安主动联系了顾岚,那天她去顾岚家吃饭,走的时候,和顾岚互加了微信。

犹豫再三,她给顾岚发了消息。

【阿姨,您在家吗?】

顾岚很快给她回了消息。

【在的,你过来吧。】

常意安给她回过去。

【阿姨,我是想问您一些文礼的事。】

顾岚回她。

【你等会儿,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想和你说。大概二十分钟后到那边,你直接上十二楼等我。】

常意安掐着时间点,坐直梯上到十二楼。

她到了没一会儿,顾岚也来了。

“阿姨。”她笑着喊了声。

顾岚笑道:“难怪让那小子记挂十几年,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她打开门,常意安跟在她后面进屋。

这套房子,常意安是第二次来。

那次她在酒吧被人打,半夜顾文礼带她来过。

顾岚关上门,把钥匙挂在门边挂钩上,边走边说。

“这套房子不常住人,七年前我们搬走后,便空了下来。我没对外租,本来是为文礼留的,想着他毕业后没房,我把这里给他重新装修下,也能勉强住。”

说到这,她笑了声,笑里满满的自豪。

“那小子硬气,在外读书那些年,跟着朋友学做生意,不仅把自己供了出去,还把欠他姑父的六十多万也还了。”

常意安听了笑着点点头:“他一直都很聪明,很优秀。”

“我给你看他珍藏的宝贝。”顾岚笑得一脸神秘地跑去卧室。

常意安坐在沙发上等着,没一会儿,顾岚搬出来一个老旧的皮箱,看着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牛皮箱,没有四角滑轮,只有纽扣。虽然破旧,但却很干净。

“你猜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顾岚拍了拍皮箱,“这箱子,文礼宝贵着呢,走哪都带着,还用防尘罩罩住,不让染一点灰尘。”

“不知道。”常意安看着眼熟的箱子摇了摇头。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因为这口箱子,她要是没记错,是她家的。

当年暑假,顾文礼回家,她把这口箱子送给了他。

顾岚打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只很普通的海螺,普通到海滩上随处可见。

“这是九九年夏天,你送给文礼的海螺,他如获至宝般带回家,天天放在身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谁都不让碰。有次他二哥文东偷拿了他的海螺去耍,他发疯般把他二哥打了一顿,打得他二哥鼻血直流才罢手。”

常意安喉咙一哽,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了把。

“他永远只吃草莓味冰淇淋。”顾岚笑着说,“一开始我还奇怪,他一个大男生怎么会如此钟情于草莓味,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执念。”

顾岚从皮箱里一件件往出掏零碎的小东西,有已经干得根本不能再用的画笔,褪了色的彩绘本子,还有一个早已破皮的奥特曼文具盒。

“这些东西,都是那年暑假你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

常意安两手紧紧抓着膝盖,骨节抓得泛白。

她声音哽咽:“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物件罢了。”

顾岚从皮箱里拿出一张褪色的老旧船票。

“千禧年1月1号,那天是文礼九岁生日。你和你父亲带着他去坐船夜游长江,这张船票,他一直珍藏到现在。这些年,每年的1月1号,他都会回渝城坐船游长江。”

“哦对了,还有一张你跟他的合照。”她笑着说,“那张照片,他一直带在身上,放在他钱包最里层,就连我想看两眼他都不给。”

常意安终于忍不住,模糊了眼,胸口一阵钝痛,喉咙哽得发苦。

顾岚从皮箱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作业本纸。

纸上写着:

对不起,顾文礼(旁边一个哭的表情)

别把面包还我,你还我,我也不会要。

如果你一定要还,请把我最好的朋友“顾文礼”还给我。

空白页下面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短发小人,一个长发小人。短发小人眼睛画得特别大,长发小人笑得很开心。

两个小人中间,写着“友谊地久天长”几个很小的字。

在两个小人的头顶,画着几朵炸开的烟花。

顾岚继续翻到第二页,里面夹着一张桃花粉色信纸,满满一页纸。

【每次叫住你,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你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理我。那我就写信给你吧,不用邮票,不用邮寄,不用等待,直接送给你。这样更好,不经他人手。

我写了纸条向你道歉,不知道你看了没有,看过后不知道原谅我没有,你不和我说话,也没写纸条回我,因此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原谅我。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现在不原谅我,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哼,就是这么自信。

顾文礼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无关风月,无关别的,就是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

那年夏天黄昏,是我见过最美的夕阳,现在我才知道,是因为那天黄昏遇见了你。

红彤彤的晚霞照在你身上,像为你镀了层金。

花坛边瘦瘦的小男孩,浑身都在发光,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沈从文先生在家书里写到“我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我还不懂爱情,也没有爱过人。可我看过很多的烟花,唯独千禧年那年在嘉陵江畔与你一起看的烟花才是最好看的烟花。

啰啰嗦嗦写这么多,我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就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哪怕以文字的形式。

五年多没见到你,那天在食堂再见你,仿佛隔了很久,但是很奇怪,我还是认出了你。

没见你的时候,我感觉我都快把你忘了,见到后才发现,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从没忘过。

毕竟那么好看的男孩,那么好看的顾文礼,我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我不想和你变成陌生人,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希望很多年后,也许是三年五年八年十年,到那时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大笑着聊天。

到时候我们再去坐船,再看一场绚烂盛大的烟花。

要开心啊,一定要开心啊,要多笑哦。

信纸的右下角,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短发小人眼睛大大的,长发小人大大的嘴巴表示笑得很开心。

两个小人下面写着友谊地久天长。

落款是安安。】

第三页夹着一张粉色便签纸,上面写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顾文礼加油!】

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

顾岚一页一页往下翻,一共翻了十几页,每一页上面都夹着一张信纸,或者几张便签,全是当年她写给顾文礼的“情书”,有的是摘抄的名人诗句,有的是自己罗里吧嗦的口水话。

而所有的,他都收藏着。

包括她贴在奶茶店的那些便签纸,也被他收藏了起来。

常意安看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顾岚继续一件件往外拿,小心又温柔地放在茶几上。

“这些是他十七岁,你送他的礼物。”

一本照片合集册,册子里有她的照片和顾文礼的照片,只不过都是单人照,没有一张合照。

一个订制陶瓷水杯,杯身印着她和顾文礼的照片。

一个钥匙扣,挂着她的照片。

除了这些,皮箱里还放满了沈从文的书。

常意安不停地用纸擦脸,擦眼睛,擦鼻子,擦得双眼通红,分外狼狈。

顾岚笑着拍拍她肩:“我跟说这些,不是来增加你内疚感的。我那侄子,我很了解他,固执,也可以说是偏执。在他还不懂得情爱是什么的年纪,他爱上了你,就认定了你。这十年来,他从没谈过恋爱,没和任何女生走近过。”

常意安刚擦干脸,眼睛又湿了,她用餐巾纸不停地擦眼睛。

“他在渝城有套房子,是你家以前的那套。还完债后,他攒够钱就把你家老房子买了下来。”

常意安仰着头,用力吸了口气,她感觉胸腔的氧气都快被抽干了。

顾岚又说:“原本这口箱子,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些年去圣彼得堡留学,他也带着的。就在三天前,他匆匆赶回安城,把这口箱子也带了回来。他把我叫过来,打开这口箱子,如数家珍般一件件拿出来给我看。以前他从没给我看过,我只看过你的照片,知道他喜欢你,却不知道这份爱这么重,这么深。”

常意安站起身,朝顾岚鞠了一躬:“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她哭着说,“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惭愧。”

她对顾文礼,哪有那么深的爱?只是青春期一时的悸动罢了,却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了十年。

顾岚又一件件把顾文礼的宝贝往皮箱里放,怎么拿出来的,她就怎么拿回去。

“人都说,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治愈。元元的童年虽然算不上很糟糕,但也算得上很苦了。”

她说:“元元就是文礼的小名。”

顾岚把皮箱重新合上,坐在沙发上缓缓讲述道。

“我和元元,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元元他奶从山里捡的弃婴,我大哥,也就是元元他爸比我大十九岁。”

“在元元他爸十三岁时,他爷爷就去世了。他奶奶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可想而知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后来他奶又在山里捡到了我,把我抱回家抚养,那日子就更难了。”

“在我两岁多时,元元他爸去外面打工,却被骗进了黑砖窑。后来他阴差阳错之下,救了元元他妈,也就是我大嫂。当时元元他妈才十六七岁,被家人卖给人贩子,又由人贩子转手卖给山里两个光棍兄弟共同做老婆。元元他妈半夜逃跑,正好遇见从黑砖窑里逃出来的元元他爸。”

“我大哥带着大嫂一路要饭逃回了渝城,白天大哥就去江边码头当棒棒干苦力,晚上带着大嫂睡在桥洞下。攒够钱,他们把钱寄回家,又坐车去莞城打工。我上小学、初中,那些年都是靠大哥大嫂养活。”

“我八岁时,大哥跟大嫂他们才生孩子,就是怕多一个孩子没能力再供我读书。大嫂身体不好,常年吃药看病,大哥一个人下苦力挣钱,根本没法养活两个孩子。”

“元元七岁多,快八岁了还没读书,因此中考那年,我故意做错题,以成绩差为理由,没再继续读下去。我没读书了,元元才上小学。”

“这孩子也是争气,从小就聪明、懂事。我闲暇时教他认字,教他数学,他都认真学。没钱去学校,他就在家拿我小学的课本做题写字。后来他为了给家里节约钱,自己去找校长谈,说一年级的题他都会做了,不想读一年级,想从二年级开始读。村里偏僻,也没那么多规矩,校长见他聪明大胆,就拿了张一年级的语文试卷给他做,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了九十多分,于是校长就破格让他从二年级开始读。”

“我们家因为他爷爷走的早,他奶奶没少被人议论。而元元他妈,也被人说闲话,甚至越说越难听。所以元元他爸就带着他妈在外打工,一来能挣钱,二来也避免被村里人议论。”

“这样一来,元元就只能留在村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十几岁进入初中读了住校,一周才回来一次。元元跟着他奶奶生活,所以他很小就学会了独立,五六岁便踩着板凳做饭。”

“我初中毕业后,就去莞城进了服装厂,拼死拼活,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一个月下来才三四百块钱。就这村里人还说我是在莞城做妓,说我们顾家的女人全都是妓,说元元他奶就靠跟村里老男人睡觉才养活了我们,说元元他妈也是在莞城做妓,得了性.病才收手嫁给了元元他爸。”

“元元在村里几乎没有朋友,他除了读书,就是干活。他八岁那年暑假,在渝城有钱人住的小区遇见了你。作为城里人,你干净漂亮,跟电视里的洋娃娃一样。你不嫌弃他,送他玩具,给他买零食,和他玩耍。你不仅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更是他生命中的第一缕光。”

常意安低着头,双眼血红,可她却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她喉咙又干又涩,痛得像撕裂了似的。

顾岚说:“和你重逢没多久,他和我说想跟你结婚。我问他,是喜欢现在的你,还是喜欢过去那个予他温暖的少女,他没回我。这次再回来,他把他最珍贵的这口皮箱拿了回来。”

“当他打开箱子,一件件把这些东西拿给我看时,我才知道,我当时问出的话有多肤浅。”

“对他来说,你不是过去式,也不是现在时,而是他生命里永不磨灭的日光。”

她噙着泪,摸了摸常意安的头:“乖孩子,我知道你现在也很苦。但阿姨希望你能接受他,跟他在一起,你们彼此温暖。当年你在寒冷冬天予他温暖,现在他变强大了,你也让他照一照你吧。”

“在他面前,你可以自卑,可以敏感,可以软弱,可以哭泣,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他爱的并不是记忆里那个天真明媚的少女,若说自信明媚,他身边很多女生都自信明媚,可他也并没有喜欢她们任何一个,他爱的只是你。”

常意安坐着电梯,直接下到了一楼。

她没回家,出了单元楼,脚步虚浮地往小区外走。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买车票去北城,去见顾文礼。

然而走到门口,她又停下了。

不,她不去北城,她要去龙门,去顾文礼老家。

她拿出手机,给顾文礼发了条消息。

【顾文礼,我在八岁生日那天,得到了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后来生病弄丢了,我现在好想把他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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