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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魔(1 / 1)

午后,盼盼将廷芳单独唤至池畔。

刘峻已经出门了。听说只是回来换身衣裳,拿几样贴身物事,连小姑也没能说上话。桃符吃完奶,正在歇午觉。廷芳听见传唤,确认孩子睡熟了才出来。

盼盼站在白桐树下,上方是壮丽的千层百丈的桐花。阳光辉映,花瓣的边缘是透白色,中间是暗紫色,荧荧的飘摇的样子,像异色的焰火,熊熊烧了一树。

花开得这么骁悍,再美也令人胆寒。

六个从婢远远地齐齐地站在一旁,像贵族用以自蔽的丝绫步障。

看样子盼盼是要和她单独谈话。廷芳想。

她们之间除了桃符,还有什么好谈的呢?莫非是要传些偏方让桃符戒奶?其实偏方她也知道几个,只是多少有些折磨孩子,狠不下心。

廷芳两手绞着白罗袖子,局促地走过去。轻轻喊一声:“夫人。”

盼盼站在那里,看着脚下湿青的草地。草地前偃蹇的石子。石子前潋滟的池水。池水中鱼群窜起的水花。

听见话声,她转过身,笑了笑:“你来了。你在我家待了多久时日了?”

“快两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盼盼闲闲地说:“你和刚来的时候也不太一样,胖了不少。”

一阵微风拂过,池畔柳枝袅娜,像手招,像袖摇。

几朵桐花翩翩而落。

风和日暖,垂杨落花,很是闲逸舒适。廷芳略略放松下来,笑答:“因为入府之后吃了很多东西。刘郎经常送吃食过来,要我多吃一些,说饿着我就是饿着桃符。”

“刘郎经常给你送东西吃?”

“是呀,甚至一日数次。”

“他都送些什么?”

“我想想……” 廷芳沉吟,“最多的就是猪蹄了,因为可以产乳。吃过的有猪蹄酸羹、茅苞肴蹄、蓪草蒸猪蹄之类的,其他还有豉粥、獐臛、鸭子饼、羊肠糁、酱烧鲤鱼头等等。我让刘郎别再送了,吃不完,衣裳也要穿不下了。他又让人来给我作新衣,更加瘦不下去了。”

廷芳叹息似地发出一声轻笑。

盼盼一面听,一面回想,忽然发现刘峻从来没送过她东西,哪怕只是极寻常的手巾或枣果。他给她的只有数不清的承诺,像那水面上浮着的泡泡,大大小小,一个笼着一个,最后悄无声息地破灭。

她看着池面,眼神漫无边际。悠悠地说:“他对你真好。”

“都是为了桃符。”

“你知道吗?我给了他很多东西。你现在看到的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已经吃下去的,都是我给的。他是靠我过活,你也是。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盼盼转过头来,眼神恶狠狠的,像护食的狂犬。

廷芳给那眼神吓一跳,后退一步:“……什么?夫人……你在说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私通?”

“私通?”廷芳给这罪名劈得瞠目结舌,“没、没有阿……不是的……”

盼盼突地一手伸过来,捉住廷芳的臂膀。使足了劲,将人往前掼去,就像往昔掼那些琉璃碗或玛瑙钟一样。再伸脚朝她的腹部一踢。

廷芳给盼盼这样一拽一踢,又给池畔的石子绊一下,人便“哗啦”一声摔进池里。她不谙水性,奋力挥舞双手,挣扎着想要上岸。上面却有一股力量,劈头盖脑地镇压下来。

盼盼一手扶着柳树,一手蹇裳,一脚拼命往水里踹着。

那一头丰华的长发散开来,彷佛无穷无尽。眼前的一池水都黑了。

盼盼既愤怒又害怕。觉得自己奋力踩踏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恐怖的纠缠不休的怪物。她不能让怪物爬上来。

四周没有一点人声,只有淅沥的水声,和她头顶琳琅的金步摇,叮咚作响。

这座步摇底部是一个小巧的鹿首,用蓝宝石作眼睛。金丝掐成二只角,左右各四根杈枒,杈端勾着薄薄的金叶。二只角中间抽出细枝,穿着六瓣金花。花蕊镶珍珠,花瓣嵌红宝石,边缘焊满金粟粒。左右的金叶子摇曳着明晃晃的光,中心有红辉在霍霍地转。随着晃动愈发厉害,那一片辉煌的光彩上下飞掠,像满天的星辰纷纷颠坠。

波澜渐渐平息。碧绿的池水一片黑,又一片红。

水中隐隐飘着青白的罗衣,深碧的背带裙,像萋萋的藻荇。

两只黑丝履浮上来,又荡走了。

盼盼将鬓边落下的发丝搦至耳后,扶正步摇,掸了掸衣裳上面的水渍。

湿了一大片,自然是干不了的,聊表对那种泞溺的感觉的厌恶。

绣履和罗袜也浸满水。寒意从脚底层层叠叠裹上来,像赤脚踏进积雪。

盼盼转过身,让人把廷芳救上来,自行走了。

廷芳奄奄一息。送回夫家,病了数日,还是死了。

廷芳毕竟是乳母,不是刘家的奴婢,人没了要给个说法。

盼盼的说法是乳母在池畔行走不慎,自己溺水。这个说法是她从前听来的。有个从姑家里溺死一个小妾,人们都说是从姑所害。

她也很厚道,给办后事。这个时候营葬极费钱,廷芳那一点家底,顶多用个三寸桐棺,瘗埋野道罢了。想要体面一点,烧砖营墓,孝子孝女代哭,钱布漆蜡随葬,没有她是办不到的。只不准进来招魂,叫得她头痛。

盼盼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却连累桃符。

桃符一直没看见廷芳,哭闹着不吃不喝。

看顾的老婢很头痛。

盼盼要老婢拿些新鲜物事给桃符玩,再弄些米粥肉羹哺食,渐渐就会习惯了。孩子都是这样,一时舍不得旧的,要死要活,一旦有了新的,连旧的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

后来老婢又来通报,桃符哭了一夜,还是不吃不喝。

盼盼听了,不知道如何倒有一种淡淡的嫌恶,桃符是她的孩子,却这么依赖那个贱人。只差人去请医人,诊治灸疗,也没去看望。

五天之后,桃符就死了。

盼盼听到消息,来到后园里间。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婢使,中间红罗帐下一张红木大床,刘峻垂足坐在床边,一旁站着医人。

医人发现盼盼走来,转头跟她解释:“郎子患有痫病,手足振摇,夜卧而惊,皆是痫候。可惜未能及早求医,又骤失所亲,气逼前后不通,因此而死,无法可救矣。”

床中躺着一个小儿。一身五彩的衣装,一张青紫的脸。

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彷佛只是作着恶梦,一点也不像死了的样子。

盼盼看向刘峻,脸色像在寒夜中冻了一晚,僵冷麻木,带着几分无助。

良久,刘峻侧过脸:“你们先下去,我和夫人说话。”有气无力地。

医人和婢使悄然而迅速地退走了。

刘峻看向床里:“听说廷芳是你害的?”

盼盼想回答的是“谁说的?”,说出口的却是:“是又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害她?”

“这要问你呀!你们背着我胡来,难道还想要我祝贺你们吗?”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们胡来?”

“前几日你一早回来,就只记得去和她搂抱。我站在丽景楼都看见了。”

“我是去看我们的儿子。廷芳只是抱着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你杀了廷芳,就是杀了桃符。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丈母为桃符花了多少心思,现在没了桃符,你就不怕她对我们心灰意冷吗?”

“我没想到桃符会死。也没想到他和他阿爷一个样,迷恋同一个女人。”

刘峻陡然转过脸看她。

睁着眼,皱着眉,微乎其微地摇着头。表情细小而复杂,揉杂着惊异、愤怒、无奈、不解和懊悔。渐渐地,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那张脸变得平淡,像青瓷瓶面上的人影,森森的没有表情。

“你先回房。这里我来处理。”他撇开脸。

盼盼走出来的时候,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刘峻的反应比预想中平静。或许过于悲伤,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终于知道她的厉害,不想再和她较劲了。

没了一个儿子,她多少有些难过,但想刘峻若是就此学到教训,往后一心一意地和她过日子,未尝不是因祸得福。只要夫妻同心,再生几个儿子都不是难事。

廷芳的丧事顺利办完了。因为给的钱财够多,足以抚慰人心,刘氏又是豪族势家,廷芳的丈夫家人不敢兴讼生事,一桩命案就此了结。桃符的丧事却一直没有举行。刘峻运来一车冰,再用那一车冰将桃符运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从此在刘家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秘密。

表姐静芬和小姑婉儿,在廷芳出事之后,见识到盼盼的妒悍残忍,喜怒无常,先后借故离开了。后来发生的桃符的事也不知就里。

刘峻与盼盼的对峙也结束了。

桃符死去的隔天晚上,他便主动来找盼盼一起用夜食,神态热切,言笑亲昵,彷佛回到当初。酒酣耳热之际,说起他最近接触的几个道士,善医卜,有神术,经常在山林里采药炼丹,冀求升仙。

夫妻要同甘共苦,刘峻希望盼盼和他一起服食养性,同修仙道。

刘峻有这样大的改变,盼盼自然喜不自胜。要她给钱就给钱,吃药就吃药。

于是二人每晚喝酒吃药,谈笑说道。

吃的有丸药和散药。虽然感受不甚舒服,可是刘峻说这是起初适应药力的反应,一旦习惯了,就会渐入佳境。盼盼喜欢这样夫妻和美的日子,即使服药之后头重耳鸣,满眼迷濛,有时还会心痛腹胀,也甘之如饴。

这一天晚上,刘峻在熊罴堂设宴款待三个道士,也请了盼盼过来。

堂中有一张红木茵席独榻。

从前的榻,高度偏矮,长度偏短,只容一二人坐,不能睡卧。其中一人坐叫独榻,二人坐叫合榻。现在的榻也有和床一样长广的,上面可以坐到七八人,叫连榻。榻上的人数很重要,与地位有关,原则上同榻或者合榻而坐的人,地位是一样的。

所以独坐最高贵,连榻最平常。

这个原则对士大夫而言,是一种交际应酬的礼节。一般而言,主人坐于独榻,客人坐于连榻。如果主人使客人坐独榻,就有尊敬礼遇的意思。

今晚独榻上坐的不是主人刘峻,而是一个老人。

老人头扎鹿皮巾。鹿皮在鲜卑人的社会只有实质的意义──韧性、柔软、轻便,在汉人的社会却有形式的意义──隐逸、遁居、神仙。

听说从前有个汉人,本来是个小吏,负责木工,巧手善作。地方上有一座陡峭的神山,没有人能够上去,这个小吏向府君求了人手,作了巧妙的能够轮转的梯道,到了山巅,就住在那里。食芝草,饮甘泉,如此七十年。后来能预告灾难,救了自己的宗族家室,再后来穿着鹿皮衣上山,不知所踪。过了一百余年,有人说看见他在市里卖药,人称“鹿皮公”。

从此鹿皮就有隐逸或者修仙的意思。如果看见一个人头着鹿皮巾、冠、帽,或者身穿鹿皮衣、袷、裘,甚至使用鹿皮几、案、囊,便能知道大概是个不求仕宦或者服饵修道之人。

老人的鹿皮巾扎在头后,白发稀疏,显得前额分外宽敞。眼皮下垂得厉害,看上去总是瞇着眼睛。眼角的纹路盘根错节,与前额细密的褶皱相连,像一块千岁的树皮。须髯苍白而茂密,从嘴边沿着脸际直往上长,与鬓发连成一圈,像一笼丝棉里盛着一张脸。与疏薄的头顶相比,也有种滑稽之感。

身穿黄布单衣,偻背安坐,形如一口古旧的铜钟。

另外一个合榻上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看着年轻,虽是男人装束,细眉大眼,婉约绮媚,却像个娘子。

刘峻招呼盼盼坐到自己身边,介绍着:“独榻上这一位是忘形先生,善死卜,有方术,服饵有成,已是得道上士,即将飞升为天官。先生知我们诚心,特来赐教。另外两位是先生最亲近的弟子,左首这一位董师兄,年轻有为,得先生真传,另一位是路师兄,人脉广阔,负责药石备办等俗务。”

忘形先生缓缓侧过头,点了点,伸出右手,像在空中捉取什么,往下捺,复作书写状。

盼盼看了看刘峻,不明白老人在比划什么。

刘峻神色自若,彷佛看惯的样子。

一会,忘形先生缩手。说:“近日时时看见仙童玉女在侧。方才又拿了本州岛村乡死簿,令吾一览,其中有几个死期未至之人,故取珊瑚管笔校注一番。”

他又问盼盼:“夫人服药多日,可有心得?”

盼盼微微偎向刘峻,想了想:“有时候感觉特别热,像火烧,有时候又特别冷。但是药劲缓和之后,心情愉悦,身体畅快,走起路来轻盈许多。刘郎说这表示我得了药力,我也觉得感受很好。”

忘形先生点头:“神丹仙药,材料固然贵重难得,然而至关重要的还是诚信的心灵。所以上圣以信效心,无信则为贱道。夫人极得药力,吾近日新合一药,还请夫人试之。”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红罗囊,束着五彩丝绦。

刘峻让身旁的婢女接捧过来,递给盼盼。里面用黄绫裹着一丸药。

一旁又有婢女摆上漆画方案。案中有四个矮足银扣漆碗,分别盛着葱白鸭肉臛,豉酱粳米糁,鸡心酸枣汤和白薇汤。

还有两个高足银扣漆画卮,盛热酒,以及鎏金红漆匕箸。

盼盼知道,服药之后,须吃细羹粥,使血脉通利。

至于热酒,除了用以服药,也能缓解部分药发之苦,例如心痛寒噤,手脚逆冷。听说汉人从前都喝凉酒,也是开始服用丹药石散之后,不能冷饮,才有温酒的风气。

盼盼饮酒服药。

一喝下去,眉头就皱起来。酒的味道很古怪,不是往常的清酒,苦涩中带着浓重的药味。立时又去喝些酸枣汤,去去味道。

婢女也给刘峻和宾客奉上酒食。除了忘形先生──他已经不用吃喝。

刘峻没有用食,只是一边喝酒,一边与忘形先生谈论丹道。

忘形先生说起一种神丹,叫九光丹,因为成丹的时候会有朱霞九光而得名。这个九光丹的材料很特殊,虽说都是汉字组成的名词,意思却难以解释,只能推敲试验,诸如玄子汤、朱明精、玉女目等等。

尤为困难的还是精诚信誓。不仅合药之人,也包括入药之物,但凡有灵之物,也必须纯净致志。

一切非信不成,志诚才能得神效。

过程千辛万苦,但是结果绝对值得。

生人吃了,举家皆仙。死人吃了,还命复生。

盼盼听到这里,除了听不懂,也听不清楚。

她的头昏昏胀胀,阵阵发疼。除了说话的声音,彷佛还有环佩琳琅的声音,像珠帘掀动,哪个盛饰的女人在那儿走来走去。脸是热的,身体是冷的。想要吐,又觉得特别渴。

她盘中的酒汤都已喝光,便去拿刘峻面前的酒卮,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了,朦胧地疑惑着:为什么刘峻的酒还是清酒呢?

盼盼歪着身子,努力支撑着不要倒下。捉着刘峻的衣袖,低声问:“刘郎……我的酒为什么……和你的……味道不一样呢?”

刘峻垂过脸来看她。

那一双总是润泽的多情的眼睛,像遥遥的星子,闪着冷冷的寒光。

刘峻说:“因为你喝的是先生特制的药酒,可以使人昏睡。”

盼盼一边摇晃,一边费力睁着眼睛。眼皮异常沉重。

“你不用害怕,吃了药,喝了酒,就不会痛了。方才先生也说了,九光丹需要用到玉女目,也就是美女的眼睛,而且要对仙道有信念。你服药多日,也相信神丹之力,而且还是桃符的阿娘,爱子之心尤甚,用你的眼睛合药,九光丹必能大成。”

“……桃符?”

盼盼身体软绵,手脚无力,意识载沉载浮。没有听全,只听进这个名字。

她模糊地想,为什么儿子的名字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我把桃符藏在山中一处寒穴里,依照丹经所言,以九光丹发口内之,则桃符当还魂立生。你怀胎十月生下桃符,如今只需要一双眼睛,就能让桃符回来,一定也很乐意吧?”

盼盼终于倒在榻上,最后听见的话是:“有劳诸位。”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痛感从头颅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又像从中心扩散出去,反复无已,疼得她放声哭嚎。然后感觉手脚给制住,有人扳着她的嘴,灌入药汤。挣扎一顿,非常疲惫,迷迷糊糊之间,又失去知觉。

如此反复数次,她才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总是黑夜。

她认出采兰的声音,便叫采兰赶紧点灯。

采兰明白地告诉她:“夫人,你已经没有眼睛了。刘郎挖的。”

不可能!

刘郎不可能这样对她。

耳中又听见环佩琳琅,究竟是哪个女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其中有一个极细微的声音,由远而近,由细而盛,最后形成高亢锐利的尖叫,震耳欲聋。这是不可能的。那阵尖叫忽而变成一串笑语。刘峻说,这些凡物俗花,都佩不上你的容貌,你等着,有一天我会摘下天边的星星送给你,你先想想要什么颜色。她想了想,回答他,什么颜色都好,只要是你送的。

尖叫声又来了。忽近,忽远,像挣不出的罗网,醒不了的梦魇。

惠歌站在床前,看着面缠红罗的盼盼,难以置信。

她再次向采兰确认:“你说郎子因为痫病发作而亡,刘峻为了合药活死人,取了表姐的眼睛,后来她就疯了?”

“……对。”

“那么表姐的郎子呢?真复活了吗?”

“没有……失败了……”

惠歌又看向那边的采芝:“她说的对吗?”

陈骏将刀刃微抬,采芝艰难地说:“对……”

话音方落,惠歌一手拍在采兰头侧,人便给拍晕了。

陈骏见状,也将采芝打昏过去。

陈骏走过来:“没想到女郎变成这样,先赶紧把她救出去吧。”

盼盼方才挨了打,哭了一阵,已经晕睡过去。

陈骏一手将小寸抱在腰际,一手将盼盼扛在肩上,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到了门前,发现惠歌还在后头慢悠悠地,一级一级缓步而下,不免气急败坏:“别磨蹭了!赶紧走人了!”

一边喊,一边撞开门。走出两步,人愣在原地。

屋外灯火鱼贯而入,黑压压来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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