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知道，我知道！花鸟鱼市场就有卖的！”捂着眼睛的秘书一激动，松开手，做了个上课举手发言的动作，迫不及待地抢答。
花鸟鱼市场？他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封序看过去，思考的同时也注意到她的眼睛，视线停留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收了回来。
秘书反应过来，脸一红，赶紧悟住眼睛，垂着脑袋挤到了人群后面。一旁的秘书主管也终于回神，换上笑脸，快步上前，恭敬又忐忑地问：“封总，您是想装饰办公室吗？我这就派人去办，除了小金鱼，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别的要求？金鱼死了，除了赔金鱼还有别的要干吗？封序被她问住，还真的垂眸认真思考起来。
秘书主管本是正常询问，见封序真思考起来，一下也懵了。他们老板向来处事决断，居然会犹豫思考这种丁点小事？秘书们敏感地捕捉到背后的信息，连老板都要认真思考的事那必然就不是小事，顷刻间，一个个屏气凝神，敏锐地小雷达坚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
封序重新看向秘书主管，神情却不太确定的样子，说：“不用，就三条，要那种大眼睛，凸出来的，颜色是橙色白色相间，下班前给我。”他说的还算细致，脑海里拼命搜刮小金鱼的长相，但也只记得这点信息了。
要是早知道会死，昨天应该拍个遗照，封序又想。
秘书主管哪知道他在想这些，她眼疾手快，抄起桌上的纸笔便记了下来。封序看她一字不差记下，转身准备回办公室，刚一动，似想起什么，又猛地转身，交代道：“再买个白瓷的鱼缸。”
秘书主管刚呼出一口气，还未吐尽，被封序突然的转身硬生生卡住，抬头看着他，摒息点头，又埋头记起来。她边记边瞅，直到前方那道身影离开视线，露出光亮，她才长长呼了口气，抬起了头。
“封总交代的你们也听到了吧？”秘书主管看封序着走远，转身开始交代工作，视线扫了圈，指着刚才化妆的秘书，说：“小吴，就你了，现在就去给封总买吧，别傻啦吧唧地说三条就三条，多买几条，让他选，知道没？”
小吴也不知什么时候擦掉了拉长的眼线，看着秘书主管直点头，忽然眼神一变，高声道：“封总，您还需要什么吗？”
秘书主管这才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紧转身，就看着老板眉头紧锁，走路带风地又撤了回来。她呼吸一紧，买个小金鱼而已，不用这副严肃的表情吧？她几步跨上前，笑着问：“封总，您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封序一双大长腿，几步就回到了秘书室的前台。他稳稳站定，看着秘书主管，眉头微微拧，一手搭在前台上轻轻点着，似很难下决定。秘书主管看着他，就在她陷入更大的困惑时，手中的纸条忽然被抽走，头顶落下一道声音：“算了，我自己去。”
秘书主管：？
没跑了，这小金鱼肯定非常重要，他们老板才会亲自出动！
封序边走边无奈叹气，万一没能买到一模一样的，还是得重新买，算了，省得麻烦，还是他自己去吧。
*
不到一会，封序要亲自去买小金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有人私下打听是不是公司新项目的合作伙伴喜欢小金鱼，更有甚者传出封序买小金鱼是为了许言菲，直接导致一上午的项目评审会上，各部门经理和项目负责人看封序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不容易熬完一上午的会，张驰迫不及待地跟着封序回办公室，刚推开办公室门，就打趣道：“也给我买两条小金鱼呗？”
封序打算趁中午休息时间去花鸟市场转转，他也懒得搭理张驰，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回到办公桌前，收拾起会议材料。
张驰当然知道并没有哪个合作伙伴喜欢小金鱼，更不可能是送给许言菲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靠着，开始自顾自推断：“让我来猜猜哈，你呢，不是喜欢那些小东西的人，还嫌麻烦，嗯，”他点了点头，猛地惊醒，叫起来：“你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封序停下手里的动作，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否认，张驰自己先摇了摇头，继续自言自语：“不对不对，谁会给喜欢的人送小金鱼啊，幼不幼稚，还有您这身份，拿不出手。”他说着，直摆手。
封序：……
送金鱼又怎么了？
封序是打算收拾好材料就走的，所以没有关办公室的门，此刻大门微掩着，门口闪过一道人影，似要抬手敲门，却停在了门口。
屋内的两人都没发现。
封序看向张驰，表情有一秒凝滞，扯了下嘴角，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说话注意点，我结婚了。”
张驰像听到什么稀奇话，愣了几秒，忽然从沙发里跳起来，嘿嘿笑了两声，拍着大腿，乐到不行，说：“是你说结婚为了老爷子，你不喜欢她的啊，怎么？还是喜欢上了？”他说着已经溜到了封序身边，盯着他，眨巴着双眼。
封序站起身，一把推开张驰，边往外走边说：“没有的事，是我不小心把她养的金鱼弄死了，赔给她而已。”
“那还得您亲自去啊？”张驰根本不相信他那些鬼话，倚着办公桌，看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
封序停下脚步，刚转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张驰立马收敛表情，站直身子，扯了扯衣襟，封序则白了他一眼，换上一如既往清冷的语气，转身道：“进来。”
“吃午饭吗？”许言菲轻轻推开门，俏皮地露出个脑袋，看到封序和张驰，又笑着问：“封序学长这是要出去？”
张驰看到是许言菲，松懈下来，几步跑到封序身旁，抢着回答，同时又揶揄封序：“我们封总要亲自去买小金鱼啊。”他看着许言菲走了进来，抬手向外推了推，说：“别管他了，走，你第一天上班，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许言菲走到封序面前，却没有动，看着封序说：“买金鱼要去花鸟鱼市场吧，我正想给办公室添些花草，能跟你一起去吗？”
封序想都没想，便说：“公司绿植花卉的需求让李姐去落实，不需要你自己弄。”说着绕过她，抬脚就往前走。
“不仅办公室，公寓里我也想添些花。”许言菲侧身，语速极快道。
封序停下脚步，身旁传来张驰的声音：“去吧去吧，顺便让他帮你把花搬回家，明天我再请你吃饭。”
封序偏头看了张驰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办公室。
*
许言菲跟着封序下了地库。
两人走到车边，封序刚拉开车门，忽然动作一顿，看向已经弯腰快要坐进副驾驶座的许言菲，说：“不好意思，请坐后面吧。”
许言菲动作一顿，表情僵了一秒，马上笑起来，边往外退边大方道：“你看我，一回国就忘了礼节，男士的副驾位置可不能随便坐。”说着，关上车门，转身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封序根本没太在意她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或许只是要保持在公司的距离？他看着许言菲在后座坐好，才钻进了车。
汽车启动，很快就出了地库，七月正午猛烈的阳光顷刻霸占了整个空间，车厢内明亮起来。许言菲坐在后座，看着封序，心情如这暴烈的阳光一样热烈又澎拜。她不介意封序冷淡的态度，因为她知道封序就是这种个性，对谁都一样，并非对她一人，关键是她刚得知了个要命的秘密——原来封序结婚是为了爷爷，而且他并不喜欢所谓的妻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来的更让人振奋呢，没让她坐副驾驶又算得上什么呢？
“你买了之后回来找李姐报销。”许言菲沉浸在无比欢愉的情绪里，封序忽然开口，她回过神，又听到封序说：“你刚回国，应该有些不适应，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李姐。”
原来你也不那么冷淡啊，许言菲笑起来，“嗯”了声，说：“学长放心，我到哪都适应的很快，这不还是你和张驰学长在吗？你们都照顾我，我根本不用操心。”
封序握着方向盘向左转了半圈，视线转向左前方，似不经意般地“嗯”了声，却又强调说：“有什么事可以多找张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许言菲还是笑，点了点头，说：“好，”又似懵懂般，问道：“对了，学长怎么要买小金鱼啊？是想放办公室做摆设吗？”明明她都听到了，但虚荣心作祟，就想亲耳听他说理由。
也许他会编个莫须有的理由挡过去？来掩饰他并不幸福又勉强的婚姻，许言菲看着封序，心底升起小小的期盼，身子也不由地往前倾了些。
许言菲一直没留意窗外，车子忽然停住，她才反应过来，往窗外看去，前方传来封序的声音。
“到了。”
“嗯，”许言菲收回视线，手刚触到门锁，准备下车，又听到封序的声音。
“赔给老婆的。”
许言菲动作一顿，前方传来轻轻“砰”地一声，她的心脏跟着重重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