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这也太巧了不是？
张悬脊背发凉，始终保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静止的状态像座雕塑。随着身后传来男人们的交谈声，她又立马竖起了耳朵。
“来来，封序，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发小，ex游戏的总裁，韩煜。”
“你好，封序，经常听张驰提起你，难得一见。”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沉静清冽，落入张悬的耳畔，她条件反射地抖了下，心道，是他本人无疑了。
这个世界小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悬想。
“封总久仰大名，一直都想来拜访，终于盼来了机会，感谢封总支持我们。”韩煜的声音热情洋溢，带动整个会议室都沸腾起来，却只有张悬感觉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
忽然，她眼前一空，简易站起身，也走了过去。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只有斑驳的阳光落在椅子上，晃眼，张悬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蓦然回神。不就是碰到封序了，他又不吃人，而且她找到工作了，是好事啊，她在躲什么？她怀疑自己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方才居然在想要怎么躲开他，真是对自己无语至极，张悬轻呼了口气，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身后的男人们还在交谈，谈话内容缓缓传入她耳里，是简易正在介绍给封序游戏项目。张悬整理好自己，正要站起身，简易忽然提到了她。
“那位是我们游戏项目的武术指导，张悬，也是由她来完成ai的模拟。”简易跟封序介绍。
封序看着他，神情平常，视线跟着看向依旧背对着的张悬，眸光沉了沉。他不是才看到张悬，刚踏进会议室时，就看到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不光如此，他还看到那抹身影正贴在旁边男人耳边说话，巧了，那个男人昨晚他也见过，两个人看上去还是那样的亲密无间。
简直就呵呵了，封序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早上那口闷气还未消散，又添了一波，从胸腔挤到了喉咙。他下意识地去扯领带，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戴领带，只好深吸一口气，将闷气硬生生地又压了下去。
“张悬，快来见见封总。”简易叫张悬。
所有人都笑着看向张悬。
张悬本来就打算起身，忽然被叫，深吸了口气，站起身转了过去，看着封序笑的灿烂，似老友般，抬起手轻轻挥了挥，轻快道：“封……”
“你好，我是封序，欢迎。”封序看着她，目光清冷，眼中毫无波澜，提高音量将她的声音压了下去。
在旁人听来，还真是封序先打招呼。
张悬蓦地一僵，笑容滞住，怔怔地看着封序。封序朝她微微颔首，姿态语气都无异于再正常不过的商务场合，不乏礼节也十足周道，但背后却是如西伯利亚寒流般的陌生和冷淡。
张悬脑袋宕机了，手僵在空中。将近过去一分钟，她终于反应过来，指尖不自在地蜷了蜷，最后捏成拳，收回到了身侧。她看着封序，眼睫颤动，强迫自己恢复到僵硬的笑容，开口时，声音也僵硬了几分：“封总，你好，我是张悬。”
她明白了，封序不愿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她根本没打算提及两人的关系，只准备说两人仅仅认识，需要这么着急摆出态度么？她看着封序，那人已经移开视线，在和张驰说话了，一旁的张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封序点了点头，笑起来，一改方才的清冷疏离，是她从没见过的笑容。
“这下大家都认识了，走吧，我订了餐厅，边吃边聊，”张悬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张驰忽然嚎了一嗓子，推着几个男人就往外走，边推边回头招呼两位女士：“言菲，张悬就交给你了啊。”
许言菲做了个ok的动作，走到张悬身边，说：“我们走吧。”她说完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张悬没跟上来，又退了回去，轻轻推了推张悬。
张悬既没听到张驰说什么，更没听到许言菲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推她，才倏地回神，两眼无神地看着许言菲，一脸茫然：“嗯？”
许言菲笑的温柔，不疾不徐道：“张驰学长订了餐厅一起午饭，他们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走吧。”
张悬神志慢慢收拢，环视一圈，这才发现已经不见几个男人身影。她看着那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轻呼了一口气，看向许言菲，点了点头，一起往外走了。
张驰就在隔壁酒店订的餐厅，走过去即可。男人们熟悉起来很快，走在前头，不知道聊些什么，聊的开心，笑声不断传到后面来，张悬和许言菲走在后面，一言不发。
从进电梯下楼再到现在，张悬一路都没有说话。时值正午，头顶的太阳炽热，但她心里却凉飕飕的，像破了个洞，一阵阵地穿堂风吹过，整个透心凉。她再一次感受到封序有多反感他们这段关系，多不想承认，也深刻地意识到封序说的对，他们是协议关系，他只是完成任务，而且他一直都在按协议行事，从不逾越一厘一毫，只有她不停在越界，在自我加戏。
可是喜欢一个人难，收回喜欢的心也很难啊。张悬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太大，引得身旁的许言菲愣了下，偏头看着她，笑着说：“你别往心里去，封序学长他是这样的。”
还在会议室时，许言菲发现两人打过招呼后，张悬就开始不对劲了。这让她想起学校那些青睐封序的同学被拒绝后的样子，自然就将张悬忽然低落的情绪与封序的冷淡联系起来，但她没说，然而一路走过来，她又发现张悬一直盯着封序，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禁也有些同情张悬。
他就这样？是哪样？又没谁欠他钱，她才不要看他的脸色，张悬腹诽。然而许言菲觉得自己没说清楚，笑了下，以宽慰的口吻又说：“封序学长对人都不太热情，他不是故意针对你，也不是不欢迎你，你别介意他。”
是么？可是这美女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还知道是因为封序？是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吗？张悬收回视线，又向封序看去，眼帘微眯，这人冷淡吗？欺负她的时候不知道多上心！张悬在心中冷哼一声，告诉自己不要纠结，人家都摆出不认识她了，又介意什么呢？张悬快速收拾好心情，看向许言菲，笑了下，说：“谢谢你，不过我没有在意他。”
没有在意？是她看错了？但许言菲根本不相信自己看错，冲张悬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
张弛订的是一家高级西餐厅，张悬和许言菲到的时候，四个男人正站在包厢门口候着。
“女士优先。”张驰看着她们走近，十分得体地朝张悬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谢。”张悬一向大方，没跟他客气，微微颔首，跨进包厢经过封序身边，两人视线擦过，张悬停了几秒，马上收回视线，进了包厢。
包厢里是一条长桌，两边正好都是三人，自然地三对三对向而坐了。菜也都是张驰提前点好的，几人坐下没一会，就陆陆续续上了菜。
张驰话本来就多，而且今天特别高兴，抄起叉子就说：“这家店是今年刚评上的米其林三星，食材都是冷链当日空运的，平时太忙一直没机会过来，要不是你们今天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来，都尝尝，”他说着叉了块鹅肝，看向张悬，忽然又来了兴致，兴奋道：“我还第一次见到传统文化的传承人，讲真很激动，我这人激动的时候，就爱喝点酒，张悬，你能喝酒吗？”
封序正在切琥珀鱼，微微一顿，慢条斯理地切下的鱼片，发出比桌上刺身下的细冰还要冷的声音：“你要喝就自己喝，扯什么其他人，没人陪你喝。”
就在同时，对面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蹦出一句：“那必须喝点！”
……
包厢气氛骤然下降，有极速冷却的迹象。
几秒后，韩煜干笑两声，打起哈哈来：“好不容易能聚一起，机会难得，喝点助助兴，张悬你说呢？”韩煜和张驰不愧是发小，一个号召，一个就起哄了，还一起拉上张悬。
？
张悬被cue，愣了几秒，看看韩煜，又看看张驰，最后视线落到封序脸上，那男人还专注着自己的琥珀鱼，优雅的样子如同在另一个世界，就……一本正经地端着，张悬忽然反骨上身，点点头，说：“我觉得可以喝点。”
封序动作滞住，掀眸看去，坐在对面的那个挑衅者双眸闪耀，跃跃欲试，一脸的期待，他心底的小火苗怦然炸裂，蹭蹭地就往上涨。
好啊，他说不认识她，她就无所畏惧，肆无忌惮了是吧？封序扫了眼桌上的人，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好把横冲直撞的闷气又憋了下去。
三个男人得逞，很快让服务员送来了白葡萄酒。
张驰动作麻利地给大家倒上，站起身举起酒杯，又嗨起来：“来来来，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祝合作顺利，也预祝我们韩总简总游戏大火，也欢迎张悬！”
哗啦啦，一群人都站了起来，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气氛很快就高涨起来。
张悬是个情绪来的快走的快的，一下子就被气氛调动起来，兴奋地与大家碰杯，碰完还忘喝上一口再继续，她笑嘻嘻的乐在其中，一侧身，撞上封序的视线，微微一愣，又笑起来，举着杯子往他杯子方向送过去，还没碰到，那杯子倏地后撤，移开了。
张悬：？
好吧，不碰拉倒。
张悬也没在意，笑了下，自然地收回手，坐了下去，又喝了一口酒，不禁赞道：“这是什么酒啊，好甜啊。”
“你快少喝点。”旁边的三个男人忽然异口同声。
包厢忽然就安静下来。
张悬愣住，封序则看着那三个男人，画面静止，空气里有丝丝无法言说的诡异，只有许言菲如同局外人地看着这群人。
“别喝太多，吃点东西垫一下。”简易率先打破了凝结的的气氛，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张悬盘子里。
“是是是，你也别喝了，意思意思就好了。”韩煜说着收了她的杯子。
旁边的张驰已经叫来了服务生，殷勤道：“给那位女士拿杯酸奶。”
张悬：？你们不至于吧？
在三人看不到的视角，封序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叉子用力凿下去，叉了块鱼片塞进嘴里，咬的牙齿蹦蹦直响。
一旁看戏的许言菲听到细微的声音，偏头找了圈，最后视线落在封序身上，发现他手中的叉子已经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