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江窈叫醒的，是胳膊上传来的、来自傅衍舟温和地拍打力道。
昨晚睡时已经临近两点，如今也才不到六点。江窈艰难地掀开眼皮，看向收拾得清新利落的傅衍舟，有些怀疑傅衍舟的人体构造到底是什么组成的。
江窈有些微弱的起床气，此刻在傅衍舟温柔的宠溺中放大了不少。
她娇唇微瘪，用撒娇般却不自知的语气抱怨着：“好困啊，不想看日出了。”
傅衍舟愣了下，多年前的那段同住时光让他深知江窈的秉性。
如果这个日出的提议不是江窈自己提出来的话，傅衍舟也许就直接放任她继续睡去了。
眼看江窈在傅衍舟微微走神时，已经快要再次进入睡眠。傅衍舟犹豫着，还是用着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好，不看了。”
方才浓烈的瞌睡因为傅衍舟一句话，倏尔清醒了不少。
“只不过听说林州的‘退月’日出一年也就出现那么几次，可惜今年再也看不到了。”
在傅衍舟低沉的声音中，江窈从被收拾得十分舒适地气垫床上坐了起来，有几分幽怨地看向傅衍舟：“你变坏了。”
傅衍舟笑了声，捋了捋江窈侧边凌乱的发丝：“热水都放好了，这天气温低，再不过去洗漱就冷了。”
江窈睡得有些懵，想都没想便从被子里拿出两条胳膊朝傅衍舟伸过去。
“不想动，你抱我过去吧。”
话一出，傅衍舟和江窈都愣住了。
江窈暗自咬了口自己舌尖，清醒了不少。想到刚才自己说出口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傅衍舟同样的怔愣中，江窈十分窘迫地，讪讪打算把手往回收。
却一把被傅衍舟擒住手腕。
随即，还没等她反应，傅衍舟把她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搭，接着一条有力的胳膊伸到她腿弯处。
瞬间，打横抱起。
江窈眼里的震惊未退，双臂下意识圈住傅衍舟的脖子。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亲密无间。
恃宠而骄。
江窈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她低下头，不敢与傅衍舟对视。下意识地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责怪的话，尽管几乎不太可能。
“呵。”傅衍舟轻笑一声，边走边淡然出声，“我们阿余好会撒娇。”
这比责怪还要让江窈不好意思，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脸埋进傅衍舟肩膀上，不理会他的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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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州的日出之所以出名，不仅是因为林州山海拔高、日出时层云叠峦，更是因为太阳升起时月亮也随着逐渐消弭，日月同天，霞光遍布的奇景。
虽然江窈刚过二十三岁生日，可到底还有些小女孩的性子。对着缓缓升起的日出拍了连连惊叹，拿着手机拍了不下百张照片。
日头完全升起的那刻，云影交织，霞光遍布苍穹。还未消弭的月牙在另一边的微沉天色中，被几颗微弱的星光包围着，用自己即将的坠落迎接宏丽的晨曦。
霞光铺满山顶，气温却没有显著的提高。傅衍舟看了眼兴奋中只披了一件羊绒外套的江窈，便开始催着人往回走。
这是江窈第一次看日出，还是如此壮观的景象，自然是舍不得走。
“等太阳完全升起来嘛。”
“早就完全升起来了。”
傅衍舟无奈反驳。
“外面冷，再回去睡会，待会还要去寺庙。”
江窈恋恋不舍地看着愈发灿然的日光：“我现在不困。”
语气坚定得仿佛方才耍起床气的人不是她。
傅衍舟看着江窈不自觉含水的撒娇眼眸，无奈叹口气刚要妥协，两人便先行被一道水声吸引过去视线。
视线触及的下一瞬间，傅衍舟就立刻移开眼，伸出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挡住江窈的眼睛。
江窈也没反应，呆呆地任凭傅衍舟的大手覆上来。
只是，正前方两步远的一对情侣依旧在若无旁人地激烈亲吻着。
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
“我、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江窈磕磕绊绊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傅衍舟的胳膊就慌不择路地往营帐逃去。
……
尽管江窈嘴上说着不困，但傅衍舟也知道那是她想多留一会的托词。果不其然一沾床没过多久，江窈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迅速又香甜。
傅衍舟没什么睡意，一一回复了昨晚可以忽略的外公以及助理的信息，做了最后的决断，像是真正的向过去做了告别。
他就这么隔着不会令江窈不适、却也能让自己看清她的距离，用几近炙热的目光，看着江窈的睡颜。
她睡得很乖。
明明病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缺乏安全感似的、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呼吸绵长，粉唇微微嘟起，双颊因为寒冷还是沉睡，泛着可爱的粉色，让那张白皙的脸上更添可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衍舟没有刻意叫醒她，江窈这一觉就睡到自然醒。
她惺忪着睡眼坐起来时，就看到傅衍舟板正坐在帐篷门口处的椅子上，显然一副根本没有休息的样子。
“几点了？”
刚醒来的嗓音有着些微的沙哑，但听到傅衍舟耳朵里，便是浓浓的撒娇语气。
傅衍舟走近，把厚长羽绒服披在江窈裸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上：“十点半。”
“！！”
江窈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没叫我？”
“看你睡的香，不忍心吵醒你。”傅衍舟又递过来一杯温水，“寺庙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等两人收拾好营帐又吃完午饭到达寺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本来傅衍舟打算和江窈一起吃寺庙里的斋饭，但又觉得那些纯素斋有些难为无肉不欢的江窈，边又在山下找了家餐馆解决。
“怎么想着来寺庙？”
拜了一路，到了最里面挂满祈愿风铃的院子，傅衍舟看着依旧虔诚地江窈，随口问道。
“因为它真的很灵啊。”江窈又说，“我要进去找一位僧人师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傅衍舟点点头，看着江窈走进一旁的观内，到一位看样子像是看管负责这片区域的僧人面前，合手微微一拜。
傅衍舟收回视线，看向一旁挂满了许许多多祈愿风铃的参天大树。
寒风吹动，风铃随之响起。音色清凛，余声回荡。
他踱步绕着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面积的大树走着，时不时看向某些风铃下面的红带上写着的美好愿景。
有写祝愿家人爱人一生健康平安的、有写祝愿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的、有写祝愿疾病痊愈的……目光触及某个压在底下却被风吹开遮挡的风铃，傅衍舟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生生停住了脚步。
内间。
“小施主，好久不见。”
江窈微微一笑：“法衡师父，好久不见。”
“今天小施主脸色红润、心情明媚，看来已经完全痊愈了。”
“是，我一直有在好好治疗。”江窈又想到院外那个身影，不自觉往外看了一眼，笑得愈发明显，“今天我是来还愿的。”
僧人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笑得慈祥：“当年我就对小施主说过，您抽中的，乃是上上签。”
江窈和僧人道别后，出来第一眼，就看到傅衍舟立在一片红带前，正在认真把祈愿风铃的系带绑到树上。
听到动静，刚好结束手中动作的傅衍舟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结束了？”
“嗯。”江窈点点头，又看向他方才绑系带的位置，“你也信这个？”
傅衍舟略带笑意的薄唇微启：“本来是不信的。”
“不过它很灵，就想试试看。”
“你怎么知道它很灵？”
傅衍舟沉默稍刻，在江窈疑惑的目光中面色如常：“不是你说它很灵嘛？”
江窈也没深究。
在下山前，傅衍舟没告诉江窈方才他看到的那个风铃的飘带上写着——
【祝愿金榜题名早日痊愈】
而这一句旁边，用着格外小的字体写着：
【如果能和傅衍舟在桐今重逢就好了】
而江窈，在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那火红一片的参天大树，心下一篇虔诚。
感谢上天让她，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