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善站在雪杉前，咻咻几下削出一根小臂长的木条，分开两块不大的木板。
用砂石打磨光滑，涂上漆，刻下名讳，然后跑回库房找了一根比她个子矮半个头的刀身。
她将刀身平的那头用两块木板合拢，里面加黏黏草化的汁水封死缝隙。
黏黏草是后山生的一种灵草，捣烂后能作黏合使用，只是有点过浓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连善又用灵石把做好的长刀用固灵阵加固一遍，握在手里试了下手感
。
不得不说，的确和流光不能比。
连善看着手里的长刀暗暗想，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先将就用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把长刀背到背上，合上库房的门，往回走。
连着一日一夜没睡觉，又是找资料，又是砍树，这会儿连善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困得眼皮已经沉得抬不起来。
一走到弟子舍，她就带上门，倒头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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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十三式》是效仿朱雀神鸟习性而习练的刀术，朱雀鸟是上古仙兽，性烈如火。
朱雀刀术相传是一名大能落难时有幸被一只朱雀神鸟救下，比邻而居一百年练下此刀术后境界突破飞升成仙，留下这本《朱雀十三式》给后人。
朱雀刀术出刀见血不收，饶是筑基境以上的修者练到六七式也能眨眼间将高出自己几境的修者碎魂断脉，练满十三式则荡平化神境以下一切修者。”
御羽清负手站在瀑布前，正色道，“因其出刀狠辣，杀戮过重，朱雀刀术被修仙界很多宗门忌讳。练得刀修不多，能练好的也好。
当然你师母我刚好练得还行。只是朱雀刀法最忌讳练刀时心有旁骛，灵气一旦岔道，刀术走势就会紊乱，反噬己身，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你务必要专心听。”
连善点点头。
御羽清看着她的专注的眼神，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她不怕连善学不了，就怕她没这份心。
御羽清举起长刀，在连善面前演示了一遍朱雀刀术第一式。
御羽清身形颀长，她惯用的刀名唤冰童，是一把通体雪白的刀。
御羽清没有说过她的刀从何而来，连善也没有问。
朱雀刀法气烈如火，与冰童截然相反，御羽清运刀时却丝毫没有窒碍。
刀尖就地挑起一垛雪团，朝半空刺出，刀身宛若白练般在她手下行云流水地挥出几个招式，带出的猎猎风声从连善耳边穿过，将正在飞溅而下的瀑布从中拦成两截。
只听一阵长刀回鞘声响起，那垛雪团刹那间化作星星点点水滴从天落下，瀑布也恢复了寻常，在一旁的池水里溅起滴滴答答的声响。
御羽清收刀转身：“你来试试。”
连善看得目不转睛。
她提起刀，走到一旁的空地，按照记忆里朱雀刀术第一式和刚才御羽清的演示，注视着空荡的竹林从容地挥下长刀。
这把刀她还没有用惯，自己做的刀柄有些粗糙，上面的毛刺虽然用砂石磨了几遍，还是有点扎手，但不妨碍连善对朱雀刀法的熟稔。
《朱雀十三式》的每一式她前世学过，也在后来无数次用来救自己死里逃生，只是前世今生到底境界不同，能发挥的效用也有高低。但招式到底是一样的。
第一式习练完毕，连善握住刀柄，把刀尖稳稳扣在雪地里，微微喘着气，抬头看向御羽清。
御羽清眉头一挑，眼里露出一点惊艳：“不错，有气势，很有你师母当年的架势。本来还以为要操练几月才能学会，看这进度，再过几日你就能学第二式了。再练会儿我看看。”
连善点点头，没有停歇继续重复了几遍，御羽清站在一旁，一面看一面帮她调整动作里出现纰漏的地方。
初学时有什么地方错了一眼就能看出，但学得熟练了反而像被蒙住眼，明明练错了自己也很难发觉。
在重学刀法的过程里，有一些连善以前没注意过不怎么留意的点，御羽清注意到并且帮她指了出来。
连善纠正以后心里感到有些吃惊，没想到刀身朝向的细微差距发挥出的刀势会差这么大。
她先前听说要学朱雀刀法时还有些自满，以为自己已学到精髓。连善一面练刀一面调整姿势。
御羽清是个相当敏锐的人，她在连善使出第一刀时就发觉她动作相当娴熟，不似第一次碰刀。
御羽清把这归结于她私底下偷偷提前练过几次，她对弟子是否修道勤恳不怎么在意。
不过看到连善和自己一样这么喜欢刀术，还提前练过心里还是挺高兴。
一般而言，在没人指导下练刀容易误入歧途，不过在御羽清看来，连善应当预习得很透。
她的招式除了有些地方爱偷懒略去不练外，没有太多错误。
但是打基础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步，第一步练好了以后练别的会容易很多，御羽清看到不对的地方还是帮她一一纠正过来。
几个时辰后，连善有些累了。
御羽清回屋里看话本去了，连善放下刀，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她从锦囊里翻出御羽清给的那根糖葫芦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涩和糖衣的清甜包裹在一处在舌尖化开，连善被酸得忍不住眯起眼轻嘶了一声。
她望着对面哗哗作响的瀑布，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将山楂一颗颗吃完，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和手，起身继续练刀。
师母虽然为人懒散，但在刀术的造诣比自己高出许多。
如果不是她说，连善靠自己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出她在练刀的坏毛病。
她对着瀑布，效仿着师母一遍遍挥刀，有几次能浅浅隔断一小片水流，但还是没办法完全将瀑布从中断成两截。
前世连善境界达到炼虚时，能拦断一整个海平面的水流。
但方才御羽清教她时，怕威压伤到自己，已有意压制了修为仍然能造成断瀑的效果，连善觉得自己还是得多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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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小宗门来说，飞桕门内，炼丹房、试炼场、弟子舍、藏书楼……宗内还有瀑布、树林、河流，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
只是除此之外，后山还星星点点分布着不少洞府。
这些洞府原是些散修的，他们没有宗门，只能到处寻找灵气丰沛的山头修炼。
自从御羽清在飞桕峰买下这块地皮建宗立门后，散修很多都被她赶跑了，有些实在打不跑的，又赖在洞府里修炼不肯挪坑的，御羽清和他们约定三章：
不许他们越过守山阵法；
不能伤害门中弟子；
不能偷宗门宝贝。
然后才答应每年收他们一点灵石，让这些人留了下来。
这当中有很多人，连善直到最后宗门覆灭都没见过。
因为他们就像古籍里那些过去的修者一样，很少在外露面，也不怎么在修仙界行走。
既不用进食，也不怎么匡扶苍生，每日只关在洞府内，潜心修道。几十上百年不见人影。
不过那么多间洞府，也不是每个散修都交得起灵石租用，只有个别散修留了下来，后山还是有许多洞府空置下来。
连善吃了冰糖葫芦后，练刀练到夜深，已经没什么胃口。
后山离弟子舍有些距离，她懒得走回去，也不愿浪费灵力结阵，干脆就近挑了个山洞钻进去打坐，入定前给御羽清发了个讯，免得她一觉醒来招不到人着急。
这座山洞从前显然有人住过。
虽然洞里光线一般，四处都蒙了尘，但里面摆了些常用的物件，像是被御羽清撵走时来不及收拾留下的。
连善拂开石座上的灰尘，在上面盘腿入定，双手掐诀放在膝上，缓缓吐纳气息。
此间灵力比前山丰沛，一个小周天后，连善就感到四肢百骸都暖热起来，只是门服套在身上有些黏腻。
连善睁开眼，看了下身上黑乎乎的垢污，默默施了个洗濯术。
她伸了个懒腰，从石座上跳下来，环顾四周，这间洞府原来住的主人恐怕是个女修，毕竟很少有男修这么细致，将洞府打理得极为妥帖，到处都摆满了伸手就能拿到的精巧小物件，连山洞凹凸不平的山壁都用法术一一抹平了，看上去光滑如缎面。
就在连善走近山壁，仔细观察时，突然感到一阵磅礴的灵力波动从山壁传来，她退开几步，握住背上的长刀。
但只有那么一瞬，那灵力就消散了，连善放出神识探了一圈，没有在洞府里感受到别的什么气息。
仿佛是刚才的灵力是上任修者这间洞府留下的一抹神魂般，在察觉到来人时颤动了一下，却无力给予反击，只是默默昭示这间洞府有主的事实，又或者是隔壁洞府正在闭关的散修的灵力，溢到山壁这头，被她碰到了。发觉她恶意后，又收了回去。
连善拂开神识，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