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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闲暇(1 / 1)

飞霜阁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于淑慎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她把掌心附在院子中央的梨树上,体会着粗糙纹路滑过皮肤时的触感,有感而发道:“这树还是我亲手种下的,一晃眼都长这么高了。”

袁曳使劲拍打几下树干,神色认真,“照顾不好自己,倒是把它养得不错。”

“多谢郎君夸奖。”

袁曳眯眼望望中天的日头,咂嘴叹气。

“郎君,你伤势未好,不该来的。”一个贤妻必备的技能:委屈自己,体贴夫君。

“我也不想来啊。”袁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语含怨念,“本来我应该卧病在床好好将养,这么一闹腾,我突然又觉着身上开始疼了。”

于淑慎故作紧张道:“哪里疼?要不你赶紧回去吧,我见娘亲一面就回去。”

说罢,连忙唤来松儿嘱咐:“松儿,你先送少爷回府。”

袁曳本是看她心情低落,随口说些松快话逗她开心,不想她却当了真,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如何?”

她觑眼打量他,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去什么地方?”

“等会儿就知道了。”袁曳神秘兮兮挑眉,“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去看看你娘。”

破败不堪的小屋前,袁曳趴在窗口处往里张望。

“郎君……你在看什么?”来的路上,她有好几次都想打发袁曳离开,可她终是忍住了,她想借娘亲来博取他的同情心,好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些,那样就可以专注于“大计”了。

如果有一天袁曳得知全部真相,定会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

袁曳光顾着打探屋里的情况,自然没有注意到她难言的神色,“你确定你娘在里边?”

于淑慎哽着嗓子小声道:“嗯。”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袁曳猛拍几下门,听里头没动静回头看她,“也是他们干的?”

她正要作答,王穗猛地趋身上前,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毫无章法地咒骂:“贱种!畜生!你们都该死!该死啊!”

袁曳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好几步。

“娘亲自患病后,就被关在这儿。”于淑慎对他意料之中的反应有些落寞,强撑着笑脸解释,“抱歉,吓到你了吧……”

屋里王穗还在对着空气叫骂,袁曳突觉胸腔闷沉沉的,“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是谁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极力掩住眼底的惊异,将吊儿郎当做到极致,调侃道。

于淑慎迎合着扯扯唇角,朝妙春摊开掌心,须臾,掌心间赫然躺着一把深褐色的钥匙。

她娴熟地打开锁头,提醒袁曳:“郎君还是再往后站站吧,免得娘亲伤了你。”

袁曳与生俱来的英雄主义精神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二话不说,把她挤到一边儿,反客为主叮嘱:“你这小身板,给人挠一下就能开个血淋淋的口子,你还是站我身后得了。”

“是啊,少夫人,您就听少爷的吧。”妙春每回给王穗送饭都战战兢兢的,都是趁王穗发呆或者睡觉时,才敢开个一手宽的门缝儿把饭菜推进去。而今又站在熟悉的门前,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淑慎没犯矫情,安安静静躲到袁曳背后。

袁曳心无挂念,利落拉开木门,果不其然,王穗张牙舞爪地跳了出来。

来回撕扯了两个回合,终是袁曳占了上风,他擒住王穗黑黢黢的胳膊,征求于淑慎的意见:“我知道我的话可能不大中听,可为了我的伤,也为了你的安危,要不找根绳子把你娘先捆起来?”

刚说完,他又急忙补充:“只捆住双手。”

于淑慎没有反对。

“娘亲,他是我的夫君,叫袁曳。”王穗深受绳索的束缚,无法动弹,只是圆睁着两只眼怒视她。

袁曳在烟花之地呆得久了,接受能力也锻炼得炉火纯青,他微微弯下腰,平视王穗,浅浅一笑。

“娘亲,您放心,您留给我的镯子,我一定会拿回来的。”于淑慎惊觉,她与王穗竟已是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她悲凉地弯弯眼睛,不惜把另属他人的镯子搬出来,试图不让气氛那么死寂。

王穗浑浊的双目如一潭死水,她打消了搅乱水潭的念头,“娘亲,您多保重,我这就回去了。”

纵使如袁曳一般灵活的头脑,亦想不出法子来活跃氛围了。袁曳怅然地和王穗保证:“镯子我会替她拿回来的。”

王穗以缄默的态度回应了这一切。

快步出了于府,于淑慎的神思被一阵“咕咕”的腹鸣拉回,她同袁曳相视一笑,窘迫道:“出来得急,没顾上吃东西。”

“那正好,八珍楼的海鲜不错,去尝尝?”袁曳眼睛一亮。

她咬唇犹豫道:“我不爱吃海鲜……”

袁曳很是耐心,“那就去会云楼吃烧鸡、烧鹅、红烧肉?”

好巧不巧,他提的几样菜全是她爱吃的,“好。”

借袁曳的光,她坐上了会云楼雅间的座位,还近在迟尺赏到了冬日雪梅,又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烧鸡、烧鹅等一大桌子饭菜。

茶足饭饱,于淑慎靠在窗边,轻嗅着清逸幽雅的梅香。

“郎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赏梅的兴致化为乌有,她奇道:“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绳索啊?”

袁曳卖关子道:“你真的想知道?”

她点头。

“那你听完可不许笑话我。”

“可以。”

他慵懒往后一躺,顺便伸了个懒腰,“我前些日子不是去赌钱来着吗,还折进去不少银子,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搞得赌坊关店歇业了一个月。”袁曳慵懒往后一躺,努努嘴道。

“赌坊觉得没赚到钱都是因为我,所以啊,我就成了赌坊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凡我经过赌坊,就有好几个黑衣人冲出来追我。我惜命,就揣了几条绳子防身,想着多一层防备总没坏处。”

她哭笑不得地扶额,追问:“我要没猜错,你应该还有其他的防身用具吧?”

说到这儿,袁曳来了精神头,他飞快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道:“那当然,我怎么会任由他们抓我,而我却还不了手?”

“你还带了什么?”

袁曳嘿嘿一笑,先后从怀里摸出匕首、迷魂药、捕鼠夹、榔头……满满放了一桌子。末了,他拍拍胸脯,挤眉弄眼道:“怎么样,我准备得够充分吧?”

看着极为壮观的一桌子物件,于淑慎忍俊不禁笑起来,“郎君,你的心思可真独特。”

她笑得花枝乱颤,袁曳打心底里跟着高兴,同时舒了一口气,“你该多笑笑,比整天故作高深板着张脸好看多了。”

“郎君,你刚刚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是哪啊?”于淑慎恐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会破坏她端庄稳重的形象,强行转过话茬子。

“你去过戏院没有?”混迹风月场所许多年,袁曳把女子的心思摸得门儿清,他推想于淑慎会对缠绵悱恻的戏曲感兴趣。

于淑慎轻蹙眉头,“郎君不怕公爹婆母得知后,再训斥你一番吗?”

袁曳听出她话里的顾虑,无奈道:“只要你不乱说,他们怎会知晓?”

他受不了于淑慎瞻前顾后的性子,便一不做二不休趁她晃神之际,拽人下楼,顺势塞回马车,吩咐车夫去解语亭。

伴随着马蹄响亮而急促的嗒嗒声,解语亭到了,袁曳先一步跃下马车,摆好车凳,虚扶着她下来。

要进去之时,于淑慎忽然意识到脸上骇人的痕迹,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进去。

袁曳看透不说透,命松儿取下提前备好的帷帽,“就知道你事多,戴上吧。”

她迫切于隐藏不完美的容貌,忘记琢磨袁曳的微表情,匆匆戴好随他走进去。

戏还有半个时辰才开演,来早了的孟元便倚在戏台下边的柱子上,和解语亭的当家花旦花容谈天解闷。

“那不是袁小公子么?”花容戳戳孟元的胳膊,示意他往后看,“他身边那位蓝衣女子,可是传闻中的袁少夫人?”

孟元的记忆还停留在几日前簪花楼的那场闹剧,他纳罕扭头,果真看见了有说有笑的两人,“谨之!你也来了?”

于淑慎出阁前没见过几个外人,尤其是孟元这种花花公子,她顿住脚步,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心生怯懦。

“他很好相处的,大不了你别搭理他就行。”袁曳按照自己的猜测宽慰她。

“好。”

“呦!才几天啊,就如胶似漆啦?”孟元叉腰揶揄,“谨之,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介绍嫂子?”

袁曳不动声色捏住他的肩头,眸光暗含威胁。

孟元肩膀生疼,连忙打着哈哈圆场:“嫂子,您别介意,我这个人就是嘴碎,您安坐,我出去透透气。”

目送孟元离开,于淑慎寻了个后排的座位,察觉到袁曳的目光游离,她善解人意道:“郎君,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说得大大方方,袁曳却听出来些委屈巴巴的意味,便打定主意不去寻孟元了,“那小子没个正形,我还是更加乐意陪你一块儿看戏。”

有一搭没一搭扯了些闲篇儿,戏开演了。

其实于淑慎对戏曲什么的不感兴趣,可为了照顾袁曳的面子,她一直强撑着松松垮垮的眼皮,不让它合上。

掐了三次的大腿之后,她彻底清醒了。

带着一双清明的眼睛,她不仅将台上的表演看得一清二楚,连台下各人的小动作都没放过。

不过,左前方那个粉红色的背影,好似瞧着有些眼熟?

她轻轻拨开帽帷的一角,定睛观察了片刻。

那莞尔一笑的侧脸,那勾人心魄的眉眼,不是她的四妹妹于淑止又是谁?

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四妹妹居然笑倒在一个男子怀中,那男子还是个熟人,袁曳的狐朋狗友之一——连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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