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那阵子正赶上庐城音乐学院组织暑期活动，祁东野打电话过去时，商楚正在外地参加音乐节群演。
祁东野听他那边背景乱哄哄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热搜的事情按下不提，只让他在外注意自己的言行，回到庐城再来公司找他。
暑期活动一共四天，等商楚回到庐城，朱以晨都快回来了。
那时候《声声夏忆》的周中第二集也已经播出，整除CP从开播就一直扛着整档节目的收视率大旗，节目组不傻，干脆对着商楚和唐筝筝的戏份狂剪，恨不得占了总时长的一半。
网络上热度哗然不退，祁东野自然知道这样用力过猛肯定好景不长。短期内同样内容曝光度太高，对家眼红、路人反感，过不多久就该反噬，但是没办法，朱以晨和商楚全都不在身边，他们各忙各的，没时间在一起商量。
最主要的是，似乎他们也并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问题，如此这般，祁东野就更不好多插手了。
好吧，无论如何，火了就好。
祁东野的自愈能力超强，短短两天已经能跟热搜内容和平共处。
工作之余，偶尔瞥见手机上弹出整除CP的相关消息，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难受——反正他难受也没用——扫上两眼，随之也就放在一边。
自从《声声夏忆》首播他没再联系过唐筝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找不到见面的理由。时而看着那些热搜词条，祁东野忍不住想，唐筝筝此刻在又想什么呢？想起从前有段时间，他也常冒出这样的念头，只不过那时挂在热搜上的是他自己，彼时他们比现在亲近不知多少，他尚且没主动去找她，如今就更做不到了。
他们早已不是那种可以随时联系的关系。
某个晴日下午商楚来到公司，前台打内部电话给祁东野通报访客，祁东野说：“让他进来。”
透过办公室半磨砂的玻璃围墙，祁东野看见商楚穿了一身黑，戴着顶黑色鸭舌帽，站在面前了，也不说话，祁东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会，莫名其妙，倒好像看见他自己读书的时候。
“朱以晨还没回来，这份策划你先看着。”祁东野把平板调转方向，推到商楚面前，“这是公司给你的包装策划和宣传定位，基本是基于那天跟你聊的，我们对你的认知和你自己的诉求。你现在是长焉娱乐的旗下艺人，公司本来是想尽快找时间官宣，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自己应该也清楚，现在全网对你的讨论度很高，这时候官宣签约，舆论的不确定性比较大，反而不太好。所以我个人觉得，官宣的事还是往后放一放……”
“好。”
商楚答应得很快，也不知是听见的话压根没过脑，还是他也正有同样的想法。
祁东野被他噎个猝不及防，一下子也忘了要说什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嗯，看文件吧。”
商楚一页一页慢慢翻阅文件，他们相隔一张办公桌，就那么面对面坐着。静默持续良久，商楚看完了，抬起头说：“我没有问题。”
“行，那就在最后签个字。”祁东野说。
商楚从他手里接过触控笔，在那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午后阳光从窗外进来，正投在他的手背上，祁东野看着他握笔写字，不知怎么，忽然记起从前教室窗边，他捏着支签字笔给唐筝筝讲题的时候，静静看了一晌，他开口问：“你喜欢唐筝筝？”
商楚手指微不可觉地停顿一瞬，笔画断了，他擦掉重写。“这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
“我俩的CP都已经炒到这份上，我就算是不喜欢也得喜欢了吧？”
“你什么意思？”祁东野皱眉，“说这些话，好像现在的状况跟你没关系一样。难道不是你自己在节目里说……”
“我在节目里说得很清楚，我跟唐筝筝只是朋友。”商楚抬眼打断，“至于舆论是什么走向，那是后期剪辑和粉丝解读的问题，跟我本来就没关系。”
他淡淡放下笔，祁东野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说这些，骗得过你自己吗？你在节目里到底有没有私心，我能看得出来，别什么都让后期背锅。”
商楚笑了一声：“你怎么跟个CP粉似的，就这么喜欢按头？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啊？好，就算我喜欢她，那她会喜欢我吗？我跟她差距那么大，她怎么可能会跟我在一起？”
他语气颇有些冲，祁东野听得心烦：
“这是你私人的事情，我只想跟你说正事，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争论这些没意义，那就到此为止吧。我现在说的是，你已经是我的艺人，我不可能不管你，这件事已经发酵到一定程度，必须尽快有个结果。我的确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话，你来之前我甚至还想，如果你跟唐筝筝真的在一起了，那对你来说确实是最有利的，甚至你可能会借此机会直接起飞。但现在你的态度很明确，那我就只能尽快想办法给你公关提纯，等朱以晨回来……”
商楚问：“为什么要提纯？”
“你说为什么要提纯？”祁东野不信他不懂，“你将来要在娱乐圈里混，难不成打算跟唐筝筝炒一辈子的CP？你自己说了那样的话，还有那么多暧昧举动，现在全网都在等你们官宣，结果到头来没在一起，那一定得有个解释。哪怕不是你亲口解释，也要找营销号帮你解释。你的黑粉已经在以貌取人说你有渣男相了，你现在炒CP的战线拉得越长，将来你们散了，要是给不出撇清自己的理由，复盘的时候别人就越容易把帽子往你的头上扣。娱乐圈许多事很难说清楚，别总觉得CP热度是什么好东西，趁现在外面还热闹，我们得把退路想好才行。”
商楚又问：“撇清自己，意思就是我在这段感情里没有错，而是让唐筝筝背锅。是吗？”
“不可能。”祁东野说得很坚决，“不管将来用什么理由公关，我都不可能让她陷进舆论风波里。她是素人，不比你有团队，她的抗压能力比你还小，我会想个法子把你们两个同时保住，放心吧。”
“那你要跟我保证。”
“我给你保证？你这是在跟你的老板说话？”
“……”
商楚扯扯嘴角没再做声，祁东野静了一会，后知后觉：“等一下。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来签的长焉吧？”
办公室阒然无声，半晌，祁东野反应过来，被他气得头疼：
“我就说你怎么会来找我。像你这种没背景的新人，如果还没出道就因为个人感情问题招得全网黑，这要是放在别的大公司，你看谁会管你死活？商林，你也知道你在节目里惹祸了是不是？难怪趁着《声声夏忆》还没播出就赶紧跑来找我签约，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很清楚啊。这个朱以晨，我就不该听他的……”
“是，我确实是不想连累她。”商楚承认，“娱乐圈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也只有你会真心帮我。我不能让她成为这次舆论的牺牲品……”
“那你可以自己背锅。”祁东野提议。
“不要。”商林摇头，“我倒也没有那么恋爱脑。”
“……”
“说真的，你很聪明，居然能提前想到这些。”反正已经事到临头了，祁东野情绪相当稳定，平静下来重新看了看他，“你挺适合留在娱乐圈的，等这次事情过去，改改你的脾气，好好听公司安排，肯定前途无量。”
“你这是在PUA我。”商楚说。
祁东野沉默了。
“你这是油盐不进。”
祁东野拿起手机，热搜第一至今还挂着商楚的名字。
#一人血书恳求商楚唐筝筝上恋综#
他点进去看，翻着页面说：“《声声夏忆》每周中播两集，现在两集都已经播完了，接下来又该是《夏籁之声》的第二次初赛了。也就是说，下一期《夏籁之声》跟你没关系，下周的两集《声声夏忆》对应第二次周赛学员，应该也不会有你，是这样吧？”
“应该是。”
“嗯，”祁东野点头，“那……”
他没“那”完，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朱以晨低头刷着手机破门而入：“说真的，哥，要不然安排他俩上个恋综吧！”
祁东野和商楚谈话中断，双双看向他。
“滚出去。”祁东野说。
“好。”朱以晨原路返回。
朱以晨在走廊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工作一边罚站，又等了将近半小时，门开了，商楚从里面走出来。
“祁东野让你进去。”
好家伙，这小子是多硬骨头，怎么都敢直呼老板姓名？朱以晨沉浸在刚才被吼的余悸中走进办公室，祁东野神色倒不难看，指指沙发：“坐。”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祁东野说。
“老板你说。”
“那个整除CP，你想个办法给我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