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女生耽美>尖叫的鸢尾> 第一章 白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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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楼(1 / 1)

午夜,月光透过污浊的玻璃照进水泥地,如洒下一地泛着寒光的银尘。窗外风声骤起,树梢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地摇曳着,寒冷潮湿的空气中夹杂了浓浓的血腥味。

地面上,体型微胖的男人身体因极度痛苦而扭曲成一团。

“阿平,你最好老实招了吧,看在这几年的情分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被叫作阿平的男人吃力的抬起头,目光直逼蹲在他面前的男子的眼睛,吐出一口血沫,扯着嘴角嗤笑道:“聂子穆,我到你身边第一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日,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继承我的遗志,善恶有报,你们这群毒贩的下场不会比我好。”

俯视着阿平的男子听完这番话简直要笑出声,死到临头还和他一个毒枭讲善恶报应,这群自诩正义的人真是可笑。聂子穆站起身,像踢开垃圾一样,随意将面前几根被尘土和血渍包裹的断指踢远,将□□掏出来对准阿平的脑袋。

聂子穆的手下尚伟见状眼珠子一转,起身指着角落里的人:“聂哥!光是阿平一个人布不了这么大的局,这次走货的除了阿平还有那小子,难保他到底干不干净,说不定都是条子的人,不如我把他一起毙了。”说罢,尚伟也掏出抢来,黝黑的枪口直指那人太阳穴。

男人自月光投下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清俊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他斜睨尚伟一眼,尽管他的眼神平静得毫无波澜,但不知怎的,尚伟总是能从他的眼中读到某种不屑——像是猛兽看待虫豸,尚伟最恨的就是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阿平大笑起来,“没错,裴舟和我都是警察,哦对了,与这次走货有关的还有白楼那娘们儿,我们都是一伙的,聂子穆,你最好把我们都杀净,不然迟早有人替老子报仇!”

“二哥,这次咱已经折了好几个弟兄了,我说句公道话,舟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要是条子的人一年前就不会卖命救咱俩,尚伟这小子和舟哥结仇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他就是想公报私仇。”聂子穆身旁,另一个眉眼与他有几分相像的男人俯在他耳边耳语道。

聂子穆以审讯者的姿态凛冽地凝视裴舟半晌,将枪口调转对准他心口,寥寥几句话仿佛变成刀锋,想将裴舟剖开看个清楚,“阿舟,你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裴舟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神色,坦然开口:“聂哥,这次出事蹊跷,我提前没发现端倪确实是我大意了,但其他的事,不是我做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要杀要剐也随便你。”

聂子穆与他对视良久,嗤地笑出声来,冲他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我当然信你,阿舟,还没开过枪吧?”他把枪柄转过去,下颌向阿平的方向一扬“你来,把他杀了。”

裴舟瘦削的身形有一瞬间僵住,但异色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被人察觉,接过枪将枪口对准阿平后,裴舟听见心跳的声音,他分不清这战鼓似的心跳声究竟是属于谁的,阿平?还是他自己?

“怎么?不敢动手?”聂子穆笑道。

裴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几口后,他隔着缭绕的烟雾与阿平对视。借着月色,裴舟看清他因牙齿被生生拔掉而凹陷下去的脸颊;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也看见他的眼神——决心赴死的眼神。

“老子跟你同归于尽!”阿平嘶吼一声,猛地撑起身子向裴舟扑过去。一切快得不可思议,谁都没有想到受尽酷刑后,像一条被剥了皮的狗一样残喘的阿平,居然能有这样惊人的力气。

几秒后,裴舟愣在原地,望着枪口的一抹余烟,尽管掌心还残存枪托的余温,但他却更清晰地感受到腻在手掌和□□间的冷汗。“阿舟,枪法不错嘛。”聂子穆眼中露出赞赏的笑意来,目光瞥见插在裴舟肩窝的匕首后,又关切道,“没事儿吧?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包扎一下,没想到他手里还有刀。”

裴舟才终于感觉到肩头传来的痛意,这种瘆骨的痛楚顺着肩膀蔓延到他心头,令他很想跪在地上恸哭一场,但裴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该带上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具,冲聂子穆说,“不妨事,聂哥,我把这儿清理了吧。”

“不用,让他们弄吧,”聂子穆稔熟地抽走裴舟手中的烟,就着吸了一口,“我要回缅川一段时间,这趟你就不用跟我走了,让尚伟和聂铮送你去江市,我有别的活让你做。”

“什么?”裴舟问。

提到那个名字,聂子穆的眼中添了几分难得的柔软,“曼鸢那儿最近怕是也不太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得有人保护她。我信得过你,正好你也得养伤避避风头,就去白楼一段时间吧。”

两小时的车程,车内始终沉默无声,只有引擎的轰鸣。

尚伟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裴舟,他靠着椅背缩在车门边,发梢微蜷的长发顺着他额角耷下来,遮住一只眼睛,一向冷硬的眉眼中此时尽是惫色。尚伟的心中终于燃起报复成功后的快感,冷笑道:“舟哥,这次聂哥可是给你找了一份轻松好差事啊,”

裴舟涣散惫懒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仅仅一瞬剧恢复了尚伟最厌恶的那副样子,“你他娘瞪什么瞪,我告诉你,聂哥不会再信你了,你别他妈还以为自己是二把手,以后你不过就是个给人看小老婆的狗!”尚伟突然猛打方向盘拐弯,在一处白色的小洋楼前停下车。

方才的急速转弯使裴舟的头重重磕在车门上,裴舟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尚伟推搡着拽下车。尚伟并未注意到裴舟的脸色已经变得森冷,仍想开口讥讽两句:“我说你......”

尚伟的“你”字还有余音卡在喉咙间,整个人就一阵天旋地转——裴舟抓过尚伟的手臂,一记重重的过肩摔将他甩在地上,继而骑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地狠狠砸向尚伟的脸。原本寂静的暮色里,尚伟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响彻起来。

尚伟透过已经被打肿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裴舟近在咫尺的眸中全是狠戾与阴鸷,尚伟几乎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打死在这里,濒死的恐惧令他浑身战栗,一股暖流从他两腿间流淌出来,一时间,尚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为尿裤子而羞耻,还是应当为自己的死亡而悲伤。

白楼厚重的大门拉开一条缝隙,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中流出,照耀进裴舟的眼中,使他恢复了一丝理智,紧接着大门完全敞开,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厉喝声:“住手!”

裴舟抬起双目赤红的眼睛,瞧得见光亮中一抹身段袅娜的倩影,却看不真切她的模样,那女人冲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随后两个身穿保安服的人走上前来,将裴舟从尚伟身上拽下来。其中一人将裴舟领进房间,而另一人则对尚伟交代了几句什么,裴舟隐隐听了一耳朵,莫约是跟尚伟说虞小姐最讨厌这个时间有吵闹声,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让尚伟好自为之之类。

客厅内,聂子穆的私人医生徐泰正为裴舟缝合伤口,心中惊讶于裴舟的忍耐力,要是旁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连动都动不了,也只有裴舟这样的狠角儿——对自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才能有这股子血性。徐泰沉吟,缝完最后一针后,温声说:“阿舟,你也别多心,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聂哥带你去进货也不方便,还不如先好好养着,你说呢?”

“你放心,我知道聂哥是为我好,尚伟说的话我根本没在意。”裴舟答

徐泰暗中觑他,见裴舟的神情倒也不像是说假话,便放下心来:“那你最近就在这儿好好养着吧,虞小姐说让你住那个房间,”说着指了指一楼拐角处,“除了保护虞小姐安全之外,剩下的她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裴舟也只是点头,待处理好伤后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创伤望着天花板时,裴舟脑中浮现起光晕下的剪影。

虞小姐的名号,聂子穆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据说是这行里另一位赫赫有名的外国大佬,三年前送给聂子穆的“谢礼”,干他们这行的送女人就像送一辆车、一栋房、一件古董一样,没什么稀奇的,过了新鲜劲儿有的是新的等着。谁知聂子穆倒真的对这女人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情来,从此之后身边再无花红柳绿,只将这位虞小姐当宝似的养在白楼里供着。

裴舟听过的那些关于虞小姐的传闻中,几乎已经将她描述成了一个会下蛊的女巫,亦或是引诱水手迷航的塞壬海妖,就连聂子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毒枭也能在她的温柔乡中沦陷。

但这些杂乱的记忆也只是在裴舟的脑中停留了一瞬,就被更重要的一些事情所取代。

思绪间,夜色逐渐攀上窗台,将整个房间和裴舟包裹起来,令他不知不觉间昏昏睡去。

夜色是虞曼鸢的画布。

她无数次在这张画布上描绘着刻进灵魂深处的那些画面——被鲜血浸泡的木地板、倒在血泊中的夫妇、哭喊声与尖叫声,这些碎片总是在深夜化作地狱而来的火焰,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撕裂焚烧,直至黎明的初阳升起,虞曼鸢才得以将被痛苦撕成碎片的自己重组。

日光同样将昏睡中的裴舟唤醒,他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但却清晰地记得闭上眼前,脑子里全是阿平那张布满血痕的脸。裴舟拉开窗帘,想用光照迫使那些关于黑暗的记忆从他的脑中驱散出去。

窗帘外是一片花海,江市一年四季气候如春,在这样深秋的季节仍有这样繁蔚的鲜花倒是并不奇怪,只是这花的品种......裴舟忍不住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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